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紧紧绰住大砍刀的断臂轰然坠落在地,杨进捂着被齐臂斩断而喷射出如注鲜血的伤处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虽然他号为没角牛,也是臂力强劲,且杀人不眨眼的绿林狠人,但是终究是难敌骑乘着战马对他徒步,且非但招式更为精妙迅猛,且臂力也丝毫不比他逊色的杨沂中咄咄逼人的猛攻。
剧痛使得杨进几欲昏厥过去,可是他强自打起精神,全凭亡命悍匪的凶恶之气支撑着,然而遭受致命重创,杨进已是终究再难以抵挡杨沂中的杀招。当他满目怨毒戾气再抬头瞪视过去,就见杨沂中催马冲到他身前高高扬起了手中大斧,居高临下的招子死死凝视过来,依旧是满含着生杀予夺的冷漠杀机,当杨沂中颌下长髯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再度飘荡起来时,锋刃上早已满是血渍的大斧终于凌空劈落下来,并狠狠的落在了杨进的头顶。
杨进顿时似坠入进无穷的黑暗当中,而他的头颅登时似炸裂的西瓜破碎开来。杨沂中猛劈斩落的大斧去势不绝,直到厚重的斧刃重重的嵌凿进杨进胯下冰冷的地面下数尺有余,也将这个绿林巨寇的身躯当即斩成了两段!
而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同样处于京西南路金州地界内有大批造反贼军汇聚的山寨当中,军寨内外几乎也尽是宋军的旌旗招展摆动。与自己的兄长一并在川陕处置使司得受重用的宋军悍将吴满目杀机,他骤然大吼一声,挥刀荡开了前面贼人首领直搠过来的钢叉,旋即一脚蹬出,登时将在此处抵死顽抗的贼首丁进踹翻在地,又立刻奔将上前,擎起手中锋刃上兀自有鲜血滴落的钢刀在他脖颈间恶狠狠的一划!鲜血从割裂开的喉头呲呲喷出,丁进双目如死鱼般凸将出去,浑身抽搐着兀自伸出双手死死捂住鲜血飙射的伤处时,吴冷眼一乜,随即便已经喝令周围的军士上前割了这贼军中首领的头颅,而好向朝廷复命请功......
而位于此间山寨的中央处,手中兵刃早已被打落的贼首王善跌撞撞的接连向后侧奔逃,却绝望的发现有大批的宋军杀来已堵截住他逃窜的去路,正当王善在绝望的回过头来,便又觑见率领所部精锐打破此间寨城的宋军大将吴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手中提着锋刃宛如一沼春冰的佩刀,随着他一步、一步逼近的步伐在地上匝出点点斑斑的血迹,也已然距离自己不过十几步远的距离。
“将军且慢!好歹俺当初曾带挈着兵马附从于宗老相公抗拒金虏,与刘豫国贼厮杀,只是不甘教朝廷遣散分化俺诸寨弟兄,这才又背反出走,做先前勾当。看在俺曾为国家尽力份上,将军但肯留得小人一条性命,俺也必当以死相报,肯再为朝廷出力,万望手下留情!”
王善可全然没有杨进要被官军诛杀前兀自剽悍凶恶的亡命习气,他已然被吓破了胆,眼见似要直跪拜在地告饶乞活。然而吴听得这个本来与杨进齐名,本来纵横于京西、河东、河南诸地之间的绿林巨盗哀嚎讨饶时,他却缓缓摇了摇头,并悠声说道:“你既反覆不定,又焉知有朝一日不会再放出朝廷...何况当初宗相公抬举你,也全因你聚拢得诸部绿林道强人做大声势,已抗金义师的名义招拢,确可进用于国。可是如今你降而复反,大多兵马已被杀得溃逃尽做鸟兽散,十不足一的贼厮军马,以为对朝廷而言还能有甚么用处?而对我而言唯一的利头,也就只是拿你这作乱贼首的人头去向朝廷表功了......”
吴寒声说罢,他的身形蓦的一动,形如妖电般已然就疾奔跃至王善的身侧处,而手中佩刀顺势从这个绿林巨寇的脖颈间掠过,王善脸上丧胆惊恐的神色彻底凝固住,他的人头昂及也曾被切断的脖颈间颓然坠落下去,体腔内喷射出的血泉仍漫天挥洒之时,无头残尸无力的摆动了几下过之后,终于也直挺挺的坠将摔倒在了地上。
“兄长,贼厮余孽几乎也尽数剿除得尽,直待收拾得缴获的一应军器粮秣,便可去向张相公复命。”
眼见自己的胞弟吴前来报说战情时,吴微微颔首,心中思付道好歹按先前施计部署,杨进、王善之流作乱造反的贼首尽数铲除得尽,非但就能向朝廷请功再得加赏晋升,起码位于己方川陕处置使司南面割据对抗朝廷的绿林贼众杀种绝类,也免除了戎卫西北面要隘的后顾之忧。
然而以杨进、王善为首作乱的贼首虽然招聚各路作歹的凶寇大盗,号称数十万之众而威胁京畿要地,说到底也不过是战力参差不齐,且无死战之心的乌合之众,连同张俊所部宋军要将这厮们尽数荡灭本来也并非甚硬仗恶战。然而仍旧盘踞于陕西诸路北部那所谓齐朝的猛将强兵...韩世忠、姚平仲、杨志、翟兴,还要那个深恨他吴入骨,而做势一直寻机会要与自己立决高低生死的曲端......只以如今戎卫镇守西北面的宋军军力而言,恐怕也仍是难以往北得寸进。
而萧唐所建立的齐朝倘若再腾出手来,发兵大举往南面宋境侵攻之际,抵死据守川陕各处要害关隘,却又能死守得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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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宋廷钧旨四处剿灭蜂起反军的各部宋军战事有输有赢,而立国未久的齐朝境内出去发兵奇袭刘光世的石宝等几支军旅,燕云之地内各处也尚有小规模的剿讨肃清金军余部战事。然而随着金国女真诸部青壮儿郎的大量减员,齐朝几路军马进取攻侵原金国南京路治下的所有州府,所遭遇的敌军余部几乎也都是于金军每逢战事,遂签发辖地内汉人丁壮当兵,或被强行抽调的签军为主。
本来金军出征时女真旧部不足,则处杂胡附从军旅,也诏令各处汉人签军已壮军容声威。然而诸部女真屡番重挫锐气早已是军心震恐,而做为附从别部军马的汉人军旅少了女真贵人督战监令,几乎也没有甚战力可言(《金史兵志》有载:“金之兵制最弊,每有征伐及边衅,辄下令签军,使远近骚动,民家丁男,若皆强壮,或尽取无遗”),除燕云十六州之外,平州、滦州、景州...等地齐军所过之处,诸地汉人签军部曲降旗频树,而被萧唐钦命为东北面招讨司招讨使的郭企忠也在忙于招抚新降州府治下各处汉家文武官将、大户豪绅与治下百姓,齐朝疆土往东北面扩张,也顺利蔓延至处于华北与东北地域中间要隘位置的辽西走廊一带。
而大名府内萧嘉穗、花荣、马扩、呼延庆...等先前已得萧唐钦点任命会师北进的诸般要臣即日也将率部启程。新成一军,而萧唐有意重用其也做为征抚塞北广袤疆土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的统军主将杨再兴近几天之内也将抵达大名府,而随同萧嘉穗、花荣一并北出居庸关开拨至塞北漠南之地,沿后世内蒙古赤峰一带拓展疆域,继而招抚分布在大漠各处的蒙兀室韦诸族各部。
从陕西诸路由于曲端号召策反得大批西军将士倒戈归附,而又得征调追随杨再兴奔赴至大名府会师面北的将士当中,先前已曾检视的军司名薄当中萧唐倒也发现了一个他也识得的正史人物。而按萧唐想来,此人现在虽然声名不显,但本来也合当是于两宋交迭时节因赴国难扬名建业的骁将,可惜依原本的轨迹却落得个因将帅反目而闹得个悲愤早逝的下场,将他调离陕西诸路属地,暂从于杨再兴麾下征战建功不但也能落得个更好的归宿,而今番进取塞北,这个人物甚至将是于同族同宗的族兄弟几个一并奉令北往,也不再会错过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不必再似原本的宿命那般因愤慨抑郁而了结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