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 承载两人的宝座在烟雾中逐渐消失,现场观众席犹如滴入水的油锅,瞬间喧哗起来。他们在此刻发出兴奋的呐喊,甚至激动到声嘶力竭, 完全将自己的粉籍抛到脑后, 展现出全民狂欢的架势。
升降台缓缓落下, 将外界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只衬得昏暗的后台越发安静。
表演完毕, 两人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姿势, 时光桦仍一动不动地被楚月怡摁着。他的眸色莫名晦暗下来, 偶尔闪露一丝浅浅的光,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
虽然他的舞台装显得清冷矜贵, 但身上温暖的气息丝毫未减,乎要将紧贴他的楚月怡烧灼。她不由眸光颤动, 莫名种上头的眩晕感, 尽管在此刻没跟他说一句话,却能触及对方鼓点般的心跳。
楚月怡在彩排和登台时毫无知觉, 她彻底从镜头前的状态脱离,这才深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也对时光桦排练时的局促恍然大悟。
她下意识地松开他的领带,别扭地想挣扎着站起来,却由于狭窄的后台,再次被迫跟他挨在一起。他们刚刚演出结束, 周身都涌动起燥热感,致使暧昧的氛围发酵、交缠。
时光桦全程一言不发,他就如同被定身一样,仅仅用幽深的眼神望着她。
楚月怡在他的目光下略感无所适从, 她竟在此刻才意识到双方不对劲,察觉自己往常忽略的事情。
因为时光桦总是不通人情世故,常常展露又呆又笨拙的一面,所以她根本没感受过他的攻击性。在她来,他就是长得聪明,实际被人搓来揉去,欺负起来过于简单,根本没法跟自己抗衡。
然而,他是货真价实的男性,男性总带着侵略性。低劣者会肆无忌惮地炫耀,高尚则用道德自我克制,但不代表这一面彻底消失,只是被隐匿在难以察觉的深处。
她是得意忘形,总认为他思维简单,肯定毫无还手之力,却忘记双方的性别差异。
楚月怡被空气中的情愫熏得发烧,她此时脑袋里满是浆糊,想强作镇定地找回神智,却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原来你是男的。”
她如今头脑混沌,又面对微妙的氛围,竟不假思索地说出真话,瞬间打破暗流涌动的缱绻状态!
双方原本还潜藏朦胧的知觉,现在却一秒陷入沉默不言。
时光桦已经足够隐忍,但此时也面露异色:“?”这叫什么话?
片刻后,他不敢置信地反问:“你以前觉得我是女的?”
楚月怡见他神色诧异,她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尴尬地笑道:“啊,我们快回休息室吧,别等导演过来催了……”
楚月怡:大哑巴哪里什么性别?还不是你以前过于憨憨!
楚月怡思及时光桦以前的幼稚言行,她觉得他幼儿园水平就不错,但这种话明显不能当面说出口,简直就是激进的挑衅之言。她根本顾不上时光桦的脸色,手脚僵硬地踉跄起身,头也不回地往休息室蹿,犹如身后有恶鬼在追自己。
时光桦眼看她一溜烟逃走,他并没马上跟过去,而是神色不明地静坐许久。他随手扯掉歪斜的领带,终于感觉肺部涌入新鲜空气,摆脱紧绷而难熬的隐忍状态。
没过久,时光桦的思绪重新平静,想要回到双人休息室,却意外碰到不速之客。
晚会后台相当忙碌,但前往休息室的走廊却没工作人员,只剩刻意蹲守时光桦的某人。白依漾安静地等他走来,这才从角落中缓缓露面,主动打招呼道:“你好,我叫白依漾。”
白依漾并没有穿演出长裙,她现在是一袭便装,舞台妆却并未卸掉,上去有点盛气凌人,给人来者不善的感觉。
时光桦停下脚步,他其实不擅长记忆明星,但对方的名字实在耳熟,似乎是自己曾做错的题目。他在脑海中搜索信息,蹦出“楚月怡对家”的标签,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时光桦没介绍自己,也没有开口答话,无声地等她下文。
白依漾见他连寒暄都无,她微微挑眉,开门见山道:“我会过来找你,只是单纯好奇,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上节目吗?”
时光桦:“这好像跟你无关。”
白依漾察觉他毫不配合的冷硬态度,她轻笑一声,随即和缓道:“我可能刚刚忘记说了,我跟楚月怡是大学上下铺室友,她在校期间极跟异性打交道,但却莫名其妙受女生欢迎,年级里女同学就没有讨厌她的,说是性转版校草都不为过……”
白依漾露出怀念的神色,好像回想起愉快时光。
时光桦莫名觉得她的神情刺目又碍眼,他的语气愈发冷淡:“你想说什么?”
白依漾从回忆中抽身,她重新望向他,似笑非笑道:“正因如此,她处理异性关系的经验得可怜,甚至不知道男性是一种无知、肤浅、冲动而势利的存在,偶尔还缺乏边界和道德感。”
“他们不会认为参加恋爱综艺有失底线,既可以借机跟女明星亲近,又能依靠曝光而名利双收,自己作为男性毫不吃亏,没人会拒绝这种美事吧?”
白依漾对参加恋综男嘉宾的心态一清二楚,女性在某些方面就是有无法忽略的天然弱势。她对时光桦上节目的动机毫无兴趣,但他不应该过地招惹楚月怡,甚至践踏只在镜头内营业的界限。
如楚月怡选择下车,或没有参加晚会,白依漾都不会产生危机感,那代表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然而,楚月怡一反常态的举动证实时光桦的影响力,什么东西在暗处悄然改变,属于危险的信号。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白依漾深知楚月怡的寡王经历,她可不愿对方栽在节目上。
时光桦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内涵,他全程态度平静,冷不丁道:“你异性缘应该很差。”
白依漾眉毛一扬,她在校时不受女生欢迎,但男朋友就没断过,当即嗤道:“你说什么傻话?”
时光桦:“能将异性贬得一无是处,证明你也没遇到过好人,可能是物以类聚吧。”
白依漾不料他着不声不响,实际却如此毒舌而刁钻,她被怼得倒吸一口凉气,冷笑道:“你在得意什么?不过是她的一个同事,录完节目就没有关系。”
时光桦风轻云淡地反击:“那你又是她什么人呢?”
白依漾瞬间被他刺痛,好半天没答上来。
“朋友,还是敌人?”时光桦不紧不慢道,“你是以什么资格来找我?”
时光桦很跟人针锋相对,但他反感白依漾探究而挑剔的态度,还用恶劣而阴暗的想法推敲两人的情感。他承认自己上节目怀私心,可那绝不是低劣而下的念头,更没掺杂对名利的追逐。
时光桦:“我跟你们不一样,不会由于自身的空洞虚无,就将情感随意地寄托在他人身上。我只有遇到那个人,才会产生托付想法,遇不到就自己待着。”
人的情感模式分为两种,一种是惧怕孤独,然后随意地寻找伴侣,一种是怦然心动,才诞生出结伴的念头。前随时可以取代,后者却不会被替换。
如他没有碰到她,那他就继续独行。
“你或许是为她好,但你们的水准相差太多,她其实并不需要。”
在时光桦看来,白依漾实在是浅薄,跟楚月怡截然不同。前就像用强光照射的黯淡宝石,用尽手段才能焕发光彩,却没后者浑然天的通透感。
不过他对此并不感意外,正是多数人的平庸,才衬出她的特别。
白依漾听他大言不惭地讲完,又目睹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去,愤愤地咬牙:“好样的,我记住你了。”
她才不相信时光桦大义凛然的说辞,哪个男的不会在人前装模作样?
都是男人的劣根性,她早晚会拆穿对方。
休息室内,楚月怡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瞥时光桦一眼,莫名心虚道:“你好慢哦。”
如换作平时,楚月怡会凭借自身推理能力,思考他行动缓慢的缘由,但她现在不太敢细想,也就没继续探究。
时光桦并未提及白依漾的事,反而若无其事地询问:“你上学时很受女生欢迎?”
“啊,你听谁说的?还行吧。”楚月怡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受欢迎,反正大家对我都不错。”
楚月怡:如她们别老找我吐槽恋情,那我可能会感到更加开心。
时光桦内心升起一丝怪异感,他又富深意道:“你是不是对她们太好了?”
楚月怡:“?”
楚月怡满头雾水,不禁诧异道:“大家都是女生啊,什么值得介意?”
“当然值得介意。”时光桦目光微深,“你还把我当女的?”
楚月怡面对离奇跳转的话题,她简直两眼懵逼:“……”好家伙,我是没法跟你继续聊了,简直是无理取闹的前奏。
时光桦见她不作声,他紧盯她片刻,开口道:“你不对劲。”
时光桦:奇怪的情敌增加了。
楚月怡面对他的找茬,她干脆敷衍地应声:“对对对,我不对劲,我把你当女的,不然你现在就穿女装,佐证一下你离谱的猜想。”
“来来来,裙子就在那边,时老师请自取!”楚月怡懒得搭理小学鸡,她索性大手一挥,向他示意角落的衣架,透出破罐破摔的气势。
时光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