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爷子的葬礼, 最终定在了三日后。
生前,老爷子曾反复叮嘱过刘管家,不希望自的身后事大操大办。
故而阮家的场葬礼, 只请了几家往日交好的亲友, 办得格外得低调。
按照老爷子临终前的意愿, 他将与已故的阮老太太起, 合葬在城北的萧山墓园。
葬礼那天, 阮芷音穿上了肃穆的黑色西服长裤, 神情寡淡地站在那,礼貌招呼着前吊唁的宾客。
那边, 顾琳琅和叶妍初刚刚吊唁完阮老爷子,默默走她身边。
“音音,生老病死是常事, 你看开点。”
顾琳琅有亲眷,也记得院长当初去世时绵延冗长的伤感。
她受过老爷子的资助, 心里也有敬重。只是与其经历难耐的病痛, 离开对于老人而言, 反而是解脱。
阮芷音闻言,缓缓点头, 勉强勾起些嘴角:“嗯,我知道。”
些天忙着处理老爷子的身后事,礼貌得体地应付形形色色的人。最初那阵激涌的情绪过去后, 她似乎逐渐变得麻木。
如今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照片,怅然失之余, 阮芷音心底也明白才是爷爷该有的畅快意。
或许程越霖说得对,她该习惯于换种方式面对爷爷,而不是让自直停在颓丧的情绪。
抬眸望见仍有担忧的好友, 阮芷音长舒口气:“我事,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叶妍初不知道怎么安慰,干脆挽住阮芷音的手,换了个话题:“我看秦老爷子刚刚喊了林菁菲过去。”
秦老爷子是阮爷爷生前至交,即便阮芷音和秦玦的婚约作废,但种场合,秦家人肯定。
刚刚秦老过和阮芷音说了几句话,又叫了直沉默的林菁菲过去。
“方蔚兰不喜欢林菁菲,秦老爷子瞧着倒还好,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晚辈。”顾琳琅说完,凝了下眉。
叶妍初看了眼不远处身黑衣的林菁菲:“阮爷爷去世,最尴尬的反而成了她,突然蹦出个弟弟不说,还不知道遗嘱怎么分,现在倒是安分不少。”
阮老爷子的遗嘱在葬礼后才公布。
林成和林菁菲都有可继承部分遗产,可林菁菲如今和父亲林成的关系尴尬了不少。
筹办葬礼的几天,除了林成,其他人直住在老宅里打理阮爷爷的遗物。而林菁菲直沉默着,每日眼睛都是红肿的。
两天最开心的,应该莫过于林成了。毕竟,老爷子的遗嘱已经了更改的机。
“她也该学着吃些教训了。”顾琳琅叹了口气,蹙眉道,“不过码归码,件事上,林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阮芷音的好友,她当然不喜欢林菁菲。
可几人都明白,不管是林菁菲之前拉着秦玦炒绯闻,还是借机利用蒋安政让秦玦逃婚,肯定都有林成的暗示。
林菁菲如今自食其是活该,但林成更让顾琳琅恶心。
叶妍初瞧向另边人群的几个男人,突然道:“程学长回倒是做得不错,林家其他人都过。”
不管是出殡还是葬礼,林成和林家人都被程越霖派人拦在了墓园外。
程越霖毕竟只是老爷子的孙女婿,做得么决绝,肯定于名有碍,但阮芷音仍然很动容。
她也不想林家人再出现在爷爷的葬礼上,程越霖帮她担去了有流言蜚语。
思及此,阮芷音了下,敛眸道:“是该好好谢谢他的。”
可他总说不自的感谢。
顾琳琅听见阮芷音的话,瞧了她眼,突然道:“音音,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话落,见阮芷音面色微怔,顾琳琅就知道她是还不及去想其他。
于是她摇了摇头,看向叶妍初:“好了,我们先走吧。”
阮芷音:“我送你们。”
“不用了,你还有的忙。”
顾琳琅拦住她的脚步,又望了眼不远处的程越霖,和叶妍初转身离开。
她知道,阮芷音向是个断的人。有些事,很快就自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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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顾琳琅和叶妍初离开,阮芷音的思绪沉浸在顾琳琅刚才突如其的话里,好儿才回过神。
谁知刚抬头,视线被眼前男人的身影挡住。
“芷音。”
是秦玦。
对上阮芷音那双平淡的凤眸,秦玦喉结滑了下,双目灼灼,嗓音染着低沉:“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如有什么需帮忙的,你可以联系翟旭,不......总是自扛着。”
他已经很久见阮芷音了。
秦玦不想引起阮芷音的反感,办法去公司堵她,可是,他也了够和她见面的机。
得知阮老爷子去世,秦玦想过找她,又怕她惹麻烦,毕竟他有个合适的身份够陪在她身边。
只借着参加葬礼,见她面。
刚才远远看她时,秦玦就觉得阮芷音有些憔悴。他想安慰她,帮她应付之后的麻烦,又怕她急着与自撇清关系。
想,他连忙又道:“芷音,你别先急着拒绝,你过去也帮过我很多,不是吗?”
秦玦知道她总是跟人分得很清,不么说,她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对方话音刚落,阮芷音缓了口气看向他:“秦玦,不管怎,还是谢谢你吊唁爷爷。”
秦玦微顿,望着她了:“阮爷爷也是我的长辈。”
已经是段时间以,阮芷音态度最好的时候。
阮芷音见秦玦有离开的意思,皱了下眉,视线越过他,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被宾客围绕着的男人。
正巧对上程越霖注视而的目光,心里莫名虚,仿佛透过个眼神,听了他响在耳畔的音——
“阮嘤嘤,克制点。”
阮芷音眼神飘散地低下了头,至于秦玦后面的话再也有听清,只烦乱敷衍地点了下头。
秦玦以她把自的话听进去了,终是不敢再说太多惹她不快,脚步微顿,眼神不舍地转身离开。
另边,钱梵怒气冲冲地开口:“霖哥!靠,秦玦那个不脸的还敢去找嫂子说话呢!”
不是程越霖拦着,钱梵简直想直接冲上去,把秦玦从阮芷音跟前扒拉开!
程越霖眼神清冷,剑眉轻蹙,沉道:“种场合他也是宾客,你注意点。”
停了下,又道:“等他走了再过去。”
今天毕竟是阮老爷子的葬礼,她肯定不想人留下谈资,他也不不顾及她的面子。
话是么说,但程越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钱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浑身散发的冷峻气息,不敢再多言,转头去看摆弄着手机脸平静傅琛远。
直秦玦转身离开,程越霖才缓和了脸色,钱梵也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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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玦走后,阮芷音松了口气,再去看程越霖时,对方已经和钱梵等人道走了过。
作高时的校友,钱梵和傅琛远,阮芷音都是认识的,只是不太熟。
“钱梵,你好。”阮芷音着和钱梵打过招呼,又看向旁的傅琛远,点头道,“傅律师。”
钱梵受宠若惊,呵呵道:“嫂子好。”
至于傅琛远,倒是直接得很,掏出张名片递阮芷音,开口道:“阮小姐,如后续需涉及遗产纠纷的法律服务,可以联系我。”
口吻过于直接,气氛时有些尴尬。
程越霖瞥她眼,点了下头:“他专业力不错,你可以考虑下。”
钱梵在旁帮腔:“对对对,嫂子,你不用跟他客气。”
阮芷音迟疑了儿,伸手接过名片,着道:“谢谢,真有需的话,就麻烦傅律师了。”
她听说过傅琛远打诉讼官司的名,也知道对方很难请,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钱梵和傅琛远只是吊唁过后和阮芷音打个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后,钱梵便开口告辞。
“嫂子,那我们先走了。以后有空的话,和霖哥块玩。”
钱梵说的自然是金煌,那是他和汪鑫等人起出资开的,故而也算是金煌的半个老板。
凝望着钱梵和傅琛远离去的背影,阮芷音才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
钱梵方才对她的态度,未免也太热情了些,那嫂子叫的也是真情意。
难道程越霖跟钱梵说,他们两个是假结婚吗?
瞥见阮芷音疑惑的眼神,程越霖轻咳,淡淡道:“钱梵人藏不住话,告诉他不合适。”
“哦。”
听男人的解释,阮芷音似有悟地点了点头,继而便听了远去的钱梵和傅琛远隐约传的对话——
“傅律师,代驾说路不太好找,不你带我路呗。”
“工夫,自想办法。”
“靠,你是不是又去接你那暧昧对象?傅琛远,人家都跟你暧昧么久了,说不定根本就是个把你当备胎的海王,你可别昏头。”
阮芷音:“......”
看起,确是个藏不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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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阮芷音和程越霖有回别墅,而是起乘车回了阮家老宅。
客厅里,除了分开而坐的林成和林菁菲,还有季奕钧和另位整洁西装的年男人。
阮芷音心下了然,想必对方就是阮老爷子的律师柴松。
阮老爷子去世后,柴松便和阮芷音通过电话,告知她将在葬礼过后在老宅宣布阮老爷子的遗嘱。
林成去参加葬礼,故而早就了老宅,但柴松执意等有人齐才宣读遗嘱,他也只等了现在。
看见阮芷音进门,林成的语气似是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柴律师,可以宣布遗嘱了吧?”
柴松倒是很有职业素养,和林成计较,默默点了点头,在阮芷音和程越霖落座后站起身。
“各位好,我是阮老先生的律师柴松,受他生前的委托,向各位公布阮先生的遗嘱。”
阮芷音平静颔首:“柴律师好。”
柴松礼貌回视,而后切入了正题:“阮先生最后次修改遗嘱的时间在半个月前,他在遗嘱□□指定了三位遗产继承人。”
“其名下的14处房产及基金存款的部分,将按照市值由指定的三名继承人平分。”
阮芷音神色未变,林成在听柴松提及三位遗产继承人时,面色凝重了不少。
阮老爷子近几年虽然偏疼阮芷音些,但对林菁菲个外孙女也直不错。季奕钧是阮老爷子办过收养手续的养子,也是名义上的儿子。
遗产继承人只有三人,阮芷音当然知道,林成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可即便如此,在听柴松接下的话时,她仍然惊讶地攥紧了指尖。
“至于阮先生名下40%的阮氏股份,其30%归孙女阮小姐有,林小姐和程先生,将分别继承余下部分的5%。”
除了季奕钧,众人皆是震惊。
阮芷音怎么也有想,另外个继承人不是季奕钧,也不是林成,而是和她结婚不过两个多月的程越霖。
她也不知道,爷爷的个决定是因自,还是单纯地喜欢程越霖个孙女婿。
侧首对上男人那稀松平常的目光,阮芷音着摇了摇头,在他耳边小道了句:“你倒是很讨爷爷的喜欢。”
“嗯,证明爷爷的眼光不错。”
程越霖含朝她挑了挑眉,语调云淡风轻,直接刺激了坐在另侧的林成。
“怎么可!”
林成的情绪有些失控,显然不愿相信自多年的努力竟然打了水漂,被半路出的阮芷音和程越霖夺去了大半的遗产!
“姐夫,别太激动。”
季奕钧淡淡望了林成眼,久违地喊了林成‘姐夫’,继而道:“也怪我,老爷子先前提了两嘴遗产的事,我想着咱们都是长辈了,总不好跟晚辈抢东西,你说对不对?”
“以我索性建议阮叔,不必考虑我们两个。年纪大了,总该自力更生了不是?”
阮芷音还是头回见季奕钧说出种直戳人心窝子的话。
说年纪大,季奕钧还不四,和已经年过五的林成显然不。
至于对方放弃遗产,阮芷音并不意外。
毕竟季奕钧成年后就搬出了阮家,在阮胜文去世后也有插手阮氏的事情,似是对阮氏什么兴趣。
林成已是面色潮红,紧蹙着眉反驳道:“可菁菲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外孙女,他怎么可把那30%股份都了丫头。”
季奕钧闻言,轻:“林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老爷子那40%的股份,有25%是胜文哥留下的,本就该音音。”
就像阮玲芳把自那10%的股份留了女儿林菁菲。
阮胜文夫妇去世时,阮芷音还有被接回阮家,法定的继承人也只有阮老爷子。
除开阮成文那25%的股份,阮老爷子不过是把余下的15%平分了阮芷音三个小辈,说不出什么偏心。
林成似乎仍不愿承认阮老爷子的份遗嘱,指着程越霖拧眉道:“可他不过是个外人,老爷子怎么可——”
“林成,程越霖是我丈夫,并不是阮家的外人。”阮芷音开口打断林成的话,冷道,“如他算外人,你个婚内闹出私生子的,又算什么?”
“你有在里闹腾的功夫,不如好好林家人找条退路。你以,自总经理还安安生生做下去?”
林成闻言,轻哼:“阮芷音,你别忘了,我还有10%的代持股份。就算你想把我拉下,也得先让其他股东同意。”
即便得股份,但他也并不是毫无依仗。
林成些年和阮氏的其余股东纠葛颇深,些人可不轻易被阮芷音笼络。若是些人愿意出手股份,他仍有翻身的余地。
“拉下?”阮芷音摇头失,“林成,如是你自法再当个总经理,我还需费心思把你拉下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涉嫌挪用公司资金,损害公司权益,我有权对你提起诉讼。”
林成像是终于冷静了下,轻了,平静看她:“阮芷音,想抓我的把柄,你也得有证据。”
“音音,姑父可有做过什么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凡是与自有关的业务流水,在阮氏内部的财务报表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阮芷音是查不出的。
点,林成有恃无恐。
“有?”阮芷音垂眸,从包里掏出份文件,递林成面前,“那你看,些够吗?”
“你违背了与t&d的海外医疗合作协议的限制条款,将合作项目的资金违约转移海外账户。而我,将以t&d最大股东的身份,正式向你提起诉讼。”
旦罪名落,林成少不了五年以上的牢狱之灾。哪怕他还打着寻求其他股东合作的算盘,总经理的位置,也做不下去了。
意识点时,林成震惊抬头:“之前那项医疗合作案,你是故意引我入坑的?”
尽管t&d创办前期阮芷音曾参与过公司的业务,但后面她已经退了出去。林成从想过,秦玦竟然把30%的股份都了阮芷音!
“林成,不总是怪别人,是你自太过贪心。”
“秦玦居然把30%的股份都了你,他倒是对你往情深。”林成咬了咬牙,突然看向程越霖,意有指地开口,“程总就不怕有天,自被人带了绿帽?”
程越霖瞧了眼林成手里的资料,挑了挑眉:“哦?”
“我怕什么?些股份......”他云淡风轻地瞥了眼阮芷音,音不咸不淡,“可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对吗?音音。”
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