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伸出手来,一把拉起娄室,并用力地捶了他的胸膛几下,鼓励道:“十万神鹰中出一只雄库鲁,要历经千番磨难才能成为万鹰之神,最善战的勇士不仅要懂得如何取胜,更要看他如何面对失败。更何况......”
正着,阿骨打拉过娄室,在他耳边道:“你是我麾下的勇士,我不是要你去与人厮拼争甚么彩头,而是要你用你手中的利斧,为我女真族人杀出个天下来!”
一股豪情蓦然涌上娄室心头,他忽然半跪在阿骨打面前,抚胸感激道:“无论是我手中大斧,还是我这条性命,皆愿为阿骨打孛堇所驱,至死不渝!”
阿骨打微微头,随即他向女真族人那边望去。此时完颜部都勃极烈乌雅束,他的长子完颜谋良虎以及一些其他的女真孛堇、猛安已为萧唐等人的本事所折服,都没口子向萧唐、史进、燕青没口子称赞他们英雄了得。
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吴乞买、完颜斡本、粘罕、完颜兀术等人望向萧唐等人时,脸上依旧带着怨毒之色。
其中尤其是阿骨打的四子,现在年纪还不过十来岁出头的完颜兀术更是咬牙切齿,心中狠念道:我女真族人被那些辽狗欺压得久了,旁人又曾讥讽过乌雅束伯父柔善,父亲为何又对这些宋人如此宽容?无论征讨辽国那萧海里,联合曷懒甸部去屠高丽狗......还是在东京道宰杀那些敢撩拨我女真的铁骊、渤海、汉人时,谁又能挡得住我女真人的铁骑兵锋?
这几个宋人不过会些拳脚,却也挡不住我女真儿郎的铁骑!娄室、银术可、斜卯阿里那几个不济事,待我再长大了些,休是辽狗,便是南面那些孬弱的宋人,又算个甚么!?
在这个时候,斡本的照夜玉狮子已被个女真族人牵到了萧唐的手中,阿骨打的次子完颜斡鲁补面对微笑,也将海东青及牛皮做的护手、护肩尽数交到萧义手里,并道:“贵客若是真有驯服我这雄库鲁的手段,我将它交与你手里,倒也放心。”
萧义心知这海东青对于女真人而言极为珍贵,虽然少主确实赢了这彩头,可就这样取了他的爱鹰未免有些夺人所爱,所以当萧义接过那雄壮的海东青时,面色仍有些歉然。
斡鲁补见状笑道:“正如我父亲所,萧勇士英雄豪杰,这只雄库鲁神鹰能够为他所驱,也不至辱没了它。”斡鲁补罢,随即又向萧唐恭敬地施了一礼。
萧唐望着眼前这个面相丰腴慈善的斡鲁补,也知道他汉名唤作完颜宗望,女真族人多他性格精细仁慈,上下将士甘为他所驱使,又因为这斡鲁补信佛,所以在军中号为“菩萨太子”。
而且这个斡鲁补不但也是金史中的一代名将,对待宋国的战略方针上,他也强烈主张留下宋徽、钦二帝在汴京继续当皇帝,只要金国可够占据主导的地位,也不必非灭了大宋的江山,如此一来与宋国内汉家子民的民族仇恨也不会再激化扩大,彼此尚能相处下去。
可是萧唐还知道,这个斡鲁补灭辽后不但将辽天祚帝的女儿余里衍收入后宫,在靖康之耻后更是指明要宋徽宗女儿之中,容貌最美的茂德帝姬赵福金做自己的侍妾。
当一个民族去征服另一个民族,当一个国家去侵略另一个国家时,无论其过程是如何的血腥残忍,无论其中又有多少人粉饰太平、鼓吹正义,在强势的一方也总会有些人表现出那种“征服者的仁慈”来......萧唐心中暗暗想道,可是当这种仁慈、怜悯建立在血腥的征服之上,那么它本身就很苍白无力,与其接受强权者施舍的仁慈,莫不如从一开始便去反抗、去争取,就如你们女真人现在要奋起反击辽国的暴政一样。
席宴过后,女真诸部中大多人眼见萧唐骁勇豪迈,便也不再因他们甚么南朝使者,亦或契丹族人的身份心生厌恶。又痛饮一番后,阿骨打便吩咐族人准备兽皮帐幕,请萧唐等几人歇息休息。
许贯忠、燕青、史进、萧义、段景住五个兄弟分别被请进各自的兽帐内,而到了萧唐与高展绫两个人,却被个女真族人带到一座帐幕前。
就在萧唐微微一怔的功夫,引请他们至此的那个女真族人呵呵一笑,并向萧唐一翘大拇指,道:“萧勇士英雄了得,按也该唤个女子前来服侍才是。可与萧勇士同行的这个姑娘美丽的紧,正是美女配英雄,既如此我也不必多事了。”
萧唐摸了摸鼻子,他朝高展绫那边望去时,就见高展绫俏脸上掠过一丝羞涩,她妙目流盼,向萧唐乜了一眼后,便垂头钻进了兽帐中。
咳咳,虽然我是个很矜持,很正经的汉子...可是既然当夜我们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该办的事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人家姑娘也都这样了......辜负了佳人岂不是更为不妥?嗯嗯,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那话的多有道理吖......
一阵悉悉索索声过后,萧唐也已经钻出了营帐内。这座兽帐也不过只能容纳三四人,当萧唐与高展绫侧坐下来的时候空间更显狭窄,两人不由得凑得更近了些。
就在这时,高展绫轻声一叹,她道:“本来我在南京道听闻你的名头时,只知道你是个在宋国黑白两道都十分奢遮的人物,可也并没有把你放在心里。之后在龙山初次相遇却是为了要杀你......
我怎么也没料到,在我那族兄竟然想杀我时,却是你三番两次的救我助我...从你毫不犹豫地与我一同跳崖时,我便知道我的心已离不开你了。”
高展绫看待男女之情,倒比苏瑾娘与唐芃秀而言更多了份洒脱,她敢于直接向自己心仪的男子吐露心扉。萧唐听罢也了头,道:“展绫,你我不是那般受世俗礼法所束的愚腐俗人,我有我的家,在家中也有两个与我相濡与沫的娘子,可是你我经历一番际遇两情相悦,我也必然不会负你,你......愿意跟我走么?”
高展绫淡然一笑,道:“你是宋国的大官儿,我辽国要造反的马贼头子,兵与贼之间就不应该有甚么瓜葛。我跟了你又能去大宋又能做甚么?被你养在府里做个富家夫人?在这里,我还有三两千帮内兄弟,就算我那族兄光复不了我渤海故国,可是我的大多族人也都在这里......所以我不会跟你走,你也不必愧疚,因为我更喜欢在关外纵马驰骋,喜欢与我的那些兄弟在江湖中打踅,宋国就算再繁华富庶,可是我只属于这里。”
这话完后,高展绫心里也不禁一阵黯然,她目睹过萧唐只身杀虎,酣斗完颜娄室那般神威凛凛的气概,一颗芳心也早已栓在了他的身上。可她并不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女,会舍下自己的一切不顾地去追寻自己爱慕的情郎。
而且论起出身来两人又相距太远,似萧唐这般在宋国京师做得高官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抛却自己的前程,甘心与她在辽境内做个强人头领。
或许你我之间,只能有段露水情缘吧?......
高展绫心中怅然,可当她抬起头来时,却见萧唐正笑吟吟地凝视着自己,并道:“如果......我我要你跟我走,却并不是要带你去大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