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他外来商客的名头却不好使了……胡家的巡城在听到之后,非但没有收敛语气,反而用一种更加质疑的态度问道:
“外来商客为什么要来流人区?难不成这里还有人等着和你们做生意?”
“大人,在下的货物存放于此处。之所以来流人区,正是来取货的。”
白姓商客不卑不亢的说道。
“外来商客们的货物,都在城中有地方统一租赁给你们,怎么会放在流人区?”
这一番解释下来,胡家巡城非但没有相信,周围的其他人却是都渐渐围拢过来,摆出了架势。
刘睿影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为首的这位胡家巡城他是认识的,正是昨晚在这条路上和他打过照面却置若盲闻之人。
他觉得此人应当是胡夫人的心腹,该知道些什么,或许i不会为难自己。
至于那白姓商客,刘睿影本不想管他的闲事,可现在两人都在一条路上,又被胡家巡城所阻挠,却是不想管也得管,起码得让他也进入流人区里才行。
何况刘睿影自己对流人区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他所清楚地,就只有那一个客栈而已。
但现在客栈已经被焚毁,留下的只有一大块被烧的焦黄发黑的土地,别的什么都不存。
流人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听说里面暗道沟壑纵横,整个下危城里见不得光的生意都在这里面完成。
一个人若是有心要在里面躲藏,除非调来千军万马把它给踏平了,否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看这白姓商客好似是对立面熟门熟路,否则也不会找到地方愿意存放他的货物。
鱼龙混杂之处,水有深有浅。
刘睿影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进去淌水,还得借住些许此人的力量。
“这位管事,可还记得在下?”
刘睿影走上前去,对这他负手而立。
为首的胡家巡城是不是管事的,他也不清楚。
管事在世家之中是个职务,不过他却是这里的管事不假,因此刘睿影的称呼也算不得有错。
这位巡城已经让白姓商客交出了他的入城令查看,还在询问他入城里是和哪一家做生意。
白姓商客还未说出来白家,就听得刘睿影插嘴进来。
胡家的巡城被打断了自己的流程很不满意,抬头一看却是又觉得刘睿影有几分眼熟。
“你是……”
现在的下危城中,遍地都是大爷。
不是来参加他们胡家拍卖会的人,就是被欧家《招贤令》请来的能人异士。
得罪了谁却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胡家人当然对自家的事情最为上心。
刘睿影也是摸准了对方的脉搏,所以在回答之前,已经拿出了胡希仙给他的请柬。
这胡家巡城一看到请柬,脸上的神色顿时松快了许多。
“昨晚,这条路上,胡夫人,。”
刘睿影这才开口解释道。
胡家巡城跟着这三个词,脑筋转的飞快。
昨晚不是他当值,正约了几个朋友在酒肆里快活吃酒。
三个人,竟然点了五斤牛肉,两只烧鸡,一条鲜活海鱼,再加上一人一坛子酒。
从胡家放出消息要举办拍卖会拍卖“满江红”一来,他却是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一直在当差。
眼瞅着马上就要举行了,家主却突然大发慈悲一般,给了他一天半的假期。
当值的时候,只想好好睡他个三天三夜,结果等闲下来了,却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喝酒。
等就近上头,回来倒头就睡,把明日的半天全然睡过去,下午神清气爽的起来继续当值。
牛肉和烧鸡是现成的,只需加热一下就好。
但鲜活的海鱼得现杀现做,吃的就是新鲜。
鱼刚被棒子打晕,还未刮鳞破肚,他就收到了胡夫人的传令,命其带着人,去往流人区,把进出流人区的道路彻底封锁。至于里面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完成。
刚被刘睿影一提醒,他的思绪立马衔接起来。
酒喝到一半时,半醉未醉,最是难受。
他
便是带着浑身的难说劲儿,在这里又当值了半夜的功夫,整个人都是混沌的。
“想起来了吗?”
刘睿影看出他眼中的朦胧,再度出言提醒道。
这一下,他终于是想起来了刘睿影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小的记得!”
胡家巡城对着刘睿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道。
“我和这位朋友,进去有点事要办。”
刘睿影接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大人您请进!”
胡家巡城当即让开身子,还对着其他人等挥了挥手。
那些人的手本来已经握在了刀柄上,看到领头的如此,自是也让出路来,放下了所有戒备/
他把白姓商客的进城令交还回去,还对着他满是歉意的笑了笑。
刘睿影则没有任何表现,挺直了胸膛就朝里走去,再也不说一个字。
这一幕看在白姓商客眼里去,却是觉得刘睿影越发神秘、强大。不但和陈四爷关系极好,可以上到“四爷茶楼”的二楼喝茶,就连胡家的巡城见到他都得毕恭毕敬。
白姓商客心里很是欢喜。
觉得自己这次眼光着实不错!
更多的却是在祈祷自己这好运别太早消失。
从震北王域出发之前,他还特意去当地的财神庙拜了拜神仙泥塑。
老实的人,就连拜神时许下的愿都很老实。
他很本没有求财神给他什么大富贵,只希望自己能安稳平顺的过个好年,然后时来运转。
现在看来,这财神爷的贡品可不是白收的。
在“四爷茶楼”里和那白家采办吵了一架后,果然是来了运气,得以结识刘睿影。
要是在以前,这样的人物却是他骑在墙头上都够不着,更不用说一路同行,有说有笑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
就连那胡家的巡城也不清楚刘睿影到底是何人。
只是昨晚接到胡夫人的传令后,放下酒杯赶到此地,就看到刘睿影和胡夫人前后脚。
此刻他又说自己是去往流人区里办事,他本能的以为又是办胡夫人的事情,哪里敢阻拦?
不过刘睿影身上阴阳师的袍子却是让他很是在意的多看了几眼,毕竟下危城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装神弄鬼的人出现了。
“大师真是深不可测啊!”
将胡家巡城摔在身后,白姓商客心有余悸的说道。
要是方才刘睿影不替他出头,那他的存放在流人区里的货物可就凶多吉少……
欧家和胡家早有规定,所有外来的商客们所携带的货物要统一在城中固定的地方编号存储。
每人都会得到欧几个胡家联名开出的一张凭信,供以调度货物使用。若无凭信,或是擅自将货物存放在别出,那欧家和胡家则有权查处、抄没。
但这样的地方要征收一笔不低的管理费。
白姓商客只想赚点钱,回去过个好年,这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能省则省,根本不舍得再出一笔钱存放货物。
打听了一番,才找到门路,知道流人区里却是有地方可以存放。
价格是欧家胡家的一半,而且不限时间,随取随用。惟一的坏处就是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只能靠使银子才能重新将货物赎买出来,却是得不偿失。
刚才他也不知怎么了……
嘴皮子上下一哆嗦,却是就说自己是来取货物的。
万幸巡城不管商客,又有刘睿影在一旁帮衬,这才否极泰来。
“呵呵……不过是认识些人而已。”
刘睿影知道现在心中做的什么打算,不过就是这般让对方看不清、摸不透,才能便于他自己行事。
一段土坡路,走的白姓商客气喘连连,刘睿影却毫无感觉。
他就是个普通生意人,哪里能和拥有武道修为的刘睿影相比。
足足等了他两三次,歇着喘了口气,他才走的上来。
即使如此,也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我记得你是震北王域人?”
刘睿影问道。
“在下正是!”
白姓商客还不忘拱手回话。
只是他现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双手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根本
都没有抱拢在一起。
“震北王域我是去过的,那里地处边境,多戈壁。家家户户都有修武的习惯,不说在武道上有多么精深,起码身体康健。你怎么这般无力?短短一截土坡就把你累成了这样。”
“大师竟然去过震北王域?”
百姓商客顿时来了精神。
出门在外的人,听到有人谈起自己的故乡,大多都是如此。
否则那人间四大喜事中,也不会有一条叫做“他乡遇故知。”
刘睿影算不上故知,但既然去过震北王域,白姓商客自然而然的就生发出许多亲近之感。
“在下自幼体弱多病,父母早亡之后就寄主在姑母家里。家穷,也没钱治病,只能日日卧床静养。这体质,便比不得旁人。幸好卧床的时候,读了几本闲书,现如今还能做点小买卖糊口。”
白姓商客解释道。
越说越是利索,看样子是全然换过起来。
刘睿影点了点头,也未作什么评价,径直朝里走去。
方才他观察到,这白姓商客步履虚浮,的确是没有任何武道根基。
但一转念却又是想到,从震北王域来下危城,行路何止千里。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风餐露宿,他竟然还完好无损的抵达,也是奇事一件。
“这……这里怎么了?!”
刘睿影唯一熟悉的地发,就是昨晚被焚毁的客栈。
他根本不用记住路,只需要跟着气味走就能找到。
经过了半夜的风吹,空气中还是有很大的焦糊味。
走到近前,那白姓商客看到这里竟是荡然无存,不由得惊呼出声。
“都烧完了。”
刘睿影淡淡的说道。
“我刚进城的时候,前来这里存放货物,还在这里住了一晚。没想到才两日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他开始担心起来自己的货物安危……
后悔当初自己不该贪图便宜,将货物都存放在这里。
现在看到被焚毁的客栈,才知道下危城里关于流人区的种种传言,一点都不假。
刘睿影四下张望,想要找到昨晚那伙计的踪影。
但除了焦黑之外,空无一人。
“你的货物存放在哪里?”
刘睿影问道。
“离这里不远。”
白姓商客回答道。
“走,先去看看!”
刘睿影说着腿已经迈开步子。
白姓商客感激涕零。
以为自己的努力,终究是博得了刘睿影的好感。
他想要去查看货物,定然是要帮助自己给陈四爷牵线搭桥。
再度想起方才胡家巡城对刘睿影的态度,白姓商客甚至觉得能和胡家做成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刘睿影却根本没有这么多念头……
他提出先去看看白姓商客的货物是因为在这流人区里,除了那座被焚毁的客栈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两眼一抹黑。
不如先跟着他走一走,看看这流人区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借着他所认识的人,也好打听自己的事情。
生意场上的事,刘睿影什么都不懂。
但要是他真的给自己帮上了忙,不管无心还是有意,刘睿影也都愿意去帮衬他一把。
此种事情,两人非亲非故,当然算不上人情,只能算是因果。
人情难还,但因果更难了断。
刘睿影不信鬼神,但却对这因果之说很是推崇。
大因果也是由无数个小因果组成,慢慢积累起来的。待有朝一日滚雪球般,大到超脱了承受范围,那这“果”爆发出来,却是能给人带来惊天彻底的影响与改变。
所以他不愿意和白姓商客有任何沾染。
他带自己来了流人区,那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说两句好话,便算是了结。日后各有各的路,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朝被揍了两盏茶的功夫,白姓商客在一处院落钱停下脚步,上前很有节奏的叩击了五声。
前两声短促尖锐,后面三声显得极为悠长。
不多时,院门里响起了脚步声。
“是你!”
当门打开后,门里的人和门外的刘睿影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