“王叔的生辰, 我怎么会忘?”
迟阮凡将寿面放到锦竹面前,自己在旁边坐下,催促着锦竹赶快趁热吃。
锦竹拿起筷子, 卷起面条送入口中。
比起小皇帝当初给他做的那碗面饼状物体, 这碗寿面, 从色香味各个角度来说都要好太多。
应当是御膳房的手艺。
锦竹这样想着, 心里却丝毫在意。
他来说,只要是皇帝送来的,就是皇帝的心意, 的重要。
迟阮凡撑着下巴在旁边看。
“如?我的手艺没退步太多吧?”
自从那一世的王叔去后,他就再没煮过寿面, 算来也有五六年了。
时间隔得太, 熟练度减, 迟阮凡这次做起寿面来事故频发,还差点给做砸了。
锦竹微顿,吃下口中的面条,抬起头来,诧异问:
“这是陛下做的?”
“当然。”
迟阮凡说这话时,锦竹注意到迟阮凡手上红了一块。
“陛下伤着了?”锦竹忙放下筷子, 伸手去检查皇帝的手。
迟阮凡的手之前被烫了下,灼烧感已经消散, 红印却没消。
他含笑抽回手, :“无妨,已经敷过药了。”
锦竹确实嗅到了草药香气,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眉眼间带上写赞同。
“陛下万金之躯,莫要再做这些了。”
迟阮凡笑笑答, 只:
“王叔先吃面,凉了就好吃了。”
他也就摄政王生辰这一天下厨做碗面,平时又去御膳房。
总能为了这一次失误弄的小伤,就让他再做寿面。
锦竹一见皇帝神情,就知皇帝会听他的话。
以他此时身份,没有资格劝说陛下,只能换种方法,比如……在龙榻上吹吹枕边风。
“王叔的耳朵怎么红了?”迟阮凡疑惑问:“是面汤太烫?”
再烫,还能把耳朵烫红吗?
着实令人费解。
“……是有些烫。”锦竹放下碗,垂着眼没敢看皇帝。
一碗寿面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完了。
迟阮凡忙给锦竹倒了杯温茶。
锦竹接过茶,垂眸喝了口,悄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般:
“陛下,臣已数月未曾沾过酒,否赏臣一壶酒?”
吹枕边风这种事,锦竹实在做来,便想着借酒装醉壮胆。
皇帝和摄政王都是好酒之人,朝阳殿里自然没有酒。
迟阮凡听了这请求也没想太多,只当是摄政王一时想起酒,就想喝了。
迟阮凡差人问过御医,确摄政王的身体情况能饮酒,便让宫人去取了贡酒来。
“我与王叔共饮。”
迟阮凡倒了两杯酒,将一杯交到锦竹手中。
锦竹来接他的酒时,迟阮凡有突然想跟锦竹来一个交杯酒。
这太疯狂了。
能会刺激到摄政王,也能被摄政王发现他的心思。
迟阮凡按捺下冲动,静静陪摄政王共饮。
只是摄政王饮得有些快。
迟阮凡才刚喝了半杯,摄政王就将那一壶都喝完了。
候在一旁的魏总管立刻上前,呈上新酒,换下空酒壶。
锦竹拿起酒壶,就往杯中倒酒。
迟阮凡按住他的手,:“王叔,慢点喝,急。”
王叔实在是嗜酒之人,今怎么这般……
迟阮凡想着,就见锦竹侧头看他,神情略有些茫然,眼里带着微醺的醉意。
迟阮凡微有些诧异。
王叔的酒量,应当没这么差啊。
锦竹随即身子一歪,软若无骨地倚靠到了迟阮凡身上,还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迟阮凡顿时把那些许劲抛到脑后,抬手揽住身上的人。
他垂眸看着肩头倚靠的人,心想,王叔绝是醉了。
若非喝醉,又怎会这般与他亲近,还用那柔软得思议的目光注视他。
这般模样,竟像极了当初那个宠他疼他的摄政王。
仿佛他们从未有过争斗。
“王叔……”
迟阮凡低声唤着,喉结滚动,他拿起锦竹倒了小半杯的酒,塞到锦竹手里,放轻声音哄:
“再陪我喝一杯。”
锦竹顺从地接过酒杯。
迟阮凡悄然伸手,端着酒杯绕过锦竹的手臂,做交杯的姿势。
“喝了这杯交杯酒,就是了终身。”迟阮凡说着,注意到锦竹端酒的手颤了下。
他以为摄政王已经醉得失去了平衡,忙分一只手,托住摄政王手中的杯子,两人同时饮下了酒。
饮了这杯言言顺的交杯酒,迟阮凡心情愉悦,只想和锦竹好好亲近一番。
“好,王叔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迟阮凡见锦竹呆愣愣地看着他,显得有些傻,他含笑凑近,用脸颊在锦竹脸侧蹭了蹭。
顾忌着殿内还有宫人,迟阮凡没做太格的事。
一番贴贴抱抱后,他就将醉酒后一动动宛如木头的摄政王抱起,带入了内殿。
魏总管带着宫人们静静退殿内,关上门。
殿内,迟阮凡将锦竹放到榻上,自己则虚伏在他身上,用手指描摹他眉眼。
锦竹知时闭上了双眼,概是酒后犯困了。
只那睫毛还在轻轻颤抖,似乎睡得太.安稳。
迟阮凡愿打扰锦竹,只克制地亲了亲锦竹的唇,低声了句:
“王叔,我好爱你。”
锦竹的呼吸顿了住。
并非习武之人,注意力又都放在了其他事物上的迟阮凡,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微小变。
迟阮凡在榻边坐了许久,直到锦竹“熟睡”了,他才放轻动作,悄悄离开。
当迟阮凡离开房中,原本闭目熟睡的锦竹猛地睁开了眼,再刻意压制的呼吸变得急促,心如雷鸣。
皇帝说爱他?
这怎么能……
锦竹一时间想了许多。
皇帝将他带到朝阳殿,表面是禁足,实则他关怀备至。
皇帝很信任他,将奏折交由他整理,许他自由入御书房。
还有那些荒唐。
皇帝同他行那事,的只是为了享受征服他的快.感吗?
如只是如此,必在意他的痛苦与否,皇帝每次都照顾着他的感受。
甚至他有时为激起皇帝的征服欲,故意说“”“这样”“停下”之类的话,皇帝会下意识停下,等他适应过来再继续。
几次下来,锦竹都敢胡乱刺氵敫皇帝,就怕皇帝听了他的,继续了。
锦竹心乱如麻,又听到了皇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理应闭眼装睡,却下意识朝声音传来处看了去。
醉酒后容易情绪稳,迟阮凡敢把锦竹一个人丢在朝阳殿,就趁其睡着,去御书房将奏折带了过来。
哪知刚一回房,就见锦竹静静看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眼里,没有半点醉意。
联想到锦竹之前表现的酒量比往差了许多,迟阮凡哪还知自己被骗了。
又回想起以为锦竹醉酒后做的事,迟阮凡身体微微紧绷。
他沉默的到桌案前,放下奏折,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锦竹所在的榻去。
“王叔。”迟阮凡在榻边站,看向锦竹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并是要刻意隐藏自己锦竹的爱意。
最开始,他去摄政王府将锦竹接回来,就从未掩饰过爱意。
当他发现自己的爱,没法让锦竹留恋人世,才转变了方法,转而让锦竹恨他。
这个方法很成功。
其实,他爱锦竹,和锦竹恨他,并立。
想通这一点,迟阮凡俯身,手指摩挲着锦竹的脸侧,柔声:
“王叔都知了,是是觉得很思议?
“我爱你,所以我会让你寻死,我要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恨我一辈子。”
锦竹张了张嘴,有些无措:
“臣恨陛下。”
“我知,你一直恨……”
迟阮凡顿住,双眼微微睁,面上的平静镇消失见,只剩下惊疑。
好半响,他才愣愣问:“你,刚刚说什么?”
锦竹握住皇帝停在他脸侧的手,坐起身,直视着皇帝琥珀般透彻的眼睛,缓缓:
“臣恨陛下,臣……心悦陛下。”
最后几个字,锦竹说得很轻,但足以让迟阮凡听清。
迟阮凡人傻了,磕磕绊绊问:
“怎么会?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我有意?”
“很久很久之前,”锦竹放轻声音:“在陛下带我回宫前。”
更久远的心意,锦竹已经无法追溯。
他也知自己是时开始,有了这般逆的感情。
“回宫之前……”
迟阮凡倒抽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在他重生之前,摄政王就他有意了。
“你怎么早点告诉我。”
迟阮凡拥住锦竹,手臂收紧。
他重生后,都做了些什么啊。
迟阮凡没法想象,那些年里,锦竹是怎样怀着他的爱意,被他禁足于摄政王府。
也没法想象,锦竹被他带回来后,是怎样在心爱着他的情况下毅然寻死。
他还那样待了锦竹,让锦竹恨他。
那时他就该知的。
摄政王是会为了付他,而甘愿雌伏、忍辱负重的人。
他愿意和他同榻而眠,做那些事,都是为喜欢他。
“臣起先也知,被陛下宠幸后才知晓自己的心意。”
锦竹回抱住迟阮凡,动作有些生疏。
他们虽然很多身体上的接触,多都是皇帝碰他,他始终克制,敢有所回应。
这是他第二次这般回抱住皇帝。
第一次是在摄政王府,皇帝闯入他房中,拥着他说“王叔,我好想你”。
想到这,锦竹落在迟阮凡背上的手指微颤了下。
莫非……皇帝在那时就他有意了?
锦竹强忍震惊问:“陛下喜欢臣多久了?”
若是锦竹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迟阮凡怕是答。
情意这种东,总是知时就产生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情根深种。
但若是问喜欢多久,迟阮凡能数上之前的两世加现在。
惜他没法这么回答,只能说一句“很多很多年”。
互相明白彼此的心意,迟阮凡便一没处理奏折,锦竹的手也搭在迟阮凡后背,抱了一。
最后,锦竹在迟阮凡怀里沉沉睡去。
锦竹少有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小皇帝从未和他争权,反而同他在一起了。
小皇帝声称只爱华服美食和他,爱权力。
梦里的他信了。
他一直掌控着朝政,还和小皇帝恩爱非常。
直到一,他与皇帝微服巡,遇上突厥刺客,他为救皇帝,受了重伤。
御医将他救了回来,半年内只能卧床休息,得劳累费神。
自此,皇帝接手了朝政,从上早朝到批阅奏折,皇帝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完全用到他。
锦竹以为,他和皇帝的关系完了。
他珍惜每一刻和皇帝共同度过的时光,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过。
这样的“最后一天”,他过了半年。
半年后,他的伤彻底好了。
皇帝顿时如释重负般把所有东丢给他,也再去早朝,每天睡到上三竿。
他和皇帝就这般过了一辈子。
……
锦竹觉得这个梦太荒唐了。
皇帝怎么能挚爱华服美食,爱权势,怎么能这样彻底地放权?
梦中的一切,又实得过分。
尤其是梦中的皇帝,一抬眸一侧头都那般灵动,仿佛是的陛下现在他眼前。
这个梦,让锦竹一整天都陷在恍惚之中。
迟阮凡发现了锦竹的异样,为了陪着他,特意没去御书房,将这两天的奏折都带回朝阳殿批阅。
迟阮凡批阅奏折。
锦竹则在一旁盯着皇帝的脸神。
在迟阮凡放下一本奏折,轻捏鼻根之时,锦竹眨了下眼睛,试探着:
“陛下太过辛劳,臣帮陛下批阅一部分奏折吧。”
原本埋头看奏折的迟阮凡瞬间抬头。
锦竹一惊,想告罪,却见皇帝双目亮得惊人,满是欣喜。
这样闪亮的眸子,锦竹只在昨夜皇帝同他恩爱时看到过。
迟阮凡立刻将奏折分成两半,准备将一份交给锦竹,忽地想到锦竹频频神,怕是昨晚劳累过度。
让这样的王叔给他批阅这么多奏折,他良心安。
将一半奏折又分了一半,迟阮凡将分来的那份交给锦竹,略有些好意思地笑:
“这些就先拜托给王叔了。过王叔也要注意身体,太累着,看完直接放一旁,我批阅完这些就来处理。”
锦竹看着皇帝分来的奏折,再看皇帝的神情,有些相信梦中的事了。
“后,臣都帮陛下批阅奏折,好?”锦竹问。
“再好过!”
迟阮凡恨得放一场焰火庆祝,他握住锦竹的双手,感动已,:
“我能遇到王叔,实在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