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等人见状, 皆是怔在当场,胡濙惊得后退一步,亏得王直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才不曾跌倒在。
那小将也是惊骇不已:“,朱将军……陛下?!”
于谦等人回过神来, 神情震颤, 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都在对方眼中看出浓重诧异。
几人心中震撼至极, 动作上却并不迟疑, 一道近前向天子旌旗行礼,礼毕之后, 于谦向那皇帝心腹问道:“宋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将军道:“正如于尚书所见, 等侍从陛下出城北向,纠结此前被瓦剌冲散的隘守军, 拿下居庸之后, 一路向北将瓦剌留下的据点一一拔除, 其后以逸待劳, 重创也先部,迫使其回师北京,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于谦素来刚直严肃,因为守卫北京之时他是众人的主心骨, 更极少外露情绪,然而即如此,现下听宋将军如此言说,也不禁惊失色, 惊呼出声。
“啊,陛下竟……”
他一时语滞,不知该如何言说才好。
时候胡濙回过神来,急急发问:“陛下是何时出的城,现下可平安无恙?不是说往太庙吗?陛下身在城外,那太庙里边——”
在洛阳时,宋将军是皇帝的侍从长官,心腹中的心腹,知道皇帝在于谦、胡濙、王直三人之间当海王的事情,时候说的十分婉转动听:“陛下有上天庇佑,然无恙。”
解释道:“当日陛下将国事交付到信重之人手中,带等卫戍,从偏门离,太庙那边只是一个幌子罢。有太上皇的先例在,若将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朝野之中只怕立时会掀起一场狂风巨浪,故而陛下将此事隐瞒不提,用往太庙祈福来掩人耳目。”
原来陛下己也知道御驾亲征不妥!
于谦眉头紧皱,想想几日前皇帝假说往太庙祈福、际偷溜出城觉得后怕,心有余悸道:“也先驻军城外,你们如何脱身?”
宋人道:“北京九门,偏门众多,瓦剌无法俱到,且们一行人不过数百而已,并不惹人注目。”
胡濙眉头皱的更夹死一只蟑螂,且还是只南方蟑螂,王直也是脸色铁青,冷汗涔涔。
打胜仗是好事,将瓦剌主力一锅端也是好事,可皇帝的胆子在太——太上皇的胆子就不算小,可是跟当今一比,纯粹就是小巫见巫!
于谦嘴唇动动,有心对皇帝种近乎胡闹的胆举动谏言一二,然而话到嘴边,到底给咽下。
他性情激烈刚直,但并不傻,看得出太上皇与当今天子的区别。
太上皇是蠢胆,脑子有水,水里有屎,当今天子则是有勇有谋,胆心细。
太上皇轰轰烈烈带二十万精锐御驾亲征,最后二十万精锐都被他坑没,连带着他己也成俘虏,当今天子只带数百轻骑,却能联合先前被瓦剌打散的将士们,化腐朽为神奇,积攒力,一口吞掉瓦剌主力。
前后对比,简直是天壤之比,此前胡尚书说当今天子类太/祖皇帝,此言诚然不虚。
有样一位天子,明未必不可恢复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时的盛势。
更要紧的是,从前皇帝所依仗的仅仅是满朝文武,是皇帝个头衔所给予他的光环,看似光辉夺目,则……说是不堪一击,未免太过夸张,但起码是说不上牢不可破的。
太上皇尚在,太上皇的皇子们尚在,皇太后毕竟是宣宗皇帝的正妻,皇帝虽然不曾认宣宗皇帝为帝,但终究也是承继太上皇的皇位,真要是细细论起来,难免有所心虚。
然而时候有一仗——只带数百轻骑御驾亲征,一番神操作夺回居庸,以逸待劳,吞掉瓦剌数十万精锐部队……
有样的战绩在,当今天子年纪虽轻,继位时间虽短,然而在百姓之中的声望却能瞬间达到巅峰,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的不仅仅是声望,还有军队的敬慕与绝对臣服!
一手望,一手军伍,别说是太上皇那个憨憨,就算时候太/祖皇帝穿到太上皇身上,怕也很难翻身!
样一位雄才略的皇帝,其所作所为岂是臣下所能置喙的?
现下诸事未定,形式眼见着一片好,左右家都是为明,何必为已经发生、且圆满解决的事情建功立业、踌躇满志的当今天子硬杠。
于谦个铁脑袋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胡濙与王直二人只会更加灵通,心照不宣的将此节略过,出声称颂皇帝英明神武,国之幸。
“临行前,陛下令给几位尚书带几句话,说他跟太上皇不一样,知道己几斤几,此必定胜,只是朝臣谨慎,怕是不敢令他犯险,才隐瞒不说。”
宋将军诚挚道:“且他也相信己不会看走眼、所托非人,即到最坏的境,他托付国事的人也一定能够稳定朝局。执意率领亲率出城作战,是因为他信得过己,能放心的率领亲率出城作战,是他信得过托付之人,君臣一心,有何惧!”
一席话说的委婉而动听,就跟个痒痒挠似的,一直搔到人心里边最痒的方,那叫一个舒坦!
于谦叹一口,眼眸里却透着几分得遇明主的欣然,胡濙矜持的理理衣袖,王直脸上的笑纹都要漾出。
只是不免齐齐在心里嘀咕一句——果真是建功立业,从前评说太上皇的时候都是暗搓搓的动刀,时候竟指名道姓起来!
不过想想也对,都是当皇帝的,当今天子年纪还比太上皇小,样是御驾亲征,结果怎么就么不一样呢?
说到底,菜是原罪!
几人心里边有些唏嘘,但更多的还是振奋,细细询问过几日以来皇帝做的事情,心下惊奇之余,也愈发敬佩。
“陛下如何安在?”
宋将军忙道:“此前瓦剌军溃逃,也先挟持太上皇遁走,陛下率众追击他们。”
胡濙下意识道:“穷寇莫追!陛下万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
亲眼见证过皇帝马上雄姿的宋将军默默道:“要真是追上,闪失的也只会是也先。”
胡濙瞪他一眼,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
宋将军:“……”
宋将军:“譬如说也先用太上皇挡箭,陛下不得已将他放走?”
么说你们信吗?
胡濙:“……”
于谦:“……”
王直:“……”
默默移开视线。
当今天子雄才略,颇有盛世明君之态,从先前的行事风格来看,眼睛里怕也容不得沙子。
既然如此,太上皇就没什么留着的必要吧……
太上皇那么爱国,肯定能体谅到家种以绝后患的心情吧……
如果他体谅的话,那家君臣一场,没什么能帮忙的,还能帮他想个比较好的谥号,如果他不体谅……
也先眼见明军队迫近,丧心病狂,竟将太上皇杀死,呜呼哀哉!
完美。
……
也先身边有详于形之人,此时避开溃败的军,抄小路准备绕过居庸,返回瓦剌。
朱祁镇被也先的扈从夹带着颠簸前行,只觉得晚饭都要被颠出来,喉咙发酸,直欲作呕,不免挣扎起来。
从前也先礼遇于他,是因为有利可图,时候踏马的命都要没,留着他纯粹当护身符使,哪里还顾得么多?
见朱祁镇还在挣扎,那扈从想也不想,一掌击在他后颈,朱祁镇眼前猛一黑,晕死过。
袁彬见状怒急:“休得冒犯陛下!”
“狗屁陛下!”那扈从冷笑:“明已经有新皇帝,他现在跟们瓦剌人一样——不,他甚至连瓦剌人都不如,至少们还有家可回!”
袁彬被他刺中痛楚,一时无言,前边也先勒马停住,厉声道:“都什么时候,还有空叽叽歪歪?!到哪儿?!”
“已经过居庸!”
手持图的扈从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口干舌燥道:“居庸已经被明人把控,居庸以北怕也不甚安泰,若未曾被明人掌控,此然可与留守士兵汇合,可若是被明人掌控,是投罗网!”
也先脸色阴沉不定。
要是往居庸以北,己就得冒着被抓的危险;
可若是不,倘若那些隘里仍旧有瓦剌士兵留守,被居庸所隔,不知变故已生、留守原的话,只会被明军一一攻破,身死他乡。
也先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保全己为上!
“紫荆!”
从他离开居庸,到攻打北京不利,折返回,不过四日时间而已,明军或许有时间沿居庸向北,却不可能杀到紫荆端他的后路!
到紫荆,与留守的瓦剌勇士们汇合,暂且退回漠休养生息。
想到此处,也先神情微微一黯,眸光闪烁不定起来。
此次出征损兵折将,军力损,再想压制脱脱不花,怕就难……
马嘶声将也先的意识唤回,他迅速冷静下来,脱脱不花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先脱身为妙!
……
朱元璋带着一众亲率追击也先,然而战马所到之处,马蹄凌乱,难辨方向,追出居庸几十里后,失方向。
朱元璋表现的十分颓然:“若是能将也先擒住,那才真叫圆满!”
扈从们忙劝道:“陛下,此役战果累累,已是胜,那也先已经是丧家之犬,狼狈奔逃,取他性命,也无需急在一时!”
朱元璋神情之中尤有抑抑,怏怏不乐道:“也只能如此!”
说完,调转马头,挥手道:“走吧,咱们回北京!”
空间里几个皇帝看得失笑。
刘彻“啧啧”着道:“朱演起来!”
祖闲闲的嬴政下棋:“穷寇莫追,倒不是怕逼狗入穷巷,而是留着也先,还有更的用处。”
嬴政落下一子,淡淡道:“瓦剌此次侵略明,是兵分四路,内部利益纠葛甚深,尤其以瓦剌太师也先和蒙古汗脱脱不花为重,现下也先损兵折将,丢几十万精锐,其余所部受损却不严重,时候再叫他那些残兵汇合,不是给他一条生路,而是将蒙古往绝路往推。”
李世手抱臂,笑道:“朱还惦记着再拉一支精锐京师出来呢,直接就把也先抓,半点希望都不给蒙古留,他们还不马上就跑?到时候各勤王的部队上哪儿练兵,他上哪儿挑人?”
朱元璋听得唏嘘不已,由衷感慨道:“生父母,知……马而已!”
皇帝们:“呸!”
……
朱元璋率众追击也先的时候,场由明天子亲获取的巨胜利也传遍北京城。
素日里端方持重的官员们个个喜形于色,北京城内鞭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百姓纷纷出门向相遇之人道喜,勋贵富户满城的施粥撒钱,喜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瞬间盈满京都。
“真是一代圣君啊!”
“太/祖皇帝在世,也不过如此!”
“可不是,只带几百人出城,就把瓦剌打的落花流水!”
朱元璋率众折返回城,端是雄姿英发,皇城正门依次打开,马蹄声达达,挥鞭入城,一骑绝尘。
满朝文武早已经等候良久,眼见皇帝亲至,劫已过,纷纷跪行礼,心悦诚服,山呼万岁。
朱元璋才有点洪武年间做皇帝时候的感觉。
受用一番文武百官的彩虹屁,朱元璋下令赐宴退朝,单独请于谦、胡濙、王直三人往御书房,详细询问几日城中诸事。
皇帝翅膀硬,有本事,也能拿主意,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于谦特意宛转词汇,奏事结束之后,进言道:“虽然陛下雄才伟略,胸有成竹,然而此次未免行之过险……”
朱元璋叹口,无奈的摇摇头:“发生种事情,朕也是不想的。原本朕出京城,只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瓦剌能主动向朕投降,不要不识抬举——朕是很通情达理的,对吧?”
于谦:“……”
胡濙:“……”
王直:“……”
朱元璋恍若没见到三位臣瞬间凝固的表情,猛一拍桌子,神情恼怒,愤愤道:“万万没想到瓦剌胆包天,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朕反击!”
于谦:“……”
胡濙:“……”
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