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是一片混乱,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男孩走到门前,手指放入舌下,一声清脆的口哨响遍怡红院的每一个角落。
说也奇怪,那些小叫花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全部都停住了脚步,紧追不舍的家奴,此刻也都犯了犹豫,毕竟偌大的狼牙棒落下,恐怕是要人命的,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老鸨子。
老鸨子双眉紧促,她也算是老江湖了,看了看这群小叫花,心中暗想:定是有人背后捣鬼,先要稳住这群小叫花才是!
她凝视了一下打口哨的男孩,那张黑漆漆的脸,和瘦弱的身躯透着一种泰然自若,这是并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镇静!
“小兄弟,敢问怎么称呼?”
“曹蕙质。”小男孩一本正经的答道,那副凝重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寒月凑到牛一刀身边,低声道:“和你小时候很像呦!”
牛一刀瞥了一眼寒月,没言声。
“小英雄,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知怡红院那里招待不周,惹得小英雄生气!”
曹惠质手扶围栏道:“我姐姐两天前被人卖到了这里,你赶快放了人!”
老鸨子闻听心里已是明白了八分,她嘿嘿一笑道:“我这怡红院虽然是青楼,但是你也不可污了我的名声,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自愿的,那里会有买来的?莫不是小英雄弄错了吧,令姐可有名姓?”
“曹兰心!”
老鸨子已经猜到,心里暗想着对策,脸上却不露声色,道:“这名字我没听过,不过可以帮你找一找,这八大胡同,怡红院还是有些名声的!”
她说着,摆手叫过来一个家奴,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那家奴点头答应着转身离去。
时间不大,楼下一字排开摆了五桌酒席,热气腾腾的鱼鸭酱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老鸨子大声招呼道:“各位小英雄,找人这空儿,也别闲着,都下来歇歇!姑娘们招呼着!”
老鸨子一声吩咐,刹那间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涌出来二十多个花枝招展的姑娘。
二十多个妓女有的奔向床头,有的爬向柜顶,逮住一个孩子便抱在怀里,来到酒桌旁。
如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五桌酒席已经坐满,每个妓女的大腿上坐着一个小叫花,甩开了腮帮子大吃大喝起来。
老鸨子在一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她抬头看了看曹惠质,吩咐道:“宝仪,去把小英雄请下来!”
“不必了!”曹惠质道。
一旁的牛一刀早已经看明白了,曹兰心肯定是被卖到了怡红院,老鸨子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用了五桌酒席和二十几个妓女就把闹事的一群小叫花子收拾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果然不出牛一刀所料,宝仪姑娘没来,但是两个彪悍的家奴却不请自来,他们拎着狼牙棒,从左右两侧慢慢逼了上来。
寒月的心咯噔一声,她这才看明白老鸨子耍了手段。
小男孩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不耐烦的对老鸨子道:“老妖精,别在这儿哄我,赶快放了我姐姐!”
老鸨子鼻孔哼了一声,目露凶光道:“小兔崽子,敢在老娘的一亩三分地上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活命的痛快下来,给老娘磕一百个响头,再叫几声好听的,老娘高兴了,或许能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别说是放了你姐姐,怕是你也别想活!”
小男孩手指压在舌下,一声清脆的口哨再次响起,正吃的开心的这群小叫花子立刻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像是接到命令的部队一般刷的一下跳出妓女的怀抱,擦着鼻子就准备闹事,可是四周慢慢靠近的狼牙棒却把他们牢牢困在了中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群面目狰狞的家奴已经埋伏在了左右,露着獠牙看着这些嘴里还嚼着肉的小叫花。
曹惠质也是一愣,这是他没想到的。
老鸨子哈哈大笑,“乳臭未干的小野种,就这点本事还敢来怡红院撒野!”
“老妖精,你敢戏耍我!”曹惠质愤怒的狠狠拍了一下围栏,脸颊憋的通红。他左右看了看,两个大汉满脸得意的慢慢靠了过来。
寒月拉住牛一刀的胳膊,骤然紧张的气氛令她有些窒息,那一尺多长的狼牙棒布满铁刺,闪着耀眼的寒光。
牛一刀默默的注视着曹惠质,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除了愤怒,看不出一丝的慌张。
曹惠质咬着牙,猛的将右臂展开,刹那间,一团火嗖的蹿起,就在他的右手上猛烈的燃烧。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妓女们妈呀一声四散奔逃,看热闹的嫖客也一溜烟的逃得干干净净。
这怡红院整体是个木楼,最怕火,这要是着起来,想跑都来不及。
寒月的心也是一紧,抓着牛一刀的手攥得紧紧的,眼圈已经满是泪水,仿佛那火烧在了她的手上一般。
没有人说得清火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烧在曹惠质的右手,更没有人说得清,人的手为什么能燃烧,这个小男孩的手里握着什么,他不怕疼么?
“老妖精,立刻放了我姐姐,否则我把你这妖精窝一把火烧个精光!”曹惠质怒吼道,他的眼里喷射着烈火一般的愤怒。
老鸨子也是一惊,刚才得意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就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快,快去把兰心姑娘请来!”老鸨子手足无措,只好一边对家奴吩咐着,随后又一边对曹惠质道:“小英雄,千万别莽撞,你姐姐兰心就在后院,好好的呢,一会儿就来,有事好商量,千万别放火,这可是我二十多年的心血啊!”
曹惠质咬着牙,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被火烧的疼痛,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落在破烂不堪的夹袄上,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漆黑的小脸透着十足的倔强。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大闹怡红院,不惜自焚来救自己的姐姐,无论是谁,都会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