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按正史中推敲此人行径,这倒也难怪......
龙辇御驾由殿前司几拨军马拥簇护定,滚滚而进的途中。经围攻银州的齐军将士提审陆续被驱撵出城的族民查明之后,很快又遣精骑快马来回走报声息,向萧唐禀说如今苦守孤城遣散城内百姓,兀自要死守到底的金军主将,本是金朝亲王帐前戎卫大将蒲察阿撒。
蒲察阿撒,汉名世杰,曷速馆斡笃河人。按正史的轨迹曾在完颜兀术军中效力,后来也的确是被完颜阿鲁补把调到他帐前听命,其力大无穷,按史载能一拳将一头四岁已成年的牛打得肋骨折断暴毙,粮车陷在泥坑之内,七头牛都拉将不出,这蒲察阿撒却能只身把硬拽出来。而后世有研究金人女真扑跤等风俗的学者也必然都会看过金史蒲察世杰传中的一段记载:为人多力,每与武士角力赌羊,辄胜之。
也正因蒲察阿撒端的骁勇,按说本来还应做得正史中弑君篡位时当政的海陵王御前侍卫近臣。随着海陵王再度毁盟发动南侵战事,蒲察阿撒历任郑州、卫州防御使、武捷军副总管、河南路统军都监等军中要职,又赴陕西经略陇右之时也曾数次击垮宋军。也曾于金国国内爆发契丹叛乱时随军讨伐,累建功勋......
而萧唐之所以对此人甚是熟悉,也全因这蒲察阿撒虽然远不及完颜兀术、完颜娄室、银术可、完颜斡鲁补等金朝名将在后世的知名度,但是以他非但在女真开国那些名将故去之后,只单论肉搏扑跤,甚至或许以马战厮拼的本领也能顶得上女真第一勇士的名头,这蒲察阿撒的史载事迹也称得上是特立独行。这也教萧唐当初了解两宋交迭时期金国中诸般名人之时,也记住了他的名头与事迹。
按《金史》对于这蒲察阿撒的概述:少贫,然疏财尚气,每临阵,敌众既败,必戒士卒毋纵杀掠。平居非忠孝不言,亲贤乐善,甚获当世之誉云。虽然曾担任弑君篡位的海陵王殿前亲卫,可是在海陵王完颜迪古乃命令他诛杀威胁到他皇位的宗室子弟,并许诺将所有清算根除的金朝皇亲国戚的家产尽数赐予他时,蒲察阿撒竟然以无故害人违背自己的道义原则为由,严词拒绝了为人残暴狂傲、淫恶不堪,且在金国朝中搞血腥清洗,擅杀权臣便如宰鸡屠狗的篡位暴君。而为把持皇权不惜大肆屠戮血亲兄弟都毫不手软的海陵王,竟也因爱惜蒲察阿撒的勇猛而没有将其治罪诛杀。
而蒲察阿撒虽然于正史中也曾参与侵宋战事,甚至还曾率领三千护粮士兵击溃五万宋军,只身接连杀败合围齐攻的敌将,纵马在敌军中横冲直撞而直将宋军兵马杀得震恐惊呼曰其真乃神将...可是其非但于治理民政上十分宽厚,对待敌国寻常宋人百姓更是格外的仁慈,不但到任河北邢州释放所有未受金朝征召劳役的数百名囚犯。又于陕西巩州力排众议,释放了所有于宋金边境做买卖营生,而因越界尽数被金军以有细作嫌疑遂大批拘捕下狱的宋民百姓,蒲察阿撒也因此被人举告有通宋谋反罪责,因此被罢黜免官,当初出生入死积累下的功勋爵禄,也都化为乌有...而蒲察阿撒后来虽再得启用,也已不再复当年之勇......
就算似完颜斡鲁补、完颜娄室等金朝勋将会对被征服宋境疆土的汉民采取怀柔安抚之策,可如果治下宋人汉民拒不接受金国的统治,而揭竿聚众抗金,他们也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挥起手中的屠刀。毕竟一个国家的英雄,也往往会是另外一个国家的魔鬼,然而蒲察阿撒此人的生平事迹则真的教萧唐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不但放着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与权力不要,宁可耽着被诛杀的凶险他也不违背自己心中的准则,而他更是为了救助不相干的敌国百姓而断送了自己半世争来的事业功名,萧唐扪心自问,这等事若是去换位思考,他可做不到。
按后世说法,蒲察阿撒倘若真是那等可以为了拯救自己不相干的人而牺牲自己利益甚至前程的人,也就不免显得有些圣母,尤其是他如果是处于同一个群体的立场内的情况下,遮莫某些人评价这种行为时往往也都会在圣母后面再加上一个“婊”字...或许也有可能因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史载传记未免有些夸大了蒲察阿撒的人格道德。而宋金战事的这段历史,在后人看来有很多的确会将金朝认定为穷凶极恶的侵略者,而在设身处地在这个世界夙兴夜寐而终得成就番事业的萧唐看来,于正史中“靖康耻、犹未雪”的感性因素,以及这个国家做为分割政权的存在会对中华文明的进程会有扼制负面效应的理性因素,固然仍是要尽快覆灭金国,但在这个时代身处于不同的立场,金国朝中也未必不会出现那等高风亮节,甚至自问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人物。
是以萧唐对于蒲察阿撒此人秉性到底如何,也是十分的好奇。可是如今立场有别,想必以他的秉性而言也不是能轻易招降得来的,尤其是在如此建国称帝,侵讨金朝,治下百姓虽会视自己为英明君主,但死守一隅的金人女真仍旧视他萧唐为深仇大恨的军民一般,对待这种人,萧唐也仍是要奉行他所坚持的原则: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我或许会尊重你的为人,但是倘若沙场因立场不同而相见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是或许能招降得蒲察阿撒归降的可能性不大,但依然会有这等机会存在呢?
※※※※※※※※※※※※※※※※※※
银州城前,齐举如林,锋刃寒芒闪耀的刀枪矗立,诸般齐军军旅旌旗迎风招展,诸部军旅、千军万马当中。萧唐出了龙辇御驾,昂首矗立,前方包括卢俊义、移剌成、牛皋、索超...乃至负伤前来的朱仝在内,也不免一并推金山、倒玉柱也似的纳拜施礼、拜倒一片。
“宋境内于梁山聚义之前,来往辽东相交的便也都是兄弟情分,不必拘泥礼数。”
萧唐一席话后,再有卢俊义等各部统兵将领接引,直达帅帐之后,萧唐座距正首,随即又直言道:“如今倘若银州城百姓大致撤除得尽,也只剩下蒲察阿撒兀自率金军残部死守,此人...明日朕也想亲自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