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模拟电梯的封闭空间, 迟阮凡将锦竹带到衣帽间外。
迟阮凡现在要做的事,就如同带一个失忆的人回顾过去,听起来可不属于演员的职业范畴, 更像是催眠师。
这是锦竹入戏时的状态给他的灵感, 因他入戏的锦竹, 就像是被催眠一般。
他们的关系很特别。
他宛如只能影响锦竹一人的催眠师, 锦竹是他唯一的病人。
迟阮凡拿出酒杯,倒了杯刚刚下单并送到的果酒饮料。
这种饮料酒精含量极低,就是尝个味的道具。
毕竟他是要让锦竹记起那天晚的事, 不是让对方再醉一次,并在醒来后忘记一切。
把酒杯递给锦竹, 迟阮凡微微垂眸, 回想自己当初的情。
那时, 他还是锦竹的崇拜者,视线永远停留在锦竹身上,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当迟阮凡睁开眼时,他的态气质完全变了。
“锦总!”迟阮凡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他睁着精致明亮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为他拦下酒杯的锦竹, 眼里映着光,“我能喝酒的, 我来就好。”
在这般热烈的注视下, 锦竹恍然回到了那天,他为那个年挡下一杯酒,回头就撞入少年专注而仰慕的目光中。
他那时做了什么?
他喝下了那杯酒。
锦竹举起杯子,一口饮下杯中的酒。
放下酒杯,锦竹低声道:“既然不喜欢, 就不要勉强自己。”
冷冰冰的声音传入耳中,迟阮凡却满雀跃。
他的崇拜的人为他挡酒,还跟他说话了。
锦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好宠。
“我不勉强。”迟阮凡说着,目光黏在锦竹身上。
喝别人的酒很排斥,如果为了锦竹喝,他绝对半点也不勉强,反甘如饴。
锦竹只是笑笑,反正他已经把酒喝了,其他人看出他有护着这个少年的意思,也不会再没眼色给对方递酒。
看着面前这能牵动自己情绪的年,锦竹忍不住想跟他多亲近,多聊聊。
“昨天那幕戏,你演很好,把一个网游高手演活了。”锦竹道。
迟阮凡有些不好意思,“可我手的操作太差,导演让我继续练,过几天再重拍那一幕。”
他哪里是演活了,明明是演砸了。
锦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他。
两人就演戏的展开题详谈。
迟阮凡还是粉丝理,不敢贸然问偶像什么问题,因此大多是锦竹在问,迟阮凡答。
前锦竹一口闷掉的是白酒,度数极高,渐渐酒意上头,身体摇晃了下。
迟阮凡忙扶住锦竹,“锦总?”
“没事,只是有点醉了,”锦竹靠着迟阮凡的身体站立住,抬头按着脑袋,昏沉沉道:
“我的助理就在楼下,今晚我回去,改天再聊。”
迟阮凡脱口而出:“我送您。”
锦竹这会也确实醉厉害,志越发不清明,只能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
送自己喜欢的偶像,怎么能叫麻烦?
在其他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迟阮凡扶着锦竹离开。
锦竹的身体贴在他身上,迟阮凡的脏跳得有些快。
两人进入电梯。
随着电梯门合,迟阮凡微垂下眸,眼中所有情绪散去。
他主动出戏了。
抬眸看着混杂了他和锦竹衣服的衣帽间,迟阮凡神情平静。
锦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都是他在醉酒状态下说过的原。
很显然,锦竹虽然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他的潜意识还记得。
迟阮凡的剧本在记忆里,锦竹的剧本隐藏在他的潜意识中。
现在,那个剧本已经从他潜意识中被唤醒。
迟阮凡静静待着记忆中的发展。
锦竹的头埋在他颈间,呼吸滚烫。
迟阮凡觉有些痒,动了动脖子,却没有避开。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又惊又羞地侧头躲避,里乱得厉害。
为什么那时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迟阮凡有些疑惑。
是因为靠在他身上的人,是他喜欢且崇拜的偶像吗?
锦竹没能站住,身体往下滑了些。
迟阮凡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扶起锦竹,却感觉到一只炽热的手抚了他的腰。
迟阮凡的动作顿了住。
手停在距离锦竹背脊两厘米处,没有去扶锦竹。
既是因为锦竹的触碰打断,也是因为在迟阮凡的记忆中,他并没有扶过锦竹这一把。
他甚至没注意过锦竹是否下滑过,那时他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锦竹的呼吸,以及屋里那几人看他和锦竹离开时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他不是送锦竹下楼,是要去和锦竹做什么身体交易。
腰上的手抬起,落到了更上方,微微施力。
迟阮凡抿住唇,底却没有了当初的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早就经历过偶像失格,现在不过是重来一遍已。
要发泄的情绪,当初就发泄过了。
锦竹借助手的力道站直,腿一软,身体又滑了下去,连带着落在迟阮凡腰上的手也向下滑落。
怎么回事?站不稳吗?
迟阮凡微微睁大眼,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锦竹迷迷糊糊中抬起手,想握住身前物,让自己站稳,别再滑落。
尝试了好几次后,他隐隐听到了一声“锦总”。
那道声音,不像是来自身边,更像是来自脑海中。
锦竹废了会时间,才回忆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那个能让他感知到情绪的年,他正在和对方聊天。
聊到哪了?
嗯,想起来了。
他们已经互相了解过,前期铺垫完成,是时候邀请对方进入晨星娱乐了。
锦竹晕乎乎地道:
“你的演技非常出色,表演很有灵性……让人着迷……”
熟悉的语在耳边响起,迟阮凡却说不出一句话,连基本的对台词都做不到。
锦竹根本不是在暧昧抚摸他,他只是努力想站稳。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误会了两辈子。
那时的他,被锦竹的呼吸弄慌了,根本没察觉到锦竹的情况。
更是在锦竹“抚摸”他后,开始怀疑对方别有居。
锦竹的手脱离了迟阮凡侧腰,就像是被人硬扯了开来。
现在这一刻的迟阮凡没有碰他,那晚真实的电梯事件中,迟阮凡确实慌乱将锦竹的手拉了下去。
入戏的锦竹演很好,哪怕失去了配合,他也在自己演下去。
锦竹的身体又往下滑了一段,额头抵在了迟阮凡的胸膛。
他抬起手,再一次握住迟阮凡的侧腰。
锦竹像是听到了什么,双眼骤然睁开,如同被惊醒一般,眼里闪过些许迷茫。
他扶着迟阮凡腰直起身,却又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将迟阮凡推到了电梯壁,自己也覆了去。
锦竹还记得自己的目标,他要让迟阮凡来晨星,要捧对方。
他抬起头,微红的唇擦过迟阮凡脸颊,勉强从酒精侵占的大脑中挤出些许清明,道:
“跟我,我给你最好的资源。”
这一出戏,到这里差不多就该谢幕了。
接下来,迟阮凡会感觉信仰崩塌,偶像失格,房子塌了……继羞赧又愤恨地推开锦竹,将其扔在电梯里,独自离开。
迟阮凡半响没动,好一会,他才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抱住锦竹。
“对不起……”
迟阮凡低声道,声音中带上了些哽咽,“对不起……”
“摸”他的腰是因为站不稳,想要借力起身。
将他推到电梯壁,是脚下踉跄。
让自己跟他、给他资源,也和潜规则无关,锦竹只是单纯想捧他啊。
他记了两辈子、怨恨了两辈子的东西,居然根本不存在。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入锦竹颈间。
锦竹眼中的朦胧醉意瞬间散去,以对于他来说很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入戏”状态抽离。
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又感受到迟阮凡的颤抖和哽咽。
锦竹慌了。
“小软……我、我都记起来了。”锦竹忙收回自己握着迟阮凡侧腰的手。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还和迟阮凡身体相贴在一起。
这样靠近的接触,如果是在入戏状态还能解释,现在已经出戏,就有思想不正的嫌疑了。
锦竹立刻想要退离。
却因为迟阮凡死死抱紧了他,他不管怎么退,都没法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锦竹急的头上冒汗也没有办法,只好停下不动,双手抬起,不敢落到迟阮凡身,声音急促慌乱:
“我对你做了很过的事,说了不该说的,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迟阮凡也在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锦竹忙道:“都是我不好,该道歉的是我。”
迟阮凡捂住锦竹的嘴,抬起眸,视野模糊,坚持道:“对不起。”
锦竹僵了住,看着迟阮凡含泪的眼,只觉脏都揪了起来。
他拉下迟阮凡的手,柔声道:
“别哭,你什么错都没有,我做出那样的举动、说出那样的,你误会很正常。”
迟阮凡哽咽说不出话,只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锦竹是他的偶像,是他进入娱乐圈的初,是他的梦……他亲手推开了自己的梦。
“小软别哭……”
锦竹胸腔下难受得很,他想让迟阮凡的眼睛像往常那样自信明亮,不是这样盛着泪。
动作快于思维,在锦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吻上了迟阮凡的眼角,含去那滴泪。
迟阮凡睁大了眼,呼吸顿住。
贴上去的瞬间,锦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又多过,忙退开,“对……”
一句完整的道歉还没说出口,就被殷红的唇堵了住。
迟阮凡抬手扣住锦竹的后脑勺,吻得激烈,状若癫狂。
或许是情绪起伏太大、太乱,或许是对偶像的失而复,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迟阮凡没精力细想,他只是突然想这么做,就做了。
锦竹呼吸停滞,虚抬的手落到了实处,拥住迟阮凡,加深了这个吻。
素来克制,也在这一刻放纵了自己。
许久后,两人略微离。
锦竹抵着迟阮凡的额头,有些茫然地了声:“小软?”
“嗯。”迟阮凡应了声,视线闪避,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锦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继续拉着锦竹深吻,那样就不用考虑别的了。
“你是不是……”没那么排斥我了?
锦竹顿了顿,咽下后面的,拉起迟阮凡的手,缓缓十指相扣,轻声道:
“我们尝试原谅彼此,好吗?”
不再探究谁的对错,尝试着放下。
迟阮凡笔直立着的手指渐渐弯下,指腹与锦竹的手背贴在一起,缓缓道:“好。”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
他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他想跟锦竹好好的。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辈子。
两人在衣帽间里相拥许久,直到双方的手都拥麻了。
锦竹缓缓松开迟阮凡,对上他泛红的眼睛,有些疼,“小软,你该休息了。”
情绪消耗太大,迟阮凡确实很疲惫,便轻轻点了下头。
并排走出衣帽间。
锦竹催迟阮凡去洗漱,自己则对方进了浴室后,缓缓转身,一步一回头地抬步朝门外走去。
他们现在关系不明,他没法留下。
虽然抱了亲了,可谁又知道,那是不是情绪起伏下的放纵和逃避……
迟阮凡刚往脸上拍了点水,好好洗了个脸。
隐隐听到有人下楼梯的声音,迟阮凡顿了顿,下意识追了出去。
锦竹听到脚步声回头,眼中带着诧异,“小软?”
锦竹没有发现,在唤出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眼里不自觉带上了笑。
迟阮凡站在楼梯口停了会,一步步走下去,来到锦竹身边,声音微哑:
“我送你。”
“好。”
锦竹与迟阮凡并排行,以近乎龟速走下楼梯,又挪到门口。
必须得离了。
锦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出去,侧身笑着道:
“回去吧,好好休息。”
迟阮凡没动,忽地迈步走出,来到锦竹身前。
两人视线相触,几乎同时拥住对方,吻在了一起。
默契仿佛已经这样拥吻过千百次。
一吻闭,锦竹呼吸微喘,看向迟阮凡的目光柔软无比,“小软,我突然相信前世今生了,我们或许是前世的恋人。”
视线相碰,就能懂彼此的想法。
明明是首次接吻,动作激烈,却不会伤到彼此。
他们是那样的契合。
迟阮凡避开锦竹的视线。
不,他们前世不是恋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就如锦竹在微博中所写,他像刺猬一样,把对方驱离了他的身边。
现在,刺猬学着收敛尖刺,尝试与另一个人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