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兴意气风发的高声嚎叫,把手中那一杆长枪舞得如泼水也似的,所过之处措手不及的金军尚无人能阻他片刻,但见火红色的枪影盘旋招展,长枪再度如毒蛇出洞般探出,干净利落的在眼前一名金军骑将的胸脯处搠出个血窟窿。而在翟兴继续策马奔腾时,身后龙骧将骑军将士催骑奋力追随跟着撞阵杀入。
而本来几部金军骑众为了躲避开夏军铁鹞子的冲击而迅速散开,直将阵列拉得较长而尚未结成密集的阵势,翟兴率领麾下健儿及时杀至,顷刻间引发的兵锋所指的这一路金军阵阵人仰马翻,马战用的长大兵刃刺搠纵横、劈斩决荡,很快的也将这一支女真骑军的阵列给截成了两段!
在另一侧的翟进也是一马当先,撞杀进早教他觑定的金军骑阵甲士侧翼,手中长枪展动,搠刺劈挑,须臾间七八名女真骑士相继落马毙命。亦有员牙将嘶声怪叫着趁翟进方自又将其一名麾下军马挑翻时骤马疾冲过来,手中大斧横扫着抡出,却教翟进从容的侧身避让过去,随即左手探出腰挎着的佩剑顺势一带,那名从他身边掠过的女真牙将顿时脖颈便被割断,鲜血飚射而出,也直溅的翟进满脸都是!
翟兴与翟进兄弟两个,皆是手执长枪,腰挎利刃,马鞍得胜钩上还挂着换使的马战用砍刀备置。当初追随刘法于西陲边庭与夏军杀伐时打熬的马战本事,以及所积累丰富的战阵经验也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只是在破阵冲杀时,他们两个拿眼角余光乜向那一支冲势所向披靡的铁鹞子重骑,以及奉从察哥号令旋即也冲杀出来的夏军诸部兵马时,心中也莫不都生出一般念头:当初俺们撞见了那些狄戎军马,哪次不是抄起家伙率领弟兄们与之玩命厮杀?却又能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与那厮们并肩子鏖战?
而遭受翟兴、翟进二人如怒涛一般席卷己方骑阵的金军骑众,虽然一直在完颜粘罕的指挥下关注战局、养精蓄锐,以耐战而闻名于世的军旅仍有着大把的精力体力与敌军打熬,但是甫一交锋厮杀,气势便被萧唐麾下统领的南朝强军与夏国援军给生生压制住,每逢战事这等窘迫的局面也可说是绝无仅有。
正在遭受翟兴所统领龙骧将骑众冲击绞杀的金军所部主将乌林答泰欲凝视眼前激战的场面,他脸上筋肉也不由得抽搐了几下。身边其余部族儿郎切齿躁急,而当中也有些人眼中也已流露出畏惧之色。
本来乌林答泰欲所属的生女真乌林答氏世居于海罗伊河(后世黑龙江鹤立河)流域,后来率部落归附完颜部,虽然是心诚愿效死归附女真联盟建国为部族儿郎后世建下世代基业,但实则乌林答部当年曾抢过太祖皇帝阿骨打曾爷爷的灵柩以示强势,还做为多次挑衅阿骨打爷爷乌古乃为诸部族长的权威的强敌而彼此屡次发生争端冲突,甚至当时的乌林答部首领石显也被当年奉行巴结辽朝,暗中做大策略的乌古乃设奸计向辽人出卖女真部族遭流放边远,乌林答部从此声势大不如前。本来自己的部族与金朝皇族完颜部也可算是世仇的关系,就算阿骨打老皇帝雄才大略,拉拢团结所有肯随他誓师反辽的生女真部族,乌林答泰欲自知为了打消金朝完颜部宗室子弟的猜忌,也唯有兢兢业业的拼死效命,才能教乌林答部族在女真人自己建立的国家中世代得享福荫荣爵。
如今饶是这仗打得实在已够久了,所造的杀业,已是忒多了,而眼下南朝强军更是得势,但粘罕勃烈极督军催促,俺也唯有死战而已......乌林答泰欲狠狠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声,亲自统领乌林答部的女真亲随儿郎直朝着催骑突阵的翟兴那边截杀了过去。除了俺之外,还有乌林答石土黑等族兄弟戎守夺下宋人的州府军寨,俺乌林答部的骨血,为了部族子孙后代福祉,也只得与完颜部休戚与共,既追随诸部金朝勋臣侵掠宋境以建功勋,却又如何还能畏战惧退!?
而觑见这一拨金军骑众的主将直朝自己这边疾冲杀来,森寒的杀机自翟兴的眸子中骤然迸射,他大骂了声:“狗鞑子,来得好!”时,手中锋刃滴血的长枪再度举起,也拍马疾冲了过去。
片刻过后,两骑相交的那一刹那,翟兴手中长枪恶狠狠的撞在乌林答泰欲劈斩下来的大刀刀身,激烈的金铁交鸣声起,乌林答泰欲顿觉双臂发麻,虽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南朝敌骑的枪招路数端的奢遮,但他好歹也是随军伐宋时常为前锋,且屡败宋军的金军骑将,勉强也能与其周旋鏖斗些时候。双方骑军将士也陆续杀至,立刻又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战马狠狠相撞后发出悲嘶长鸣,龙骧军与乌林答泰欲所部金军甲士恶言怒骂,疯狂的相互刺砍,不时有人沉重落马,只一瞬间双方便阵亡了近乎百来条性命!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翟进也截杀住统领那一彪金军骑众的主将蒲察忽里,周围也尽是各自麾下的精锐骑兵浴血厮杀,他们两人则各赌平生本事,枪来棒往,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直在征旗蔽日、杀气遮天恶斗更是激烈异常!
比起乌林答泰欲所属的乌林答本与金国皇族完颜氏为世仇关系,蒲察忽里所属的蒲察部却是原辽朝境内辽代生女真当中的主要部落之一,非但人数相对众多,立国后为女真诸形当中的第二姓,是以也甚得金国完颜氏的重用。而与以乌林答泰欲为代表的女真别部军将全然为自己的族群设想,只得顺势归附于金朝皇族完颜氏,如今为势所迫也只得硬着头皮与萧唐所部义军厮杀的心态相较,蒲察忽里却仍是完颜粘罕最为死心塌地的嫡系心腹之一,同样是身为金军狂热好战一派,也是典型以嗜杀掠夺为乐的凶蛮之徒。南朝富庶,如何不该为俺大金所取?为俺女真族千秋万代功业,尽夺宋人富庶江山,就教那厮们做匍匐在俺女真脚底的牲口奴才!便是那萧唐大敌统率的南朝厮鸟强横,可但凡俺们追随粘罕勃烈极尚有一口气在,就算是将南朝杀戮得一片片尸山血海,也是在所不惜!
以翟兴与乌林答泰欲、翟进与蒲察忽里四将激斗的范围周遭也尽是征尘乱起、杀气横生,人人嚼穿龈血,个个如颠似狂,无数只马碲追风走雹,队旗错杂,难分赤白青黄;兵器交加,莫辨枪刀剑戟。而正当周围又有双方其他骑阵突袭而至之际,本来各自激烈厮杀的四员骑将当中一人骤然间却被伤及身上要害,身躯摇摇欲坠,眼见要从马背上直栽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