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正值深秋。
秋风萧瑟,卷走许府的枯枝落叶。
比起数个月前的热闹,如今的许府分外冷清。
许天瘫痪在大堂正位上,满脸苍白之色。
多了无数根白头发,形同死灰。
就跟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是意气风发,带领风花雪月帮,良城之首。
仅仅一次爆炸,将许家的命脉都给炸断了。
这还不止,慕家跟钱家就像是计划好了一样,大肆收购许家的产业。
当然是以最低价。
金库被炸,没了大部分的财产,许家不只是火烧眉头,都要烧到全身了。
之前慕家跟钱家就一直暗中挤兑许家的产业。
白晓燕一事曝光到全城知晓,他们产业和声誉一落千丈,本就入不敷出。
除了拿手上的东西挤兑以谋最后一丝生路,别无他法。
坚持了一个月,许天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这不是长久之计。
许家,注定要没落了。
没有银两,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空谈。
别说以往的三线,现在许家就只是比平民百姓好上一点,一个空壳子了!
“许家主。”
这时云韵的声音由远及近。
“云韵大人!”
许天眸光微亮,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云韵脸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只留出一双瞳孔,在许思聪的搀扶而来。
见许天前来,云韵连忙后退几步,薄唇蠕动,最终开口——
“其实……许家主,我今日来是想要告辞的。”
什么?!
“云韵大人,您……您要走了?您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不等许天说完云韵硬声打断——
“许家主,恕我直言,您这次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光是第一个刺客就算了,我虽实力不及他,可若倾尽云岚宗全部实力复仇未尝不可。”
“主要是第二个出现,一击毁了我跟云修师弟的男人,那个家伙才是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我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他一出手,倾泻而出的气场,我就已经明白了。”
“我云修师弟已经被吓破胆子,恢复刚有起色就趁夜离开回去云岚宗了。”
“我之所以留到现在,主要看着许家同我的交情……”
说到这云韵重重叹了口气儿。
“师父……”
许思聪咬了咬牙,垂下眸子,无法言语。
都是他太弱了……
害的师父跟许天叔叔沦落现在这幅天地。
“云韵大人,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扭转乾坤?请您指一条生路给我。”
“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着实没有办法啊……”
许天直接跪在地上,抓着云韵的衣袖痛哭流涕。
“许家主,别这样,你快起来。”
云韵连忙扶起许天,压低声音:“我这儿,倒是有个不成办法的办法。”
许天犹如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请说!”
云韵一字一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
许天何等聪明,一下子便猜到了云韵的话中之意。
“事已至此,许家主,我劝你……还是赶紧做出决断吧。”
“要带的东西不能多,要带的人也不能多。”
“你自己好好斟酌,趁着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继续拖着这个许府,加上敌人的报复,你只是死路一条。”
云韵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许天的肩膀。
继而,云韵看向身旁的许思聪:“思聪,你要留下还是跟为师走,你自己选吧。”
说完,云韵挣脱了许思聪的搀扶,独自离开。
“许叔……我……”
许思聪为难地看着许天。
“你去吧,思聪,能走一个是一个。”
“许家终归元气大伤,不可能有往日的光辉了。”
“我不怨你,终归能留一个许家的血脉都是好的。”
许天冲着许思聪挥了挥手。
许思聪抿紧薄唇:“许叔,我这么走了,您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
许天眸光深谙如晦。
如云韵所说的那样,他该做出抉择了。
云韵即将离开许府时,“刚巧”遇上了许三圣。
许三圣快步走上前去,主动开口……
许天最后来到了许平秋的房间。
看着昏迷不醒的许平秋,许天就这样在他的房间呆了一下午。
这是许天最宠爱的小儿子,亦是许天最大的骄傲。
怎会想到他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生不生,死不死。
一切,从那个男人出现在望江楼的时候就彻底改变了。
难不成这一切……真的是许天做错了吗?
因果循环,轮回报应,终究降临到了许天的头上。
“对不起,平秋……真的对不起……”
“爹爹真的很想带你走,但是……爹爹做不到……我已经没有任何余力了……”
许天低声啜泣着。
带着这样的许平秋,只会让他们父子两都坠入地狱。
若只有许天一人离去,还有一线生机。
殊不知一道身影正站在房间门口,抿紧薄唇,藏于袖子之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眸光闪烁着激烈的怒火,最终沉淀,变得冰冷,下定了决心。
随即,他抽身离去。
五日时间眨眼过去。
夜色渐深。
一道身影偷偷摸摸地从许府后门离开。
昏暗的灯光照亮着他的侧颜。
正是许府当家——许天。
他背着一个行囊,内里是许府现在仅剩的全部家当。
那儿,有一辆早就备好的马车。
许天乘上马车,快速撤离了良城。
许天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着过往熟悉的良城街道景色,眸光暗沉,悲伤。
昔日,许天曾是这里主宰一切的王。
现在,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离开都得无声无息,小心翼翼。
生怕被仇家盯上,沦落死路一条。
还是……孤身一人。
抛弃了所有的家人,踏上这条不知前往何方的不归路。
“唉!”
许天重重叹了口气儿,放下帘子,闭上双瞳养着神。
早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许天就有所觉悟了。
如今看得再多,都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马车驶出了良城。
跑着跑着,突然马夫“御”的一声,停了下来。
许天睁开双瞳,困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道带着五分讥讽,三分嘲笑,两分玩味的声音传来。
那一刻,许天浑身骨血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