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也成。”
陆白站起身,让人收拾一下,准备去悦来客栈。
这当吏比不了当官,但也相当于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了,这也是个美差。
谢长明见陆白说去就要去,忙举手拦住他们,“你们若是被发现不对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陆白若有所思,“为什么?他们会把你灭口?”
谢长明苦笑,“这官怎么来的,他就能怎么拿走,再者说,我这水关看似肥差,但定期得给上面上贡,这你们要是把我暴露了——”
他摇了摇头,“别的不知道,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陆白让他放心,“我们南镇抚司有口皆碑,绝不会出卖线人的。”
谢长明撇嘴,“有什么口碑?”
锦衣卫办案臭名昭著,最名声在外的就是不择手段。
陆白也觉得这话不对,于是他改口道:“那妥了,你好好骄傲吧,锦衣卫有口皆碑就从你这儿开始的。”
谢长明翻了个白眼,有口皆碑他不知道,不要脸确实从这儿开始的。
陆白领着方千户换了衣服去的。
这活儿人多了不好办,正好方千户还有银子,可以雇车。
他们刚到门口,正要招呼车,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曾经说陆白是好官的车夫在陆白面前笑,“大人,用车?快上来。”
陆白乐了,“哟,你这是盯上我了。”
虽然不在意,但陆白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觉得当好官也不错,你看多收人爱戴。
“那是。”车夫笑着说,“这大街上有几个上的坐车的,半天都碰不上一位,您不一样,您不仅是大人,还付车钱,我不蹲您蹲谁?”
“呃——”
陆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京城里的人果然会做生意。
他们坐上车,直奔悦来客栈,在悦来客栈下车后,陆白抬头看这悦来客栈,觉得真不错,楼高的得仰脖子,楼上栏杆处莺莺燕燕的招呼人,脂粉气和酒气杂在一起,组成了一种别致的芬芳。
方千户付了车钱。
他现在已经认命了,跟陆白出来后自觉的付账。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小二麻溜的迎上来,点头哈腰十分殷勤。
陆白左右看了看,“我们找磊爷。”
“磊爷?”脸上本来堆满职业笑容的小二站起身,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后笑了笑,手搓了搓要银子的手势,“两位客官,磊爷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陆白歪头看方千户。
方千户无奈的掏银子,“多少?”
小二“嘿嘿”一笑,“五百两。”
“多少!”方千户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后把旁边的人都惊动了,“一个门票要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小二不乐意了,“什么叫抢!你当我们是锦衣卫呢!你身上要没有五百两银子,你说,你凭什么找我们磊爷?”
陆白觉得他说的还有倒流。
于是陆白戳了戳方千户,让他把五百两银子出了,“等回去了我还你。”
“行吧。”方千户万分不情愿的从怀里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小二。
“得嘞,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又殷勤起来。
这位磊爷显然不是普通人。
他没在悦来客栈下面几层,而是在最上面一层,这顶层是真高,虽然比不上皇宫的楼阁,但隔了这么远,皇宫也可以看到一角了,至于远处的秦淮河,更如一条玉带,蜿蜒在杨柳和河房之间。
楼顶是游廊的结构。
他们跟着小二走了一圈后,才在一阁楼前停下,“磊爷就在里面,两位请进吧。”
说罢,小二拿着银票退了下去。
陆白和方千户对视一眼,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香!
里面是真香!
就是香的有点儿过火了,隐隐约约的有一股异味儿。
进去以后是一会客厅,厅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和茶杯,然后有一道屏风,挡住了里面的景色。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一个窈窕女子走出来,“两位爷,请坐”,接着为他们倒一杯茶。
陆白和方千户对视后坐下,“磊爷呢?”方千户问。
五百两银子都花了,不能走空啊。
女子掩嘴一笑,“原来两位不是来喝茶的呀。”
方千户刚要端起茶杯,那女子抢先一步端走了,“既然找磊爷,咱们就按磊爷的规矩来。”
方千户迷惑了,“你什么意思?”
五百两银子都不让喝一口茶的?
女子面色一变,把腿翘起来,倨傲的看着俩人,“说吧,你们想买什么?”
“这——”方千户探身看屏风后面,“让磊爷出来,我们找磊爷说话。”
一个娘们家家的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磊爷。”女子喝一杯茶,慢条斯理的说。
方千户和陆白一起目瞪口呆,这女的是磊爷?
太不可思议了。
“咳咳。”陆白缓过神,上下打量她,“你是磊爷?”
女子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不错。”
陆白目光不由地落在女子的胸口,还有下面,心想这不会又是一个伪娘吧?不怪他这么想,主要是他昨儿刚审了一位。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怎么样,要不要玩玩?”女子挺了挺胸,在陆白面前晃了晃。
“呃——”
方千户一时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你要是磊爷,怎么还,还干这活儿?”方千户着实不懂了。
女子瞟了他一眼,“大惊小怪,这年头谁还不搞个副业。万一年老色衰无人要了,也好让生活有个奔头不是?”
说的还对,以至于陆白和方千户无言以对。
“说吧,你们要买什么。”女子不耐烦的说:“别耽误我生意。”
一个人打两份工,很忙的。
陆白沉吟一下后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买西水关监司一职,不知道可不可以买?”
女子一怔,“西水关监司,你怎么也买?”
陆白确认了,谢长明就是在这儿买的官职。
“怎么,还有人买?”陆白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是个肥差,买的人当然多。”
女子咬住下嘴唇,在思考,片刻后她抬起头看着陆白,“是监生吗?”
陆白点头,“刚买的。”
女子紧跟着问一句,“你有那么多银子?”
“多少?”陆白很干脆。
女子贝齿中吐出四个字,“二十万两。”
陆白惊讶,“二十万两,怎么这么多?”
女子慢悠悠的喝一杯茶,“现在西水关监司有人坐着呢,要想把这官儿买到手,你不得好好打点一番?”
陆白双眼一亮,终于问道关键处了。
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道:“打点?什么意思,是撤他的职?”
女子让陆白不用管这些,只要能拿出银子,这官儿就是陆白的了。
“那不行!”陆白坚决反对。
“作为买主,我得知道你们怎么把在任的官儿弄下去,若不然,我买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以后怎么把我弄下去,万一直接杀了呢。”陆白一副商人的嘴脸。
他又加码道:“实不相瞒,我做私盐生意的,永乐城知道不?我在那儿有门路,三座盐矿都有人。私盐,私盐你知道不啦,自从圣上派西厂接掌盐监司后,私盐很难出现在市面上,价格也是很走俏咧。所以你这官,莫说二十万,就是三十万我也出得起,但我不想以后这官丢的不明不白。”
“三,三十万!”女子失神了。
这他娘的得多少银子啊。
女子看陆白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觉得这是遇见狗大户了。
她笑了笑,稳下心神,“放心,我们对于尊敬的高级客户,会给予相应保障的,在一般情况下,您这位子绝对做的稳如泰山。”
“那不成,我这人最怕万一。”陆白想了想,“这样吧,这事儿你做不了主,让我见一见你背后的人,我三十万两银子买个心安,不过分吧?”
不等女子给答复,陆白又道:“哦,对了,我每年上贡还可以比现任监司多五成。”
狗大户!
女子瞪大了双眼,看陆白就像在看一座金山。
“这,我们商量一下。”女子心动不已,现在都在咚咚咚的跳。
她饮一口茶站起来,让陆白他们稍作等候后,推门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方千户竖起大拇指,“牛——”
“嘘!”
陆白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隔墙有耳,然后说道:“这官儿咱们必须拿下,到时候就由你来当,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方千户很上道,“爷,你放心,以后咱们的盐生意,绝对差不了。”
须臾后,陆白才做了一个手势,说道:“这女子根本不是磊爷,磊爷在别的房间呢,你去盯住,争取把他拿下。”
“什么!”方千户又懵了,“刚才那不是磊爷?”
“屁话,一个女人当什么磊爷。”陆白早看出来了,什么破理由,还年老色衰了打两份工,这卖官鬻爵和红尘女子再怎么跨界也跨不到一起去呀。
这女子就是后面卖官的磊爷,推到前面的挡箭牌。
方千户得令,推开门悄悄地出去了,却见女子的身影早消失了,整层楼都不见身影,下楼的楼梯也不见。
“大人,人消失了。”方千户忙回来报告。
“在游廊的尽头。”陆白坐在阁楼里动也不动,“你去哪儿找找。”
方千户疑惑不已,那游廊的尽头可是空的,难道这女子会飞不成?
他走了过去,扫了一眼,见这座楼同旁边的楼距离倒是很近,但距离也大到了能够跳过去的地步,至于两旁——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藏身和上下的地方。
“哪儿去了?”方千户心里犯嘀咕。
“在对面楼里,跳过去。”陆白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隔空传音!
方千户心想这陆白也真够欺负人的,一个洞玄境圆满的人竟然来查案子。
他心里犯嘀咕,动作却不含糊,身子纵跃落挂在对面楼顶的屋檐上,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翻了上去,又悄悄地往屋檐下走,接着身子在屋檐上一挡,落在这小楼的走廊里。
他刚落定,正要查女子去了什么地方,砰,窗户炸裂,一个人破窗而出,接着几点寒芒逼过来,折射着阳光,在方千户面前炸裂,炫目夺人。
方千户一时间看不仔细,也顾不上看仔细,一个驴打滚向旁边翻去。
偷袭的人也不恋战,径直翻越栏杆,从五层楼跳了下去,然后飘飘荡荡,同风筝一样落在远处的三层小楼屋顶上,打了一个滚后,砸碎几片瓦后站起身继续奔跑。
“干!”方千户站起身,望着偷袭者的背影。
“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呀。”陆白出现在悦来客栈断头游廊处催促道。
方千户一脸为难,他望着这高高的五层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我这轻功不好,飞,飞不下去。”
“嘿,你们京城的锦衣卫也太不行了吧,一品千户,竟然轻功垃圾到这种程度!”陆白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看来我改革南镇抚司是对的,要不然再过几年,你们全成酒囊饭袋。”
他见方千户还站在原地,“追呀,就算不会轻功,走也得走下去追呀。”
“哦,哦!”方千户醒悟,忙顺着栏杆翻下去。
“一点儿拼搏精神也没有了。”陆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忘指点给方千户,告诉方千户那人朝什么地方去了。
至于陆白。
他不慌不忙的下了楼,找到那小二,一把揪住他,顺手从他怀里把那五百两银子取出来,还顺手顺走了小二怀里别的银子,“告诉你们掌柜的,做生意规矩点儿,还有把假冒磊爷的女子看好了,她要是丢了,爷拿你们是问。”
小二挣扎半天,在陆白把他放下后才顾上说话,“你,你谁呀,有本事留下名号来,敢在我们悦来客栈撒野!”
陆白转过身,“南镇抚司陆白,怎么,你们要找谁给我个教训?”
小二果然是专业的,变脸极快,“南镇抚司怎么了,陆白怎么了,撒野就撒野吧,那么凶干嘛。”
“呃——”陆白觉得这小二是条汉子。
他顾不上理会小二,出了悦来客栈后,径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刚才那偷袭的人逃不了,陆白现在的念力覆盖的很远,那人还在陆白的念力之内,只要陆白愿意,陆白顷刻间就可缩地成寸到达他身边。
之所以现在还没去,就是为了这五百两银子。
他不能让老方太破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