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军即将攻入北京消息南京早已听闻, 再得知皇太离京之前皇帝便勒令后妃自尽殉国,自己也在乾清宫内自焚,当下再无迟疑, 旋即拥立皇太于南京继位,践祚登基。
朱家天下, 自该是让朱家儿郎主宰, 若皇太与定王此时被堵在了周国丈家, 南京六部便该商议着迎立哪位藩王继位了, 但现下皇太在这儿, 嫡出定王也在这儿,那其余八竿才能打一打藩王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踏马搁跟前儿碍事!
胡洋、苏倘、符旷三人被定了罪, 汪吟青父亲得洗清冤屈出狱, 加上他后剩下三名尚书是主张北上迎还皇太,战略主张与朱棣趋于一致, 现下没了内敌、剩下拧成一股绳, 再行事时, 自然事半功倍。
借着汪建一案与三位尚书倒台东风, 朱棣初入南京虽然仅仅一日,百姓听闻他名号却是如雷贯耳,开口便称“是那位断案如神青天大老爷!”,还有人赶紧反驳:“什么青天大老爷,先帝已经去了, 该叫皇爷了——皇爷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洋、苏倘、符旷三人罪名已经定下来了,首恶三人剥皮萱草,满门抄斩, 旁系一律送去服役,即将到来战乱增添几分微薄助益。
朱棣刚从福王处敲了近百万两银,转头抄了三个大户,腰包立即充盈起来了,而他率军打仗多年,深知钱这玩意儿单纯放着是不能生钱,立即便海量撒了出去,张贴布告征军。
南京固然有常备军队在,然而派系林立,他一时之间难接手,其余各处地方部队也不在少数,只是这是王朝末年了,朱棣不会天真觉得自己一举起大旗各地立即响应听从。
福王这宗室心怀鬼胎、图谋不轨,更何况是姓之人?
好在他要也不是各地军队将领如臂指使,只消他们顺从南京朝廷,听从天诏令,哪怕阳奉阴违也没关系——给他一点时间,只要“阳奉”足够了。
朝廷近年来税赋征收不畅,军饷发放更不及时,南京虽是应天府,情况稍好一些,但军备上也难免隐隐有废弛之态。
朱棣背靠刚鼓起来钱包,下达征兵令同时,也明确了军饷发用制度——有违必斩,贪污必斩,冒功必斩!
经历了小冰河期末世王朝,活不下去人太多了,有心趁乱博个出身、封妻荫也太多了,这三道条令公布出去,从军者如江之鲫。
朱棣亲自制定了选拔标准,令心腹和南京官员一并主持兵饷和各项军备筹备与发放,期间铁腕处死了几名参与贪污军备官吏,顺带着抄家填补了一下自己腰包,由是南京各处敬畏,再无人敢往此处伸手。
胡洋、符旷、苏倘三人罪在不赦,朱棣御笔朱批赏了扒皮揎草,事毕之后南京六部尚书便空置了三个出来,不乏有官吏上疏请求再填补三人上去,然而奏疏递上之后,皇帝却始终留中不发,一心扑在整顿军备上。
官吏们便明白了皇帝心中所想——皇帝年轻,初到南京,无甚根基,是打算观量几个可用之人,收心腹,再赐尚书衔。
现下北方反军虽然来势汹汹,有鞑乱,然而大明国祚二百余年,南京众官吏倒不觉得大明有衰亡之像,再见帝少年英豪、天纵英明,谁不想奋勇直前,博一个荣华富贵?
帝今年不及弱冠,若当真成了他肱股之臣,大明不亡,家族起码还可富贵三!
萝卜吊在眼前,胡洋三人首害群之马被除掉,勤勤恳恳一心国想着再加把劲儿让皇爷看在心、谋个前程,此前与胡洋三人有些首尾想着赶紧弃暗投明、从头再来,一时之间,南京六部这个从前养老小朝廷,倒有些春雷后、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景象了。
这也正是朱棣想要结果。
自福王处得了近百万两银,抄了那三家之后,得了百二十万两银和无数田亩,听起来是个天文数字,然而他既要兑现承诺分发军饷,要筹措军备粮草,人吃马嚼,消耗同也是个天文数字。
若换成寻常人,这时候眼见花钱如流水,库存日日缩,料想早萎了,朱棣却不怕,招揽了十万人马、训练整顿之后,便亲自率军北上,直欲还京。
张煌言、史可法、汪建等人听闻北京失陷贼手,如何敢让皇帝前去冒险,倘若有个万一,定王年岁尚小,哪支撑得起这天下?
若再迎立藩王——胡洋三人死之后,福王便与南京官员结下私仇,若他得入主南京称帝,怕不是立时自乱阵脚,献弱与敌!
若是立藩王,只怕好容易被这位君终结党争立即要故态重发。
几位尚书准备了一肚说辞,朱棣却无心听,抬手止住,震声道:“诸位爱卿不必再讲,朕意已决!”
前世南明朝廷内部诚然有内斗,有降臣,但也确不乏忠耿之士,国尽忠,呕心沥血。
三位尚书见皇帝已然下定决心,愁眉苦脸对视一眼,却也不拖他后腿,或去筹措军粮,或去组织粮草输送,安稳后方,彼此配合,同舟共济。
是年四月,皇帝御驾亲征,率军抗贼。
朱棣前世打了半辈仗,太明白如何增长士气,招揽人心了。
所谓率军抗贼——直接去北京对上李自成是抗贼,路走偏一点,找个被反军攻占城池打打也是抗贼。
他麾下十万大军,听起来倒是赫赫,然而大多未曾经历战火洗礼,立马叫去对上跟随李自成几年身经百战精锐,那也不现实。
朱棣没有北上,而是选择西往湖广一带去,身在帅帐指挥麾下将士排兵布阵,战时披挂上阵、身先士卒冲在最前。
既克此城,他旋即下令开府库大赐将士,功奖惩,亲自前去探望受伤士兵,下令厚赐阵亡将士,由是将士敬服,军心尽收。
与此同时,传令将士不得扰民,严明军纪。
李自成军队之所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很大一个原是他们“给牛种、分土地”口号,简简单单六个字,对于一无所有、备受压榨底层百姓来说,其吸引力是无言表。
只是李自成口号喊得山响,然而真正到了落实时候,难免有所偏差,穷怕了人一朝得志,未必舍得践诺,是个草台班,行政效率不高。
可朱棣舍得。
土地比不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起义军既兴,各地反抗不断,朱棣当日在南京能宽恕那些首尾两端三尚书走狗,现在有什么由不宽恕这群被逼走投无路、不得不奋起反击百姓?
入城之后,朱棣国朝天身份下罪己诏,痛陈己,下令免除反军占领此地时百姓附从罪,同时,亲自在县衙坐堂,允许百姓前来告御状,申诉所遇不平之事。
百姓们原本还惴惴不安,唯恐王师抵达之后对他们加清算,怕他废黜反军在此时商定分田法,现下听闻皇帝不仅没有问罪意思,还要将反军没有兑现土地马上分发给他们,岂能不之感激涕零?
再听闻皇帝亲自坐堂审案时,百姓们心中难免有所意动,这时候便有些人抱着手臂出现在大街上,言之凿凿道:“皇爷可是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当初在南京……”
“包青天一人物,专咱们老百姓撑腰!”
舆论如此发酵之后,终于有人第一个去县衙吃螃蟹,状告某某乡绅逼良娼、强抢民女,占人田亩,纵容家丁打死家中老弱。
朱棣满脸威仪,神情震怒,对着面前自己派出去探和专门筛选出来用来做例乡绅,毫不犹豫下令问罪该士绅,斩立决后再抄家,还死者公道,清除隐藏在百姓中间毒瘤。
那乡绅在本地小有名气,坏头顶生疮、脚下流脓,反军攻占此地之后虽然杀了朝廷派遣任命官吏,但还是须得依靠这类乡绅控制地方,这时候皇帝将那混蛋抓起来明正典刑之后杀了,这现实而爽快例,比贴多少布告有用。
一时之间,遭逢冤屈、申诉无门百姓几乎要把县衙门槛踏破。
湖广之地不是朱棣基本盘,本地乡绅跟他也无甚交情,什么名门之后,什么世乡绅,不趁着天下大乱赶紧把这些脓血挤出去,还等着后他们跳起来恶心自己吗?!
再说,不干掉他们,军费从哪儿出!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朱老四这笔账算明明白白。
继续打!
柿捡软捏,饭要一口一口吃,打完湖广打四川,打完四川打陕西,陕西完了还有河南,打完一圈儿,这支军队也历练差不多了,老调转枪口回头去搜刮南京!
什么,南京是勋贵之后,打八辈祖宗开始跟着老朱家混了?
老朱家嫡系孙踏马要混不下去了,谁还管祖宗是谁?
朱棣发出了大明皇二嚣张叫嚷。
我爹是朱元璋!
不服气下去找他杠!!!
……
“兄弟们,看见了吗?是他,沂王——这狗东西不知是吞了多少民脂民膏,吃脑满肠肥!”
朱元璋收刀入鞘,沐浴着周围崇敬而惧怕目光,扬声道:“我老朱是惯了苦日,吃不饱穿不暖,家人死了没地埋,惨啊!可这些藩王,他们不事生产,天天山珍海味吃着,美女歌姬陪着,还要去搜刮民脂民膏,非歹!这种人让他活着干什么?早点死了痛快!”
话音落地,周遭立时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欢呼声,催酒声与说笑声交织在一起,鲜活而强烈涌入到现场每一个人耳朵。
朱元璋提着一坛酒,没用酒杯,举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完事儿之后用袖一抹嘴,神情豪爽,哈哈大笑。
不间断有人近前来向朱将军敬酒,朱元璋总能很快说出他名字,拍着对方肩膀,亲切寒暄与关怀,换对方感激涕零,情愿之赴汤蹈火。
两名跟随他出来造反武将木然站在一边,看看坐在上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通身匪气皇爷,再看看不远处尸首两处沂王,情不自禁抬起衣袖擦了擦汗。
……怎么感觉最近走向越来越不对了。
皇爷,那可是堂弟,太/祖皇帝下令恩养宗室啊!
清醒一点啊皇爷!!!
恰在这时候,某个将领说了个荤笑话,大明太/祖皇帝拍着大腿笑山响,空气充斥着快活气息。
空间刘彻长长“噫”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老朱,可真狠得下心来,论辈分,这可是重重重重重重孙呢!”
朱元璋镇定自若撕了一条肉吃:“还少说了几个‘重’。”
刘彻:“啧,真忍心啊?”
朱元璋同阴阳怪气道:“怎么,没逼死儿?”
刘彻:“……”
笑容慢慢消失。
朱元璋继续阴阳怪气:“什么时候成白莲花了?”
刘彻:“……”
笑容继续消失。
朱元璋还在阴阳怪气:“乌鸦站在煤堆上,只看见人黑,没看见自己黑?”
刘彻:“……”
笑容彻底消失。
朱元璋冷笑一声:“杀了能怎?这种祸一方狗东西,杀一万个我不心疼!我只懊悔搞出来什么优待宗室,至于此,难收场,生生拖垮了大明!”
有老我,然后才有大明,再之后才有这群藩王,这时候大明要没了,他老祖宗借他人头一用怎么了?
大明要亡了,还扯什么淡呢!
不服气?
先在地府等着!
等老我下去了,亲自跟他杠!
……
相对于朱棣在南京一家独大,北方地区这时候要把狗脑打出来了。
李自成挺北京之后,其踌躇满志自然难言表,先使人往攻皇城,却发现内城守军早已不知何处,胆大内侍和宫人们偷盗宫中财物四散逃命,而他最想索拿崇祯皇帝,却在赐死后妃诸人之后自焚而死。
再问皇太等人去往何方,却得知那一行人昨日便南下奔赴应天去了,算一算时辰,即便是发军去追,怕也来不及了。
李自成听罢心下难免懊恼,再一想自己曾经不明朝一小吏耳,竟能将朱家人逼成这,倒也真真算个青史留名人物了,便得意起来。
毕竟也是持续了两百多年王朝,百姓心中所残留烙印难免深重,了尽力安抚人心,稳定北京,李自成下令不得侵扰百姓,掠夺财物妇女,违者杀无赦,做主崇祯皇帝和一众后妃收敛遗骸安葬。
——说是遗骸,实际上崇祯皇帝在乾清宫放那把火,边人烧焦了,压根认不出来谁是谁,只能根据内侍们指认,挑了个身形差不多充崇祯皇帝了。
这时候李自成姿态还是非常和蔼,然而在北京官吏百姓将将要松一口气时候,酷烈而残忍劫掠开始了。
各级官员按照级被索取钱物,如果有所推诿,或者是拿不出来,倾家之祸旋即到来,起初这还只是针对官员,再到后期,便发展对于全程官民一场大劫掠。
敛财计,炮烙、碎骨,种种酷刑,不一而足,昔日皇从上到下,个个苦不堪言,家家惨不忍睹。
从前崇祯皇帝在时候,了筹集军费,几乎要给这群大臣跪下了,到最后却没求出来几个儿,这时候换成李自成暴力催收,绩效立马出来了。
内阁首辅魏藻德,崇祯皇帝请求捐款时候只出了五百两,在李自成手底下受了五天酷刑,最后交出去万金之数,还是脑裂而死。
国丈周奎更是极品中极品,宁肯坐视妻被杀也不出钱,宁肯坐视儿、儿媳被杀也不出钱,最后打奄奄一息时候,终于舍得松口了——钱是他命,钱没了,没几天他也跟着去了。
肉食者鄙,不能远谋,然而平民百姓何辜,要遭逢这等不幸?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自成能够打下今日这番基业,自然并非泛泛之辈,享受帝繁华,暴力征收兵饷同时,也不曾被这花花世界眯了眼睛。
他还警惕着戍守山海关吴三桂。
仓皇南逃朱家太李自成完全不放在眼,不到二十岁黄毛小儿,他老崇祯走投无路自焚而死了,他难道会有什么法令大明起死回生?
反倒是手握重兵、驻守要处吴三桂,更应该警惕和拉拢。
关外还有满洲人虎视眈眈,李自成不想跟吴三桂火拼一场,最后却让鞑捡了便宜,便接连数次遣人致信吴三桂,希望能够招降他。
平心而论,吴三桂是很想投降。
当前局势下,他北边有狼、南边有虎,他是可怜巴巴夹在肉夹馍中间那片肉,退两难。
投降满洲人吧,丢了列祖列宗脸,被天下汉人所嗤笑,显而易见要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满洲这时候自称什么?
后金。
哪个“金”?
金国金。
他们承袭是完颜氏金朝。
宋元两个朝之后明朝臣,本朝育使然,他太了解时人和青史对于叛降异族汉人评价了,一个不好,兴许得与秦桧伍,遗臭万年。
投降李自成呢,名声稍稍好听那么一点,不算是汉奸卖国贼,只能骂做贰臣,不忠不义。
此外还有最现实、也是最要紧一个素横亘在他面前——他家人现下正处在人掌控之下。
天杀朱家小儿!
自己跑算了,还带上老全家人一起去了南京!
我现在算是拉裤边儿了,投降满洲,家人要死,投降李自成,家人也要死,吴某人倒是想忠贞国,报效朝廷,可现在这个实力,哪能做得到?
朝廷要是能再打回来,我咬紧牙根坚持数日也便罢了,可崇祯皇爷绝望自焚了,皇太这个毛儿没长齐还能翻什么浪出来?!
倒是玩一手好阴谋,带走吴某人家小,陷我于水火之中!
吴三桂有心投诚,却舍不得家小,老父慈爱,手足兄弟,还有他儿们和心心念念爱妾陈圆圆……
并非他拘泥于儿女情长,当天平一端放置筹码是全家人性命时候,谁能等闲视之?
李自成几次三番使人招降,满洲那边儿舅舅祖大寿也送信劝降,吴三桂一宿一宿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掉,正左右难之际,却听属下回禀,道是门外有人求见,口称可解他眼前困局。
吴三桂心说放屁,肯定是不知道那边儿派来劝降,挥挥手正准备吩咐把他赶走,临了了却停顿一下,迟疑着说:“罢了,且听听他说些什么。”
出乎吴三桂预料,来人做道士装扮,倒不像是那两方派来人。
他心下微动,却见那道人行个礼,含笑道:“还请伯爷屏退左右,山人才好您出谋划策。”
侍从们面露踌躇,吴三桂则摆了摆手,等人退了出去,方才道:“说吧。”
那道人却自袖中取出一封明黄帛书,沉声道:“臣奉皇爷旨意来此宣旨,平西伯,接旨吧。”
吴三桂脸色顿变。
奉皇爷旨意而来!
大顺和满洲在争取他时候,朝廷竟也送了旨意前来。
眸光闪烁,他没有急于跪地,只是咳嗽一声,温和了语气:“敢问来使,是奉崇祯皇爷之令,还是……”
那道人自若道:“臣奉大行皇帝皇太、帝之令前来向平西伯宣旨。”
南京小皇帝!
吴三桂下颌不易察觉紧咬一下,顺从跪了下去:“臣吴三桂领旨!”
那道人见状,反倒笑了:“皇爷说了,伯爷孤军奋战,戍守要处,是我大明栋梁之才、肱股之臣,行大礼也便罢了,这旨意却无需臣来宣读,直接递交到伯爷手中便是。”
吴三桂勉强牵动一下嘴角,谢了皇爷恩德,心下却是冷笑——无非是想压我低头,此观量我态度罢了。
心头怒焰冲冲,他脸上神色反而愈发恭谨,双手接那封帛书展开。
帝言辞颇客气礼遇,先讲城失守突然,他防忠臣在前守关、家小在后受难,方才将吴家人一并带去南京,好生顾看……
吴三桂看到此处,便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再看下去,不禁眉头微动。
帝说能够谅他现在左右难,如果可话,还请他勉力支持,若是实在撑不住了,或可与李自成部虚与委蛇,换取喘息之机,平西伯难处他明白,也能够谅,若真倒向李自成,他不怪他,只是有一点,万万不能投降后金,做民族罪人……
吴三桂将这封书信看完,心绪微松。
这鲜出炉皇帝虽然看起来像狗,但好歹也算个人,一来给他指了明路,没有逼迫他跟满洲或者李自成同归于尽,二来还给他留了保命符。
这封奏疏由他亲笔所写,加盖玉玺,若真是投了李自成,来日再行反水,有这封旨意证,他乃是奉旨投敌,而非自己品行不端。
吴三桂将这封不算长奏疏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终于长舒口气,再度跪下身去,南面叩首,示恭敬。
道人见状,便知此事成了一半,向吴三桂行个礼,飘然离去。
吴三桂率军坚守半月后,李自成再次遣人前去招降,这一次,吴三桂没有将人赶走,沉默半晌之后,传令将其请门来。
长达数个小时磋商和拉锯战之后,吴三桂面色颓然,宣布倒向大顺。
消息传回北京,李自成大喜望。
南边近来不太顺利,他还是太小看那黄口小儿了,竟连吃了好几个败仗,现下北边儿得了喜讯,也很值得庆贺一场。
遵从二人商议结果,李自成降旨封吴三桂平西王,仍旧戍守山海关,防备北边后金,与此同时,调遣麾下精兵良将前去协助,一来是防备吴三桂另有异心,二来么……
大明天下烂成什么跟我没关系,但是当这天下变成我囊中之物之后,不能再让它继续烂下去了!
还有北边杀千刀鞑,等老腾出手来,剿灭南明朝廷之后,再慢慢同们算账!
吴家世明臣,到吴三桂这一时,却做了大顺臣,即便知道这是政治交易结果,可真正到尘埃落定之时,吴三桂心头仍旧是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日暮时分,残阳如血,吴三桂独自立在城墙之上,晚风吹来,不胜唏嘘悲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他副将,声音不似往日洪亮,带着些许萎靡与颓然:“王爷,李自成……皇上派遣援军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吴三桂很快收拾了心情,大步迈下城楼:“走!”
一行精骑伴着滚滚尘土而来,到身侧五米远时勒住缰绳,飞身下马,首之人身量结实而挺拔,腰佩长刀,周身一股兵戈铁马悍利之气,渊渟岳峙,非同凡俗。
吴三桂之所摄,心头暗道好个汉,露出笑容迎上前去,身却在触及对方面容之时猛然僵住!
这人面容竟跟崇祯有六七分相似!
“平西王——平西王?!”
对方豪爽大笑:“怎么只看着我不说话?难道我与哪个熟人生相像?”
吴三桂回神来,忙遮掩去,一边与其说笑寒暄,一边偷眼打量他身形仪表。
崇祯是个生于富贵皇家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仪态出众,面前这大汉么,身量似乎比他高些,身形也更加魁梧结实,举止豪放而粗犷,与崇祯截然不同。
但是面容上确是相似。
近来李自成与南边朝廷战不顺。
这个大顺贼与崇祯生这般相像。
若是好生调训一番……
恍惚间一道闪电划脑海,灵光乍现,吴三桂忽然间冒出一个主意来。
……
“什么,让我假冒崇祯?这如何使得!”
朱元璋一掌击在案上,八尺男儿,眼眶通红:“我全家是崇祯那狗贼乱政而饿死,这时候让我学他,如何使得!”
吴三桂笑宽慰他:“只是一种尝试而已……”
朱元璋满脸抗拒,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两名一直跟随他将领:“………”
来吧,毁灭吧!
已经没什么不能接受了!
……
我是朱元璋。
我穿成了大明末天崇祯皇帝。
我毅然投入到轰轰烈烈起义军事业中去。
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让我去假冒崇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