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邦矮人的火把分开了,为他们身后的人影让开一条通路。
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中,一个异常雄壮的异邦矮人武士大步现身。他覆盖着厚重的精金全身甲。盔甲表面镀了一层黄金,火光照耀下,就像一尊黄金铸成的魔像。
他来到异邦矮人们的前沿,面对骨头摘掉了头盔,把它夹在胳肢窝里。和他那些整齐光鲜的同胞相比,这个矮人满脸须发,乱蓬蓬的,毛茸茸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我把视线投向他的身后。四个矮人重甲武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盔甲的样式和他一模一样,仿佛四尊精钢分身。透过头盔可见他们眼皮下垂,似乎万事都不关心的模样。然而我才看过去,他们立刻抬起眼皮,警惕地找上了我。看我一眼以后又垂下眼皮,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这近乎直觉的警惕性可不简单。
我顿时把这帮家伙的威胁评估在心里提高了两个档次。
骨头的灰脸面无表情,双手不再环抱胸前,改为垂在两腿外侧,那是他显能和发力的习惯姿势。我注意到他的肌肉微微绷紧了,两只眼睛紧紧盯住这个满头乱毛的异邦矮人。
只是首脑模样的异邦矮人一张嘴就破功,是清脆的萝莉音:“发生了什么事?”
我飞快地扫了骨头一眼,他瞪起眼睛,张大了嘴巴。
“一个精神有毛病的灰皮贱民闹事,”异邦矮人之一瓮声瓮气说,“竟敢惊扰殿下,罪该万死。”他没有披甲,服饰是所有异邦矮人里最华丽的。
骨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态。
捕念者是灵吸怪的天敌职业,我不敢用心灵异能去探测骨头的内心。但是以我对骨头的熟悉,不会判断错的:那个嘴快的异邦矮人“灰皮贱民”四个字出口,就注定了他一定得死。
倒是这位萝莉音的“殿下”令我有些好奇。
“他突然动手,打我们,”另一个异邦矮人牙齿漏风地沙哑说,“无缘无故就给了我一巴掌!”
他一手捂着脸颊,手指缝还在往外淌血。
那位殿下皱了皱眉,看骨头的眼神已带了几分怒气,但还是很有涵养地问骨头:“是这样吗?”
骨头一口痰啐在地下。“朕是下手太温柔,才让这个满嘴喷粪的小[哔-]活到现在,你想给他撑腰?”
那位殿下眼中的厌恶和鄙夷又增加了。
他转头看向挨打的矮人。
“你都说了什么?”
挨打的异邦矮人低下了头,不敢和殿下对视。
“拉姆松只是尽了一个牧师的本份,”先前那个嘴欠的异邦矮人幸灾乐祸地说,“他向灰皮贱民歌颂了我们伟大父亲的光荣胜利,描述了叛徒拉杜格屁滚尿流而逃和地渊杜若拉的死亡,诚恳地请求他尽快皈依伟大父亲。”
我和半精灵对视了一眼。
所谓的“叛徒”拉杜格,毫无疑问就是灰矮人的守护神。而地渊杜若拉则是所有灰矮人显能者的神,无形秘法之后。在灰矮人的传说中,就是她激发了灰矮人的心灵力量(这当然不是真的,灰矮人的心灵力量是我族灵吸怪给予他们的命运)。
我知道骨头因何揍人了。在很多版本的灰矮人传说中,正是地渊杜若拉领导头一批灵能灰矮人与我族抗争并获得了独立。祂是捕念者职业的启蒙女神。那个拉姆松胆敢说地渊杜若拉死了,捕念者没撕了他已经算他祖宗有德了。
那个异邦矮人继续说:“我猜虔诚的拉姆松牧师这次主动出使可能就是出于此心,只是咱们住在六环,周围没有灰皮贱民,无故去骚扰卫兵又会被当成间谍砍头,这次难得遇到一个,难免宣教太努力了一点儿。”
果不其然,骨头重新暴怒了。
“狗屎金矮人,”他大吼,“你再敢对解放女神不敬一句试试!”
那嘴欠的金矮人一缩脖,不再吭声了。
倒是挨揍的金矮人牧师拉姆又开始松口齿不清地嚷嚷:“愚顽不灵的羔羊,你在地底根本不知——”
“够了!”
那位殿下高声说,制止了牧师继续讲下去。“拉姆松,我们是来观礼的,不是来布道的!如果你还要坚持说这些话,就现在回去,在惹出更大乱子之前自个儿回去!”
他或她,转向骨头。
“我向你道歉,灰矮人战士,”萝莉音殿下目视捕念者说,“任何人都不该对他人的信仰出言不逊。现在拉姆松已经得到了他的教训,就此作罢如何?”
骨头冷冷地看着金矮人殿下,一言不发。
萝莉音殿下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骨头面前,向骨头伸出了手。
萝莉音认真地说:“你可能不知道,黄金氏族与灰暗之民在一个月前已经和解。我们联手击败了来自奥灵多尔的奴隶大军,分享了胜利的光荣。但是新的大军在奥灵多尔集结,随时可能向地表进发。我们这一次来李德炉,不是来挑起对立和冲突的,是来寻求帮助的,为了对抗夺心魔掀起的征服狂潮,我们需要每个矮人王国的支援。岩石为证,矮人兄弟。”
骨头看了看伸向他的手,眼神微微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
“地渊杜若拉已经不再回复祂的信徒了!为拉拢盟友就该无视神的荣光,罔顾事实吗?”
金矮人牧师挣脱了搀扶他的金矮人,满嘴是血地怒吼。他放下了手,我看见他的半张脸肿大得不成样子,红紫透亮,都找不到眼睛在哪儿了。骨头那一耳光抽得真不轻。
萝莉音殿下回头毫无气势地尖吼:“让他闭嘴——”
然而一个更大的吼声打断了他:“让他说完!”
我伸手掏了掏内里嗡嗡作响的耳朵,看骨头胸膛如起伏的风箱,淡灰色瞳孔里满是狂暴的杀气。
骨头这股突然迸发的气势,就连金矮人殿下都被震住了。他下意识侧身,放任骨头从他身旁经过,走向众多金矮人。
骨头来到金矮人面前,稳稳站住。灰矮人普遍比金矮人要矮,但此时此刻,他站在金矮人面前,昂头直视牧师的眼睛,却像一头择人而啖的巨兽,震慑得他们垂下目光,不敢直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金矮人狗子。”
骨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会去验证,等我发现你胡说八道,就回来找你。把你撕成一条一条,挂起来喂老鼠。岩石为证!”
“这正是我要做的,都说出来。”
金矮人牧师毫不示弱地回视灰矮人。
“你我的造主,矮人之父,统领‘矮人之家’众神,发起向拉杜格的神国‘严厉之锤’的光荣远征,并且获得了荣耀的胜利。各个神域都在传唱拉杜格与地渊杜若拉双双陨落的消息。严厉之锤已经不复存在,整个神国都被摧毁了。”
灰矮人厉声说:“你撒谎!”
金矮人牧师吼了回去:“我绝不说谎!以矮人之父的名义!”
灰矮人放声咆哮:“朕杀了你!”
“尽管杀了我!”
金矮人牧师以不比灰矮人低的嗓门吼,目眦尽裂。
“我很荣幸去我主的神国服侍我主!可是你呢?神国是我们灵魂的归宿。严厉之锤不复存在了,当你离开尘世,你那不朽的灵魂能去哪里?拉杜格还在回应信徒,只是神术源头却来自九层地狱!你愿意让那鬼地方成为你的灵魂归宿吗?我劝你改信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是为拯救你们的灵魂!”
灰矮人先是浑身发抖,随后爆发出一声怒吼,提起拳头就是一拳。
我以为自己就要再次看到一拳爆头血溅五步的情景了。只是最后一刻,拳头在刚好差一点碰到金矮人牧师脸庞的距离停下。
灰矮人收回拳头,转身大步离开。
他一脸狰狞,经过愣愣站在原地的金矮人殿下,目不斜视地从那位殿下身旁走了过去,沿着主干道,向着大凯旋式游行队伍的反方向离开。
在他身后,金矮人牧师长出了一口气,大口呼吸。
“告诉我你的名字,灰矮人兄弟,”金矮人牧师高声说,“你是一个伟大的勇士,加入我们,皈依矮人之父吧!我们已经和解,黄金氏族与灰暗之民现在应该团结起来,亲如兄弟,矮人之家应该成为全体矮人的灵魂归宿!”
灰矮人没有回头,只是高高地举起握紧拳头的右手,然后对身后笔直地竖起中指。
李德炉的形状就像一只巨大的碗。市中心紫晶禁地所处的位置是碗底,而我们所在的第六环城区就是碗沿。
我和半精灵跟在骨头身后沿着主干道一路上山,连拐了两个街角,最后在一片废墟似的窝棚旁边找到了孤形吊影的捕念者。
六环城区到处可见这样的废弃聚居区,都是外来移民留下的痕迹。虽说六环也被视为李德炉的一部分,但真正的李德炉市民只住在四环以内。
往往有这样的情况,一些生物迫于生计,全族移民来李德炉,居住一段时间之后,可能因为受不了心灵辐射,或者是出于其他原因,又整体搬迁离开,只留下这样一小片一小片的废弃聚居区。
骨头脸色灰败,挺直的腰微微有些佝偻了,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不是生病,我从未见过强壮如灰矮人也会生病。
看到我们,他沙哑说:“那个金矮人狗子是撒谎。”
“我可以用通神术问一问,”半精灵说,“如果真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世界变化,我的女神不可能不知道。”
灰矮人摇头。
“不用问,”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金矮人狗子是撒谎。”
我缄口不语。
心灵武士的心灵异能来自他们卓绝的感知力,这种能力代表一个生物的意志,对周遭事物的判断力和直觉。捕念者的感知力并不比高阶祭司差多少,对潜藏在世界表层下的某些变化他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只是拒绝相信罢了。
我咳嗽一声,引起灰矮人和半精灵的注意。
“再过一刻钟,大凯旋式的队伍就要进入第六环城区了,”我说,“刚才那个位置是最好的观礼点,我们不该放弃的。”
“那就回去,”半精灵理所当然地说,“让他们让出观礼点滚蛋。”
灰矮人沉默了几秒。
他失落地说:“算了,朕不想跟那些金矮人照面。不看了,我们回去。”
本来看大凯旋式就是骨头的主意。他既然打消了念头,半精灵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我却不打算放弃。
“陛下,我有一个主意,”我说。
一刻钟以后,我恢复了灵吸怪的本来面目,和半精灵与灰矮人一道站在城区边缘的一处高塔上,鸟瞰李德炉。
这里是碗沿的最高处,极目眺望,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在远处可见,散发着淡淡蓝紫色荧光的就是紫晶禁地。那荧光时明时暗,就像是心脏的跳动。随着紫色心脏的跳动,巨大的心灵力量一下跟着一下,有节拍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四环城区以内的主干道都闪烁着紫晶的荧光,就像心脏辐射出无数条粗壮的血管,和无数细碎的窄小血管组成了一张美丽的紫光之网。数不清的心灵力量在这张网里绽放。
四环以内如此绚丽,然而一出四环,城区骤然黯淡,变成漆黑一片。四环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我仔细观察四环城区,想找出一条可以潜入紫晶禁地的捷径,但看了一秒就放弃了。
四环内的紫光网络是一个类似精灵迷锁的大范围结界,由古老的奥术魔法和心灵异能复合构建而成,非常复杂。我至少看到了二十多种严谨的防御措施,用来制服或摧毁那些与我抱有同样想法并胆敢付诸实践的生物。
伊玛斯卡人用奥术构建了这个弑神者的紫晶监牢,而灰矮人用心灵异能和神术重新修缮了它,还把它强化了。
不必急于一时,我默默地想。一步一步来,首先,帮助捕念者拿到李德炉的居民身份,这样才有进入四环的资格。
转变思路的我很快找到了大凯旋式的游行队伍。这支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上坡,向我们这个方向进发,而且就要走到三环边缘了。
众多灰矮人心灵武士的簇拥下,公主和李德王骑着大地滑翔者并肩而行。他们父女俩长得非常相似,眼睛、眉毛,胡须和耳朵,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唯一区别是连鬓胡子的颜色,公主是正当壮年的铁灰,李德王却已须发花白。
两个矮人的气质也不大一样。
公主朝气蓬勃,俐索英武,双眼炯炯有神。李德王一脸疲惫和倦意,虽然频频向民众挥手,却显得有气无力。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突发状况。
街头的灰矮人整齐地排列在主干道两侧,挥舞着荧光镐头向他们的国王和公主致敬。就在这时,李德王座下的大地滑翔者突然失控了,一头撞向人群。我不无遗憾地看着国王迅速控制了庞大的野兽,避免了一场热闹。
我注意到,公主似乎想跳到国王的大地滑翔者背上,接管父亲的坐骑,而李德王一脸厌恶地回绝了,示意她退下。
公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策动坐骑默默地后退了一段距离。她的舔狗啊不,面首卫队当即一拥而上嘘寒问暖。公主微笑着,轻轻摇头,抬起连鬓胡子的灰脸,给了他们一个强行抑制内心伤痛的笑容。面首卫队的灰矮人小伙子们顿时一个个都流露出心碎的表情。
哇噢,她的这个演技,我必须给她打九分,连鬓胡子造型扣一分。
面首卫队每人扣五分,表情太过浮夸,而且缺乏肢体表达。
半精灵也注意到了。
“这不公平,”她在我身边愤愤地说,“她爱他们,他们也爱她!”
……这就是我对我同伴的脑灰质完全提不起兴趣的原因。
但半精灵显然发自内心的愤怒了。
“我全明白了!招赘是一场阴谋,就是这个老变态为了阻止自己的女儿掌控国家设下的阴谋!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成为李德女王?男人可以开后宫,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妃子,有自己的面首卫队?”
她转向萎靡不振的骨头。
“你不应该娶她的,放她自由吧,你又不爱她!”
鞭首大人,我必须指出,您这话毫无逻辑。
我用心灵感应反驳她:爱和婚姻没有关系。
半精灵瞪着我尖叫:“你说什么?”
我是说,爱与婚姻是两码事。
我回答。
爱,是智慧两性生物的荷尔蒙作祟,是交配生殖活动的孕育阶段。
而婚姻,是智慧两性生物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为了降低繁殖和抚育后代的风险,智慧两性生物彼此认可,协议相互承担生活中的义务和责任,以此为基础组成社会最小单位‘家庭’——这不是爱,这只是生活方式和社会关系契约。
半精灵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说:“呃,我,这个……”
……就知道你没听懂。
当然这句话我是不会心灵感应给她的。
半精灵见说不过我,就又把矛头对准了骨头。
“你怎么看?”她问,“别人的王位就那么吸引人?你不是‘伟大的勇士’吗,为什么要去觊觎别人的遗产,就不能自己建立一个国家?”
从刚才到现在,骨头一直没吭声。
他站在我们身旁,心不在焉地看着下面,但是眼神涣散,根本没聚焦。原本他魂牵梦绕的迎娶公主成为国王,在与金矮人牧师的一席话之后仿佛统统失去了颜色。
“严厉之锤瓦解了,九层地狱……”他轻声说,“我的族人的灵魂,死后都落到那个魔鬼的手里,成为他的玩具?甚至是,我的灵魂?”
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恐惧和憎恨。
他甚至仍然不敢说出“阿斯摩蒂尔斯”,魔鬼之王的名字。
骨头喃喃自语:“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半精灵长吐出一口气,怔怔地说:“但是很多事,不是你说不能让它发生,它就不会发生的……”
看得出,她也藏着许多心事。
“别想了,”她烦躁地说,“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做好眼前事才是关键。你尽量做好每一件眼前事,自然就——”
“那就建立一个神国!”骨头大吼,嗓门之大,吓了半精灵一跳。
捕念者的眼里仿佛有火光闪动。
“就像你说的,自己建立一个国家!李德炉算什么!拉杜格又算什么!祂抛弃了灰矮人的灵魂归宿之地,和灵魂归宿之地里无数的灰矮人英灵!祂不配为我族守护神!朕,要建立一个神国,作为灰矮人一族未来的灵魂归宿。所有族人的英灵,统统由朕来拯救!”
骨头的精气神回来了,对着李德炉怒吼:“去他妈的拉杜格!去他妈的九层地狱!去他妈的阿斯摩蒂尔斯!”
……非常宏大的目标,切合您的身份,陛下,你打算怎么着手?
“首先要入赘公主,成为李德王。”
骨头盯着远方逐渐靠拢的游行队伍。“然后朕要发动举国之力去寻找解放女神!如果祂真的陨落,朕就接手祂的神性,重建严厉之锤。不,朕的神国,要有一个新的名字,就叫它‘苛刻熔炉’!”
他转过头,无比严肃地看着我。
“‘神国之触须’,对眼前要做的事,你有什么建议吗?”
……暂时只是一个大概的思路,细节还有待完善。
我眼里银光闪烁,心灵感应他俩:
某时某刻,在李德炉城郊突然有人袭击公主。公主的面首卫队全部阵亡,只有公主一人,得到刚巧路过的您的帮助,逃回城市。
身负重伤的‘公主’性情大变,卧床不起,宣布非陛下不嫁。您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李德王为二人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在婚礼上,他亲切地握住您的手,宣布把王位传给陛下,然后高高兴兴地自杀了。
‘公主’伤心过度,也高高兴兴地自杀了。
就是这样,陛下,您勉为其难地成为了新李德王。
骨头听得热血沸腾,一把握住我的左手腕,用力之大,令我的腕骨咯咯作响。如果换了另一只手,恐怕嫁接的巫妖手骨就要跟我重接的筋腱分家了。
“英雄所见略同!”
骨头严肃说:“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行!你看!”
他把深邃的目光移向游行队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李德炉公主和她的面首卫队小伙子们。她和他们相顾而笑,愉悦和幸福仿佛在每一根连鬓胡子上荡漾。老国王早已扭过了头,不看女儿和卫士们之间的互动。
骨头的身体开始膨胀,变成一个灰皮肤的巨人。
尽管他蹲坐在我身边,仍然比我高出一头。
“看到了吗?”
他的秃头靠近我,右手伸到我的触须前,手心朝上,凶狠地向虚空一抓,指节随着动作咔咔作响。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