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嫖, 还踏马吗?!
好歹也是个王爷,你怎么这么抠?!
陶初晴心头怒火涛涛,只是有前两次的教训在, 到底不敢出言反驳,只是身体猛地僵硬起来, 躲避般的往后缩了缩, 将抗拒表露出来。
朱元璋无意强求, 见状兴致冷了大半, 坐直身体, 眉头紧皱:“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物质的女人,哼!王看错你了!”
陶初晴:“……”
艹你妈的狗璐王, 想白嫖, 做梦去吧!
皇帝们:“……”
很好, 这很老朱。
陶初晴脸颊微红,却分不出到底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 跌坐在地上, 低着头言不。
朱元璋则抬高声音, 向门道:“来人!”
边侍从听见内里动静, 暗自嘀咕奇怪,王爷这么快就完事了?
心里边这么想,动作却不敢停顿,告罪声,推开门进去:“王爷有何吩咐?”
朱元璋指跌坐在地的陶初晴:“她送回陶家, 再会洛阳令,即刻派兵将陶家看管起来,别叫他们跑了,三之内若是筹措不出拖欠王的银款,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得姑息!”
侍从听得怔住,陶初晴却是“啊呀”声,眼泪惊落,近前求情:“王爷宽恕,陶家实在是有自己的难处,非有意拖欠不还……”
朱元璋脚踹开:“难处是你们的,凭什么苦果喂给王吃?六十多万两银子,买你九族脑袋绰绰有余!”
陶初晴还要再说,朱元璋便厉了神色,指她庞,冷声道:“再敢纠缠不休,罗里吧嗦,王即刻下令将你拖出去打死!”
陶初晴就跟被人剪了舌头似的,立时噤声,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间断的往掉。
梨花带雨,牡丹含露,双眼睛就跟能说话,眨不眨的注视着前璐王,希望他能法开恩,宽恕陶家。
朱元璋见状,略微起了些许恻隐之心,放柔了声音,再度开口询问:“真的不能白嫖吗?”
陶初晴:“……”
陶初晴扛起轿子连夜逃回陶府。
朱元璋很是悻悻:“这物质的女人!”
皇帝们:“……”
……
原主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去的更早,府里边只有先代璐王留下的两名侧妃,再就是几个郡王郡主。
朱元璋顺着原主的记忆翻了遍,没现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便不再在这些琐事上边倾注精力,盘算着这时候土木堡之变应当已经生,不禁叹口气,到书房里去静心思忖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乱局。
与朱祁镇和司礼监掌印监王振道出征讨瓦剌的不仅仅是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及内阁大学士曹鼐、张益等百多名朝臣,还有京营二十多万精锐人马。
前者都是辅国重臣、老四亲栽培的武家栋梁,而后者更是皇帝中直接掌控的精锐部队,是朱家皇帝最直观的军事力量。
个昏君,个奸宦,切都葬送了。
饶是死去多,再度回想起土木堡之变时,朱元璋也觉痛彻心扉,深吸口气压住股郁气,他耐着性子盘算下步应该怎么走。
朱祁镇被俘,消息传回北京,群臣震动之后,必然会如同前世般请求册立新君,如于谦说“社稷重,君轻”,到时候当立者谁?
原身是唯能的人选。
大难临头,主国疑,皇子朱见深今才两岁,不能被拥立,而这世跟从前不同,没了朱祁钰这个冤大头帮忙稳定朝纲,论宗法血缘,当立者只会是原身——仁宗皇帝嫡孙、当今皇帝堂弟,根正苗红。
从前在地府时,朱元璋几度感慨过朱祁钰过心慈软,被大臣们推着坐上皇位之后,行事畏缩,将切都交付到于谦中去——于谦是个忠正之臣、能信得过是回事,但皇帝自身秉性柔弱,这就是另回事了。
当然,有朱祁镇个王八蛋在前边顶着,朱祁钰浑身上下简直闪烁着天使的光芒,朝政全权交付给于谦也没事儿,踏马叫垂拱而治,代圣君!
惜这个世界没有朱祁钰,只有朱元璋,改朝廷的信使礼官到了洛阳,迎他入北京城继位,他断然不会像朱祁钰般妇人之仁,自有法子料群王八蛋!
提议迁都南逃的徐有贞,腆着脸厚颜无耻回京的朱祁镇,还有门达、逯杲,个个,他心里边都有帐要算!
朱元璋在书房里边待了个时辰,眼见着夜色渐深,终于起身循着原主记忆去卧房安置,临合眼之前忽然想起件要紧之事:“夭寿!老马去哪儿了?!”
想到这儿,朱元璋再无睡意,咕噜翻身坐起,将原身记忆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现了几分端倪。
先璐王妃还在的时候,曾经与个姓蔺的千户之妻交好,她生下儿子之后几,蔺夫人有了身孕,先璐王妃还曾经笑言若蔺夫人这胎若是个女儿,便许给自己儿子妻。
蔺家的门第不算高,但是蔺家女儿做个王妃绰绰有余,毕竟朝吸取前代亡国教训,后妃大多选自民间,皇后、贵妃尚且如此,王妃门第低些也不稀奇。
先璐王夫妻和睦,先王妃既这讲,先璐王也不曾反驳,只是天不垂怜,蔺夫人生产时难产去世,没过几先璐王妃也因病辞世。
蔺家位小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先璐王心里边就有点犯嘀咕,再过了些头,女孩十岁的时候又没了父亲,先璐王不甚喜欢,这桩口头婚约便渐渐无人提起,而位苦命的蔺家小姐便由叔父叔母养着,算算岁,今也该十五六岁了。
原身只道这件事情,却没见过位蔺家小姐,朱元璋在心里思忖着这件事,有感伤,怔然出神:“老马也是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母亲,父亲寿数也不算多,这要真是她的话,命也苦了些……”
他眼底有闪即逝的泪光,旋即抬擦了,重新躺下:“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明天往蔺家去看看不就道了。”
……
朱元璋夜好眠,陶家却是彻夜灯火通明,全家人皆无睡意。
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被送入王府,陶父和陶夫人都跟被剜了心头肉似的,整晚都耷拉着脸。
长子陶荣更是自责不已,唉声叹气,个劲儿的埋怨自己无能,被人骗了钱款,至于妹妹沦落到这等境地,要用余生替他的错误买单。
只有陶大奶奶觉得不对劲儿,看眼如丧考妣的公婆,再看看丈夫,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是璐王,超品亲王啊!朝向来恩待宗室,现在璐王府上又没有正妃侧妃,自然也没有后宅内斗,只要妹妹肚子争气,生个儿半女出来,后不就是眼瞅着的金山银山?陶家有个郡王孙、郡主孙女,走出去脸上都有光!哪怕妹妹无出,只要得了璐王欢心,咱们也不用像从前成天提心吊胆,担心哪个官儿过来咬咱们口了!”
陶父和陶夫人满脸郁色,神情愤愤,陶荣也狠狠剜了妻子眼:“没心肝的东西,张口好事闭口好事,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去?!”
陶大奶奶娘家也是皇商,底气充足,不怵他,闻言马上怒了:“我要是有初晴张脸我早去了,还能嫁给你?!”
陶荣听得呆住,回过神来,恼怒交加:“你这无耻妇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初晴进了火坑,你这当嫂嫂的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不成?!”
陶大奶奶也是愣,看眼公婆脸上隐忍的怒色与赞同,诧然冷笑:“既然觉得是火坑,怎么还推她进去?推都推进去了,还惺惺作态个什么劲儿?有骨气的话就砸锅卖铁钱还上,别卖女儿啊,自己事情办砸了,朝我什么火儿呢!”
陶荣时气结:“你!”
陶父和陶夫人更是脸色铁青,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小厮急匆匆前来禀告,声音张皇:“老爷,夫人,小姐、小姐被送回来了!”
陶父猝然变色,陶夫人也是惊骇不已,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前迎了几步,便见女儿苍白着脸色走进前厅,目光先后在全家人脸上扫,泪珠子就“啪嗒”、“啪嗒”的掉出来了。
陶父想想自家欠的笔债,再想想璐王威势,时焦急不已。
陶夫人也忍不住拉住女儿,颤声问:“晴姐儿,你怎么回来了?见到王爷没有?说了些什么?!”
陶初晴会想起璐王说的些话,心头只觉屈辱,死死的咬着嘴唇,声不吭。
陶夫人见状急了,用力摇晃她臂:“晴姐儿,你说话呀!”
陶初晴终于忍耐不住,“哇”的声,哭了出来:“他不要我,说我不值么多钱,除非是白贴给他,否则他绝对不要!还说限令陶家三天之内还钱,如若不然,别怪他不客气,该抄家抄家,该杀人杀人,他绝对不会留情!”
陶父如遭雷击,蹬蹬蹬后退几步,跌坐到了椅子上。
陶夫人骇的如土色,时无言。
陶荣自责不已,下接下的用脑袋撞墙:“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都怪我……”
自责也好,畏惧也好,都不能对解决困难起到丁点的作用。
陶父毕竟老成,眼见着女儿这关没有走通,当机立断,开始盘算从哪里筹措钱款,想法子六十多万的亏空补上。
方是超品亲王、当今天子的堂弟,另方是洛阳皇商、无官无爵,真的斗起来,死的只会是陶家人,陶父赌不起。
“我早就算过了,陶家再挤挤,大概能凑出十万两银子……”
陶夫人眸光闪,环视周遭,神情中带着种大局而牺牲的柔情光芒:“我既然嫁进陶家,就是陶家的人,我的嫁妆和这些铺的收入凑凑,能拿两万两出来。”
其余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陶大奶奶。
陶大奶奶:“……”
陶大奶奶仿佛没瞧见公婆和丈夫眼光中的暗示,矜持的握着腕上的玉镯,说:“我嫁进来的份比娘,但是心意不比娘,我出三万两!”
才三万两!
陶父跟陶夫人脸上飞快的闪过抹不悦,到底没有显露出来,只暂时按捺住了,温声询问儿媳妇:“你娘家边,能帮上多?亲家家大业大,咬咬牙,几十万两银子总是能掏出来的,都是家人,风雨同舟……”
陶大奶奶:“……”
陶大奶奶被气笑了:“爹,咱们在商言商,老话说救急不救穷,我娘家是有余钱,但是这会儿陶家借了,来用什么还?我是出嫁的女儿,嫁妆怎么用,娘家管不着,但是我不能了自己度过难关去坑自己娘家啊!”
陶父脸色铁青,言不。
陶荣更是深觉妻子算计无情:“现在都大难临头了,你想的却只是后陶家还不上这笔钱?!”
陶初晴也蹙眉道:“嫂嫂,我们才是家人,你不能胳膊肘朝拐啊!”
陶大奶奶看陶家人致对,脸色也不好看了:“三万两,我就这么多,愿意接受你们就拿着,不愿意咱们就拍两散!生意就是生意,扯什么感情啊!”
陶父见她真生气了,脸色稍霁:“你也别多想,我们没什么别的意思……”
“嗯嗯,”陶大奶奶微笑着点头,忽然矛头对准了陶夫人:“娘,您娘家也是家底殷实,您什么时候回去走趟?起码也得要个十万两出来吧?”
陶夫人:“……”
陶大奶奶又问陶初晴:“事到如今,娘给妹妹准备的嫁妆也别留了,起送过去抵债吧?”
陶初晴:“……”
陶大奶奶又看向陶父:“爹,您什么时候去舅姥爷家走动下?祖母虽说去了,但她的娘家就是您的舅家,还时常走动着呢,这种时候亲戚就得帮忙啊!对了,还有姑姑家,您也得去看看!”
陶父:“……”
就踏马很突然。
陶家家庭会议就此谈崩,陶大奶奶满心的不痛快,回房去卸了钗环,洗脸上床睡觉。
睡到半,又被丈夫推醒了:“家里遭了这等大难,你怎么还睡得着?!”
陶大奶奶脑子里全是团浆糊,看丈夫黑着脸靠在床头唉声叹气,憋了许久的股子火气终于出来了:“我嫁进你们家,真算是掉进泥潭子去了!用嘴说谁不会,你倒是办点实事啊!家里遭了这等大难,你怎么还坐得住?!”
她抡起枕头砸在丈夫身上,边砸边骂:“去你舅舅家借钱啊,去你姨母家借钱啊!再去你朋友家走动走动!实在不行端个碗上街要饭,好歹不也是个进项?祸是你闯出来的,债是你爹作下的,家子朝我这个姓媳妇脾气,你们是人吗?!”
陶荣恼羞成怒,作势要打,陶大奶奶勃然变色:“你动我下试试看?!当我娘家人是摆设不成?!”
陶家这会儿就是个泥坑,还真不敢丢掉这么个得力亲家,陶荣悻悻将放下,丢下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便拂袖而去。
陶大奶奶气的掉了几滴泪,又自己擦了,口中骂道:“什么东西,自己没事,倒拿我撒气!”
再想想今晚公婆小姑的态度,更觉心冷,间守夜的嬷嬷过来,小声劝她:“姑娘,气大伤身,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呢。”
陶大奶奶哼了声,冷笑道:“我怎么能不生气?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藏着私呢!什么去这儿借钱去儿借钱,等着瞧吧,也就是姑姑儿能松松,别的哪个肯陶家?”
嬷嬷脸上犹豫之色闪即逝,叹气道:“姑奶奶儿就别指望了,早谈崩了……”
说着,又陶夫人跟陶初晴将陶氏冷嘲热讽赶走的事情讲了。
陶大奶奶气的心梗,倚在床上思忖半晌,嘿然冷笑:“他们既这待我,心想趴在我娘家身上吸血,我又何必傻乎乎与他们共患难!嬷嬷,你替我回娘家走趟,给我爹带个话……”
嬷嬷道:“什么?”
陶大奶奶道:“陶家若是时周转不开也就罢了,都是姻亲,借他笔款子倒也使得,现在是直接破了产,若是借了,就等同于打了水漂!我虽然是嫁过来了,但也不能坑害自己娘家,爹娘固然愿意帮我,但弟弟已经娶了妻,千万别我叫弟妹和爹娘生了龃龉。”
她穿上绣鞋,下床从箱奁里翻了账出来,算盘打着出神半晌,终于道:“当我出嫁的时候,爹娘给了三万两的陪嫁,这两铺赚的不,凑凑能有个五万多两,这些铺子都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卖给别人我舍不得,还是再交给爹娘吧,叫爹凑五万两银票去璐王府,权当是我的赎命钱,求璐王高抬贵,叫我带了陪房和婢女们回娘家去。”
嬷嬷听她这么说,着实吃了惊,再想自家姑娘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没再劝,只迟疑着问了句:“璐王肯吗?”
陶大奶奶苦笑道:“试试总比坐待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