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还以毁灭

“我的时间很短……是的，我正从陈星睿的战舰逃出来，然后向着那艘相对速度大约每秒十几公里的苏萨驱逐舰撞过去，我不可能逃得掉，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获得自由。”

“父亲，对不起。我向来任性，也不甘于平淡，所以也就允许我最后任性一次，最后也轰轰烈烈一些吧。父亲，我知道你其实对我是女孩很失望，你很想要一个男孩子，然后让他走上你的轨迹，或者像林海一样，至少战争来临时能够上战场保卫这个国家，能以此躯平不平事。也许我没能走上军营这条路，但我至少可以或多或少做到后者。苏萨舰队的坐标和他们接下来的进攻方向意图，已经随着我这道广播，一并发送了。父亲，请原谅我的任性……我永远是那个会在你午睡躺椅边上哼歌给你听的小女孩，不相信，你现在闭上眼，还能听到我的歌声呢……”

“我想跟我的友人留下一些话，但现在似乎没有时间了……老话说人死如灯灭……在我离去后的未来，会不会终有一天，人们也都会将我忘记……你，你会……忘记我吗？”

视频最后的内容，伴随着那噗嗤突兀的中断，消逝泯灭。

夏尔德站在这片他守卫下来的星球土地上，涕泪滂沱。在他的身旁，是林海，江上哲，菲柏斯，李清河等赶回的鹰国主力军官。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位年迈的将军，唯独没能守护自己住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耻辱……耻辱啊……”菲柏斯红了眼睛，死死攥着拳头，牙齿都快被咬碎。

这一役，在卡奇诺军抵达的十六个小时之后，首先是林字军突出最近的一道星门，冲进了首都星。比起精密计算过现有最先进战舰最快赶回的时间，他们足足提前了六个小时。

但是，还是来迟了……如果没有卡奇诺军的横空出世提前来援，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

然而现在的首都星，也是一片狼藉废墟。

女王驾崩的消息，震动了整个鹰国，甚至波及摇摇欲坠的同盟国联盟。只是现在各国可能都自顾不暇，甚至有些国度，还打到了比鹰国更为惨烈的局面。这样的消息，也只是同盟国此时所遭受的惊涛骇浪里的又一道可能摧垮整个堤坝的巨涛而已。

诺兰红着眼，泪落如雨，年轻的王女即将继任国王，然而她此时所承受的，又何止是悲痛。

林海来到战场，看到了那架随着他一同战斗过，如今已经在爆炸中仅剩下断为两截骨架的机甲刚铎拉，这架机甲和其中的驾驶者，曾经改变过他的命运，而现在，他们都一同葬身这片战场。

带着焦烟的黄沙埋了半截刚铎拉，那焚得只剩头颅框架的机甲仍保持着单手撑地仰望之态，天边垂挂如血残阳。

“女王是听到了江植的死讯，在那个时候故意激怒查尔斯的……也许，她也是想要追随江植而去吧。”田胖子站在一旁，轻声道，“说不定，这是对于江植而言，最好的归宿。”

生于战场，死于战场，和心中人同死于这片大地。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值得骄傲？

“没有想到，战神嘉德，竟然是和马肯森一丘之貉……意识到这一切，太晚了……”田印椎道，“原来我就觉得有些问题，嘉德千里杀死加文二世，黑默丁竟然会反常为自己的这个兄弟暴怒反扑，因当时这位西庞亲王，其实已经和黑默丁之间颇有龃龉。黑默丁，是故意让嘉德杀死自己兄弟的！他那之后的所谓报复，就是做戏做全套。”

“嘉德因此获得鹰国战神之称……后来，晨锋营在鹰国的崛起。晨锋营一群军官想要改革世道，现在看来，也是中了奸计，这背后，就有嘉德的筹划……然后当这种势头闹到无法收场之时，他又再度出手，将晨锋营一并拔除，从此他嘉德的地位，就至高无上。其实当年晨锋营所走的道路，尽管错了，但连女王并未想要下手杀死他们……那些我们的战友。都是被嘉德打着平乱的旗号所害……而嘉德倒是找到了女王这个挡箭牌……因此，女王也无法追究嘉德的过错……但是我和江植，是和晨锋营的兄弟们一起同生共死而来的，虽然我们不认同他们的理念，选择置身事外，但他们遭到屠杀，江植心里这道坎，又怎么过得去……他和女王之间的隔阂，也因此越深了吧。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与间接导致自己兄弟们身死的女王在一起了吧……”

田胖子说着这些过往，这些有关于江植和女王之间的，最深的隐秘……

“但两个人，最终还是一同走了……”

大卫死了，林昊死了，夏盈死了，江植死了，女王死了，汉佛雷死了，蒙哥马利死了……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或许是自己身边的人，或许是这个国家的领袖，或许是那些会在战场中喊着“林海你给老子活着，这是命令！”的将军们……在这场苏萨人的屠星之中，他们为了守护脚下的星球而求仁。

可以说，他们中的一部分，就是这个时代的印记和标志，他们的陨落，也意味着一个时代走向了尾声。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陨落，去守护这个国家的将来，一个新时代或许会来临，但她必要经历这场黎明前的苦难。

***

林海起身，在他的身边，内围站着田胖子，诺兰，徐腾，夏尔德，奥姆罗，江上哲，菲柏斯，李清河，李晴冬，穆夫。外围第二圈，则是雷迪尔，沙塔斯，蓝特，加里森，马维斯，里洛，艾琪丝，德克，瓦特，索罗门，安特，安洛斯等林字军将领，第三层，是圆桌贵族中的秦时鸥，诺曼，弗里公爵和艾威等内阁成员。

首都星上空，舰队雄列。

“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加强国内防御，现在同盟各国都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不知道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最重要的是格兰美要挺过去，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可能鹰国接下来会面临轴心国的全面进攻，那是一场场的鏖战……”菲柏斯将军皱眉。

在场从这场守卫战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军官们，都士气低沉。

鹰国是军队及时回援，挽救了首都，但没有人敢去想同盟国最坏的情况，如果这场进攻，同盟国中的几个中流砥柱的大国，哪怕是一个投降了，那都可能是致命的后果。

林海摇了摇头，“我们不防守……”

所有人朝他看过来，那是一张张惊疑不定的神情。而在林字军众将的面容上，却分明没有半点诧异和吃惊。

“我们打过去……打到洛克菲勒！”

人们看到的，是林海那有如深渊一样的眼睛，那里蕴藏着宇宙间最剧烈的风暴，亟待释放，那是摧枯拉朽的能量。

“我们去找马肯森，去找萨菲摩斯，去找陈星睿，去找嘉德……我们去清算这一切……”

“他们过来屠星……我们就还以他们毁灭！”

“林字军，随我……突击。”

沉寂了片刻之后，无数震耳欲聋的领命之声，撼摇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