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扈成、扈三娘被手下管事请进了府邸,萧唐先是见那扈成生得倒也是好表人才,但见他面白唇红、眉浓眼秀。八尺长短的身材,三旬上下的年纪,头戴青纱万字头巾,双环玉碾,身上梭布斜纹褶子,挺带银镶,有些大户人家的气派,也略带些军班子弟的干练,想来在江湖中行走时也应是个善于为人处事、接纳交际的人物。
萧唐很快的又将目光向扈成身后乜去,就见有个生得玉雪肌肤、芙蓉模样,有天然标格,端正标致的容貌眉宇间亦有些英气的女子紧随着自己的兄长,虽然她此时不着衣甲,却也着一身劲衣,显露出曼妙有致的身形。看来这个女子便是扈成的亲妹子,同样也是水浒传中堪称是知名度最高的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了。
水浒传原著里的梁山泊除了那托塔天王晁盖,山寨头领是一百零五个男人与三个女人,扈三娘也算是每逢战事抓尖要强,戏份相对较多的一个,可是萧唐也只大概觑清了她的容貌,便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旁人又不知他是出于对水浒中人的好奇,扈家庄现在既然是可以拉拢的对象,自然也须有些分寸不能给扈家兄妹留下自己是个登徒子的误解。
只不过当萧唐将目光收回的那一刹那,恰巧扈三娘的那双妙目也带着些好奇向他这边流盼过来,刹那间四目相交,萧唐也感觉到扈三娘的螓首微侧也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只那一瞬间的眼神接触,不知怎的,萧唐却感觉到那个一丈青与自己心目中的印象有些不符。
此时扈成已觑见萧唐端坐在厅堂正首,他连忙驱步向前,扈三娘也是紧随在她兄长身后,待到萧唐面前时纳头便拜,扈成又道:“草民扈成,与家妹三娘久仰萧任侠大名,前番若无河北萧任侠集镇中卞祥兄长率乡勇驻留,小庄险些遭梁山强人打破,满门性命只在咫尺便休!萧任侠大恩便同再造,乃是小庄上下的重生父母、再养爹娘。泼天大恩如何报得?萧任侠但有差遣,水里火里,我全庄上下也誓要报答!”
萧唐也立刻起身上前扶起扈成,又双手虚托请扈三娘起身,说道:“我也曾听得独龙岗扈家庄上飞天虎扈少主好生了得,令妹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刀也端的奢遮。我虽在汴京朝堂中为官,好歹也知江湖中豪杰彼此帮衬图个意气之交,再者贵庄与我萧家集南北走动时多有来往,于情于理帮衬贵庄也是我分内之事,如今既有缘分拜识,扈兄也休忒过见外。”
扈成是个向来把眉眼高低看的十分精细的,自知也不过是地方庄镇的少东家,一向也很清楚在与朝中大员、绿林豪强接触时自己又该摆到甚么位置,是以他又连忙说道:“却是折杀小人了!萧任侠是何等样人?草民又怎敢与恁称兄道弟?”
在旁扈三娘听萧唐出言赞他本事,俏脸上蓦的也显露出愧色,说道:“承蒙萧任侠谬赞,只是奴家往日见识浅薄,小觑了天下能人...说甚么双刀本事奢遮,奴家实在愧不敢当......”
萧唐现在倒能觉察出为甚么在亲眼见过之后,这扈三娘与自己的印象会有些出入,虽然瞧那一丈青的气质与身形便知她是个不爱女红,而好走马使刀的红粉佳人,可是现在她言行举止少了分英姿飒爽的干练,缺了份敢与须眉好汉一争长短的自信。
毕竟原著里面扈三娘在投奔梁山前后多次征战,后来就算在梁山泊做得一把交椅之后历次征战杀伐基本上她也都有参与,先后与扈三娘鏖斗过的王英、欧鹏、马麟、彭玘、郝思文等头领里面就半数以上还曾在她手底吃了大亏。她甚至还曾也五虎级别的猛将交锋,除了不到十合被林冲给擒住,与呼延灼放对厮杀也能教那个双鞭将暗付与这妇人斗了许多合,她倒恁地了得......而后扈三娘也从开始发力的呼延灼手下全身而退了,加之扈三娘还曾与王英、张青、孙二娘协力,其中武艺最高的她也能将被绊马索放倒的双枪将董平给生擒活拿住,虽然说到底这扈三娘还是难以与一流猛将抗衡,可是凭她一丈青的身手也足以在马战厮杀中大放异彩。
梁山泊仅有的三个女子头领之中,顾大嫂、孙二娘大多时候做的只是打听声息、邀接来宾的东山、西山酒店头领,可是扈三娘却是在梁山屡次征战中许多糙汉子之中的一点红,这么一个人物萧唐瞧她神情、听她言语时感觉到更多的却是消沉气馁,这的确与她在原著中巾帼不让须眉的行径甚是不符。
如今许多人的命途已经发生了转变,本来应该是四大寇王庆麾下首席猛将的杜铁矟杜壆却投奔到了宋江那里,那杜壆也有万夫不当之勇,将一杆丈八蛇矛使得神出鬼没,更有着能与玉麒麟卢俊义硬杠的实力。听闻上次梁山泊攻打独龙岗时扈三娘正是被杜壆擒住的,那么她现在的意志消沉,会不会与那次轻易败北有着很大的关系?
萧唐心中正寻思时,扈成又召唤着庄众将一担担装负着伽南香、琥珀、犀角等紧俏商货,并着许多钱贯金银等礼担抬到厅堂门前,并直言还请萧任侠笑纳。
扈成虽然是地方豪强大户中的少主,也学得一身本事,却并无寻常富家子弟那股好勇斗狠、跋扈张狂的习性,现在扈家庄名下的绝大部分营生都由他来掌管,各处行商货运与其他地界的大户乃至绿林中人来往时扈成也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萧唐家大业大,堪称大宋地界富埒陶白的富豪,虽说这些财物未必能讨他欢心,可是扈成也知冲着萧唐如今在黑白两道的地位,还有他对于扈家庄的泼天大恩,送出去的礼金也必须要符合他的身份才是。
而萧唐眼见扈成呈送的重礼之中各式紧俏的商货与金银担子混杂,心说这扈成应该也是忽闻自己就在密州板桥镇,急于拜会来的匆忙,是以将这次走商时进购的贵重商货并着财物算上添头,只图个礼重权表心意全送了过来,他大概也清楚这个扈家庄少主的心思,便摇了摇头,说道:“扈兄,你瞧我很像是那些伸手要钱、贪得无厌的滥污官员么?”
扈成闻言登时面色一变,忙道:“草民怎敢坏萧任侠的名誉?区区薄利,又如何能保得恁对小庄的泼天大恩!?只是往日没有机缘拜识萧任侠尊颜,今番只得进献些俗物前来,草民实无半点觑轻恁的心思!”
萧唐摆了摆手,笑说道:“先前我已说了愿帮衬贵庄,只图在江湖上做意气相交。何况我虽疏于经商理财之道,可是也曾听汴京中我杨序兄弟说及行商之人操奇计赢,做人予我取、小往大来的营生,便是彼此做人情来往逞礼相送,也绝无收取好友要以利生财的本钱商货的道理,扈兄的心意我自明白,可是这礼我若真收了,珍宝钱财反成了义气之交的阿堵物,如此又是何必?”
只是萧唐也知扈成要将礼物送成才算心安,他便又推说纹银贯钱自收下便是,此番扈家庄奔波劳苦四处进购的商货还须如数奉还。扈成听萧唐说的也却有道理,虽说彼此地位相差悬殊又欠着天大的人情,可是这萧任侠非但平易近人,也有心为他扈家庄的生计着想,的确也不负他在江湖中被人盛赞的英名,心中除了感激涕零之外,无论是扈成还是扈三娘对于萧唐自也是更加敬重。
只是现在的扈成心中却又想道:萧任侠,恁却不知我以重礼相送,不止是要报答恁前番对我扈家庄的大恩,近些时日关于我庄子、我家妹的棘手事,也是盼着恁能再做一番人情,也只有恁能够仗义相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