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再往北上便是忻州、代州地界,并且于南、西、北三面环山,**成的地形为高地高原,川地面积只占一成出头。是以萧唐率军向被挺进时,呼延灼、韩滔、彭玘三名将官率领一千连环重骑、二千马军劲骑只在太原府与忻州、代州接连的官道间巡检游弋,倘若遇到小股流寇冒出头来便穷追猛打,但是并不深入忻州山地搜捕贼众。
其余官军部曲与田虎麾下各路贼军在忻州石岭关、忻县地界已经互有交锋,只不过贼军常常是触头便逃,没有大场面的厮杀,小规模的遭遇战却时常发生,看来逐渐被官军逼的走投无路的贼军还想利用纵横交错的山势地形与官军周旋,他们不等官军合围便立即逃之夭夭,可是黔驴技穷,并且动向皆被萧唐、萧嘉穗等人洞悉的田虎也只能利用这法子苟延残喘,争取把握个机会能够西逃投奔党项人去。
先前田虎忌惮萧唐所率部曲勇猛,所以即便打破河东各处的大阜大城也不敢据城死守,毕竟城险虽然可以倚仗,但是却让官军能够明确战略打击的目标,所以他大多时候只敢命麾下强人头领在各处军州的小县小镇转悠,利用河东山多的地形拖垮前来征讨的官军。
可是绿林中的山寨虽然也能倚仗地势险要,可是大多寨子就物资钱粮储备、军事要冲位置来说都不及寻常军州城池,贼军越打越少,受萧唐调遣的官军却越聚越多,现在田虎就算想占据做军事重镇负隅顽抗,依萧唐现在这般打法,却根本不会给他攻打城池的时间。
萧唐统军也能沉得住气,在没有遭遇田虎本部主力贼军之前,他一面在命令部曲巡山搜捕流窜的贼众,一面命令姚平仲、关胜等官将养精蓄锐,遭遇大批贼众后立刻咬住不放,就算贼军要逃,也务必要将其生生拖垮。
而此时的田虎终于也有所动静,只不过他不敢挥军南下与萧唐决一死战,只能在崎岖的山道中窜行,由于现在贼军已经没有能力与时间攻占屯集大量粮草的军州城池,给养供应不上。田虎也只得率军直扑定襄县,意图打破城池再将县内官民杀戮一空,夺取仓廒库藏粮草,再寻山中路径向河东路西北地域逃窜......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破晓时分便不绝于耳,护住四周定襄县简陋的城墙内外尽是鲜血尸骸。河东贼众虽然缺乏做工精良的攻城器械,但是定襄县也并非甚么军事重镇,此处城墙低矮,葺筑的城墙砖石更是破败,只要再给田虎一两天的功夫,县内军民也很难抵挡住河东贼众疯狂的进攻。
但见城墙上下箭雨呼啸、满天穿梭,一队队贼众匪兵朝着墙头将箭簇蓬蓬倾射过去,而县城上方的官兵、乡勇也有将县城上备置滚木擂石推下城墙,时不时便有贼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或者登时被砸成一滩肉泥,只是从高处投掷下来的石块、圆木虽然威慑力与杀伤力甚大,县内兵力有限,守城的器械同样甚是简陋。滚木擂石不但已经所剩无几,就连指挥使司、巡检司配备的箭簇也仅剩下一千余枝,恐怕据城死守的官军与乡勇,很快就要以手中兵刃与血肉之躯去抵挡正蜂涌向城墙上用来的贼军。
河东贼众还是以钩梯与简陋的撞车组织着一拨拨进攻,在贼军弓箭手的掩护下已经有数十名贼人攀上城头,与城墙上的官军进行白刃战。虽然忻州定襄县内一营禁军、三营厢军并着五六百乡勇民壮都并非是骁勇善战的部曲,可是如今避无可避,看贼众声势只要打破城池便要大肆屠戮。便是老实懦弱的人被逼到份上也敢下狠手,何况现在是关乎自身身家性命的生死存亡之际?是以城内这些官军乡勇也都红了眼与贼众玩命,不是他们不想逃,只是眼下这般形势他们却已无处可逃。
还有更多的强人头领甚至率领麾下喽啰冲到城墙下方,他们就用撞车、甚至铁锤、镐头猛砸狠刨着城墙,破旧的城墙砸得嗵嗵直响,砖石也开始碎裂脱落......恐怕只要再过一两个时辰,河东贼众便能打破城墙,冲到定襄县城里去。
这个时候贼众之中田彪也亲自率领着几个首领率众攻城去了,田虎手中提着一口锋刃雪亮的大刀在阵前踱步游走,脸上神情也愈显狰狞凶恶。
这座鸟县城的城墙都差不多要已凿穿砸倒,官兵那些厮鸟也挺不过一个时辰了!
田虎咬着牙狞笑一声,他心中想道:只要再搜刮掳掠来些粮食补给,也便在山中与萧唐那厮统领的官军打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手中还有这些兵马避过搜捕的官军,再投至夏国去投诚归附......焉知有朝一日我田虎就不能卷土重来,再于这河东路称王称霸?
田虎心中正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这时定襄县城那边蓦的响起一阵欢呼声,紧接着轰隆隆几声巨响,滚滚尘土飞烟漫起,在顷刻间似乎遮盖住了半边天。成群的贼众雀跃怪叫,并且挥舞着手中兵刃恶狠狠向县内杀去!
县城南侧的城墙终于有一处彻底崩坍了下来,此时处于城墙下方不远的田彪桀桀狞笑,他又举起了手中钢刀,暴声喝道:“城墙塌了!孩儿们随我从入城里去,屠光县内狗官、宰尽城中男女,来为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在田彪的一声号令下,河东贼众嘶嚎着朝着城墙坍塌的位置蜂拥入城,城中官军与临时由城内男丁所组的乡勇也猛扑过来,有上千名战士拥挤灰尘漫天的城墙残**血战厮杀,金铁相交之声频繁且激烈的骤然响起,直要震破旁人的耳膜!
田彪恶狠狠挥舞钢刀冲在最前面,所到之处搅碎十几名官兵与乡勇的血肉之躯,但见碎肉与鲜血激溅,亡魂丧胆的县内官军抵敌不住,已然开始崩溃开向城内逃去。
定襄县衙中的一个县尉官他提刀怒吼,他的嗓子早已经喊得甚是嘶哑,可却数次险些被败退下来的官兵乡勇撞到在地。眼见县城已经守不住了,这名县尉仅存的那点抵抗的心思也骤然不见,他正欲逃到县内寻个僻静处躲避贼众的屠杀之时,忽然有个衣甲早被鲜血染红的大汉已然暴冲至他的面前!
田彪面目狰狞似噬人恶鬼,他瞪目嘶吼扬起手中满是鲜红血迹的钢刀用力劈斩,那县尉的头颅登时飞起,尸首也直挺挺的向后栽倒坠地!
“哈哈哈!谁敢拦我?!谁敢杀我!?来寻爷爷讨死啊!杀!!”
田彪杀得性起,他扬刀咆哮,便如同一只发了狂性的野兽。田虎遥望见自己那脑袋像是缺根筋,可是厮杀倒端的彪悍生猛的兄弟十分争气,他也狞笑着正要统领麾下贼众杀进城去的时候,忽然却有个贼众小头目跌跌撞撞的奔将过来,还跟见了鬼也似的向田虎报道:“田大头领,大事不好!官军大批人马来援!”
田虎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并且薅住那个小头目的衣襟吼道:“甚么官军!?哪里来的!?又是哪个狗官统领!?”
那小头目生怕说的慢了来不及逃,急忙又道:“黑云寨一路的强人按大头领恁的吩咐在定襄县南山寻镇子劫掠,偏生遇见大队官军忽然杀出,几个头领也都死在了乱军中,据逃回来的黑云寨喽啰所报,那一路官军打出的是萧唐的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