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都是居家过日子用得着的。”
“兴伟,我来跟你拜个年,你却反过来跟我这样,让我多不好意思!”周建平有心拒绝。
“你快拿着,别跟我客套,提前祝全家春节快乐!”马兴伟道。
......
春节期间,周建平的一家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暗流涌动,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一共三天假期,一晃就过去了,周建平打算初四返回单位。
初三下午,常玉玲问他:“你想没想过,咱们这日子是继续跟大家一起参合,还是分开单过?”
“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这些。”周建平说。
“咱俩结婚两三年了,平时你不在家,你也不想想,咱们这样跟他们在一起,父母是不是愿意?”
“好,我问问他们。”
周建平跟他父亲始终话语不多,他找到母亲陈秀华,“妈,明天我就要返回单位了,我想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吧。”
“我跟玉玲成家两三年了,一直跟你们生活在一起,你和我爸有没有什么想法?”
“怎么,玉玲想分开过?”
“玉玲没这么说,她是怕你们有想法不好说出来。”
“建平,你平时不在家,我们跟玉玲也没法说这些。今天你问起这件事,你爸跟我倒是提过一两次。”
“我爸愿意让我们分出来?”
“他倒不是让你们分家,你下面不是还有兄弟姊妹嘛,我们是怕连累你们。”
双方的态度模棱两可,玉玲怕父母有话不愿说出来,父母怕未成年的兄弟姊妹连累老大两口子,周建平夹在中间,觉得很无奈。
绝大多数农村家庭,子女成家后早晚得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周建平不是怕连累,他觉得父母要维持一个大家庭也很累,但现实情况是,如果分出去单独生活,他跟玉玲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打工这两三年,周建平攒了一些钱,如果全部拿出来,也够修三间房子,他跟玉玲商量:“咱们要想分出去,首先得修房子。”
“修房子,好啊!有钱吗?”
“我手里攒下的钱,够修三间房子。”
“咱俩结婚,你父母就给了这间房子当新房,咱们要是分出去过,还得把这间房子腾出来给他们,难道他们不帮咱们修房子?”玉玲平时不说话,这个时候她也要把老账拿出来翻翻。
“我父母----,估计他们也没有什么钱,再说,我下面还有一个兄弟两个妹妹,修房子我看指望不上父母。”
“从头到尾算来,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你父母也没有为你花什么钱,整个老房子的维修,还有这间新房的装修,都是你自己出的钱,我又没跟他们要多少聘礼,你父母基本没有花钱,就为你把我这个好劳动力娶进了家,修房子还不帮一把,难道一点当父母的责任也不想尽?”只是嘴上不说,玉玲内心对公婆其实还是有些意见。
“你说什么也没有用,修房子这件事,八成指望不上他们,就靠种这点地,他们一年能出几个钱?我攒的钱不是够修三间房吗?指望他们干什么?”
“你可拉倒吧,没那能力就别修,你要是不懂,就去问问你叔伯二哥周建良,啥样的条件才修三间房?除非家里遭了灾,不修没住处,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修三间房。”玉玲朝周建平白了一眼。
“你说怎么办?”
“要修就修五间,否则别修。咱们自己攒的钱够修三间房,你去跟父母说说,看他们什么态度,能不能多少帮一点?如果他们铁公鸡一毛不拔,我回娘家找我妈想办法。”
晚饭后,周建平要跟父母商量修房事宜,“妈,你让玉玲收拾碗筷,我想跟你和我爸商量点事情。”
陈秀华本已站起身来,听说要商量事情,又坐回凳子上,“好,说吧,你要跟我们商量什么事?”
“家里的兄弟姊妹年龄一年比一年大,我跟玉玲结婚都两三年了,还跟你们住在一起,我们觉得越来越不方便,再说,我们单独过日子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我想修房子。”周建平道。
“修房子----?是啊,建文跟你两个妹妹越来越大,你们早晚也得分开过,是该修房子。要不让你爸找找村里,先把宅基地要下来?”陈秀华道。
“宅基地好办,关键是修房子要花钱!”周学成一语说到了事情的要害。
“是啊,宅基地我找建良二哥,让他出面比较省事,关键是钱。”周建平小声道。
“建平,你在外面连做生意带上班,前后也有五年多了,这些年你就没攒下钱吗?”陈秀华问。
“我攒了些钱,但我攒的钱只够修三间房,据说村里修房子,一般没有修三间的。”
“是啊,三间房,即使修起来也遭人笑话。”
“爸妈,你们手里有没有钱?我不是跟你们要,而是借,估计不出两年就能还给你们。”
周建平给他父母出了个大难题,周学成和陈秀华都低下了头。按常理,儿子结婚成家,做父母的该给准备房子,为此,陈秀华一直觉得对不起建平小两口,但周学成跟陈秀华一年四季不停地在那三四亩地里耕耘,除了一家人混口饭吃,一年下来并没有多少经济收入,这让陈秀华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很是愧疚。
面对建平这毫不过分的要求,周学成无言以对,陈秀华沉默了一阵,“建平,家里的情况就摆在那里,出钱的地方你跟玉玲都看得清楚,我跟你爸这些年攒了点钱,但也不多呀!”
当周建平知道父母手里有多少钱时,他既失望又理解,“这点钱还不够修一间房子的,算了吧,你们留着这些钱,我们另想办法。”
玉玲清洗完了碗筷餐具,已经回到自己屋里。周建平把跟父母交谈的情况告诉玉玲,“他们那点钱还不够修一间房子,咱们别要了。”
玉玲非常失望,“想不到他们这些年才攒下这么点钱,是不多,但总比没有强,他们答应了?”
“答应什么?”周建平明知故问。
“答应把这些钱用来帮咱们修房子呀!”
“玉玲,他们那点钱还不够修一间房子,咱们反正要跟你娘家借钱,我看就别要他们的钱了。”
“嘿!你这个聪明人怎么不会算账了?最终是要跟我娘家借钱,但有了你父母帮助的这一部分,咱们不就可以少借一些吗?今晚上又没喝酒,这么简单的账你还算不明白?”常玉玲哪知周建平的想法。
“这个账我当然清楚,关键是我父母攒点钱太不容易了,下面还有三个兄弟姊妹,我实在不愿意用他们的钱。”
“周建平,你是好样的!既然不愿牵涉你的父母,我也不愿回娘家借钱,这房子咱们不修了!”常玉玲显然很生气。
“玉玲,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怎么不修了?难道你愿意跟着一大家子继续参合?”
“谁愿意继续跟他们参合?我说气话你听不出来吗?”
周建平当然知道常玉玲生气了,但他装着没看出来,现在他求着玉玲回娘家借钱,这个时候说啥也得哄着她,“玉玲,为咱们修房子的事,你生什么气呀?房子修起来后,宽宽敞敞,住着既方便又舒服,多好啊!”
“这用你说?我还不知道新房子住着舒服?我气你啥都不愿麻烦你父母,好像我回娘家求援倒成了理所当然,可是结果又是啥样的?你爸照样对你有一肚子意见!就是因为你,我在这个家除了干活,大气都不敢出。”玉玲的委屈,平时无处发泄。
面对玉玲的抱怨,周建平低下了头,他特别理解玉玲的处境,要不她不会突然提出修房子的事。周建平心知肚明,固执的老父亲因为他不安心务农,对他成见很深,直到现在,周学成对儿子周建平所做的一切仍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农民就得在土里刨食才是正道。
带着对儿子的偏见,周学成对儿媳妇也无好感,这在周建平的预料之中。他可以一走了之,不再面对父亲,但常玉玲却无处可去,偶尔回一次娘家,待的时间都不能太长,否则,回来后就要面对一顿责问。
“玉玲,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所以咱们一定要尽快把房子修起来,以后就不用总跟他们参合了。”周建平宽慰道。
“你真不愿意让他们帮助?”
“玉玲,他们那点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得背负依靠父母的名分,咱们独自面对吧,现在我有这个能力。”
“你的意思我明白,咱们独自承担,显得很硬气。我就是觉得你也是父母亲生的,为啥他们就不能为你尽一点做父母的责任?”玉玲为此耿耿于怀。
“好啦,他们本身就没有多少能力,再说我已长大成人,也不该麻烦他们了。玉玲,咱们换个话题,明天我回单位,你抽个时间回趟家,跟咱们妈说说修房子的事,请她老人家帮帮忙。”
“只要我张嘴,我妈肯定能答应,关键是我弟弟也老大不小了,父母也得为他结婚成家做准备呀!”
“玉玲你放心,也让老人家放心,不出两年,估计一年左右,咱们就能还上借款,保证耽误不了他们使用。”
“别把话说的那么绝对,就凭你那点工资,一年能攒多少钱?”
“我还没跟你说呢,我现在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别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