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司恩捏着要送给姬怀的馒头, 那双白皙修长形状极为好看的手,拿着有些泛黄的馒头像是在拿着什么珍贵之物, 他慢腾腾的把馒头都给掰开。
然后找到了隐藏在里面的纸条,这种在馒头里放纸条的事其实不是什么值得新奇的。
而且韩国公府在这叫件事上还是非常十分小心的,也算是在姬怀被关押之时就早有预谋,准备下的一条路。
这些日子一直是给姬怀府上送菜的人, 是韩卓早就私下买通的人,但明面上查是绝对不会查到这人和韩国公府有什么关系的。
一直以来这人送的菜都没什么问题,而且为了保险起见,韩卓还特意让他送了几次空白的纸条进去,根本没有人察觉。
现在递个消息进去, 在韩卓等人看来应该是非常顺利的一件事才对。
不过即便是韩国公府中的人再怎么万分小心,遇到韩司恩这种有着得天独厚金手指的人,也只能落败。
韩司恩早就知道韩卓的打算,他也就一直在冷眼旁观,就等着韩卓和韩殊忍耐不住时他好人赃俱获。
他带人来的迅速又凑巧, 那些跟着他而来的禁卫军都以为他是一直在监视韩国公府和五皇子府罢了,并未多想。
他们现在想最多的是自己未来的功劳。
韩司恩拿着馒头里的纸条慢慢的打开,看着上面写的东西, 无外乎是告诉姬怀, 现在姬洛在西疆出事了, 京城的局势一片混乱,他们可以暗中联系一些官员,以太子失踪为由, 支持姬怀为太子,让姬怀最近好好表现,最高好是大病一场,然后给皇帝写封自己知道错了的血书。最后那张纸条上隐晦着写着,即便是姬洛还活着,也不用担心,从西疆送信的官员,他们可以从中途让人消失,闭塞皇帝的耳朵。等太子从西疆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韩司恩逐行逐句的看完后,把纸条折叠起来放在手心里,然后看着自己身后的禁卫军,冷漠的吩咐道:“带人把韩国公府围了,任何人不得出入,一切等候皇上发落。”
大批的禁卫军随着他这话领命而去,有人不经意看到韩司恩冷漠的双眼,心底不由一寒。心道韩司恩果然是个冷酷无情之辈,明明这是自家犯了事,京城以后说不定就没有韩国公府这四个字了,他随声吩咐的样子好像是别人家的事。
就是不知道亲自毁了自家几百年的基业,韩家的老祖宗会不会半夜找他的麻烦。
韩司恩吩咐完这些并没有动,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被重兵把守的院子,里面住着姬怀和他的妻妾。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了看要为姬怀送的吃食,那是非常普通的吃食,馒头和最普通的菜。馒头是粗粮混合着白面做的,很干,菜一看就不新鲜了。
从这些就可以看出,姬怀这个被幽禁的皇子,这些日子过的是非常不好的。
很多人都有种古怪的心里,姬怀是皇子时,他们说不定最为巴结,但是姬怀一旦落难,他们怕也是踩他踩的最厉害的人。
心里甚至会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大抵会觉得,你就算是皇子,现在还不是要靠着我的脸色行事。
落地凤凰不如鸡大概是最能形容姬怀境遇的话。
韩司恩看了看守卫的人群,又看了看厨房的下人。那些人在他的目光下,不由得瑟缩了下脖子。
一个皇子到了这种时候,吃个东西还要看厨房下人的脸色,的确可以说是落魄了。
韩司恩提起要为姬怀送去的馒头和饭菜,然后朝姬怀所在的院子里走。
站在门前的守卫面面相觑,而那跪在地上的人被禁卫军压走时一脸死气。
门前的守卫看着韩司恩拿枪挡了一下,小心道:“侯爷,此处乃是禁地,没有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入。”
韩司恩朝他们淡淡的看了一眼:“皇上什么时候下了这样的圣旨?”
守卫说不出话了,皇帝是没有下旨,但这都是默认的规矩。
韩司恩又轻慢的说了句:“我代皇上看望五皇子,出了事也和你们无关,开门。”
守卫看了看韩司恩身后的禁卫,最后想了想,韩司恩既然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了,皇帝肯定会知道的,便把□□拿开,打开了院子里的门。
韩司恩这是第一次走进姬怀的府邸,府邸繁华的样子已经没有的了,此时处处可见落败,地上灰尘无数,墙上蜘蛛网随处可见。
穿过前厅,韩司恩走到后院,远远的便听到女子的争吵声。
声音有些耳熟,韩司恩眯了眯眼睛慢腾腾的走过去,一万眼便看到韩青雪和何玉珠争吵。
姬怀衣衫单薄的靠在门口看着两人争吵,眉眼满是疲惫,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没人会在乎自己会说什么了。
两个如画的女子容貌各有千秋,曾经一个受家人宠爱,一个受外祖母的疼惜,都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后来一个成了皇子正妃,一个是侧妃,风光无限。
如今一朝命运改变,她们跟着姬怀被软禁在这院子里,府上的奴婢和下人都被遣散了。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穿衣没有了往日的华美不顺说,她们甚至要自己洗衣服自己做吃的。
看着穿戴暗淡没有丝毫饰品的女子,脸上也没有了一点往日的精致,在韩司恩的记忆中,两人还从来没有这么落魄和狼狈过。
韩青雪和何玉竹是为了今天该临到谁洗衣服而争吵。
她们作为姬怀后院的人,一开始被软禁时对姬怀还是很尊重的,还会细声安慰这个落难的皇子,想着早晚一天能出去,所以现在可以表现一番落难夫妻情比金坚的立场。
但时间久了,她们的手指开始变得粗糙起来,饭食越来越差,为了吃饱还要像一个下人求情。
这是她们从来没有过过的日子,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出去后,每日守在这里,都要过的如此狼狈,加上离开了所谓皇子的身份,姬怀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男人,他身上甚至一个铜板都没有,还要靠自己私藏的嫁妆养活。
慢慢的,那点尊重也就消失了,心底也开始不平衡起来。
虽然不至于撕破脸的对着姬怀开口大骂,但是本就是冲着名分前来的女子特有的矜持和奉承,慢慢的早就没有了。
在韩青雪仪仗自己正妃的身份想指使何玉珠时,便会被何玉珠反驳,现在都这种境地了,还摆什么正妃的谱。
姬怀为此调节时,讽刺尖锐的话便不由的从嘴里说出来。一开始姬怀还不习惯,是错愕的,这些天已经麻木了,也习惯了。
韩青雪和何玉竹之间的矛盾不断的爆发,从未为人妇时的事情一直争吵到后来入府时彼此的争风吃醋和私下里给彼此下的绊子。
姬怀在这院子里亲耳听着后宅的阴私,享受着自己人生最为黑暗的日子。
泼妇骂街般的争吵现场,姬怀是第一个看到韩司恩的。
他微微瞪大了眼,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才发现韩司恩还在那里,自己并没有看错。
随即韩青雪和何玉珠也看到了韩司恩,不过她们并没有见过韩司恩如今的模样,以至于有些为韩司恩的容貌而惊愕。
而后她们又有些欣喜,这样的人物来看她们,那是不是说,姬怀有可能被放出去?
在姬怀喊了一声韩司恩的名字后,韩青雪和何玉珠的惊愕和欣喜又立刻变成了惊慌。
她们都曾为难过韩司恩,韩青雪甚至涉及陷害过韩明珠,韩司恩也曾打断过何玉珠的手腕。
她们心慌韩司恩前来的目的,会不会是前来找她们麻烦的。
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年在韩司恩面前高傲的人,此时惊恐的想要露出和个讨好的笑都没办法。
而韩司恩直接无视了两人担惊受怕的人,他把提着的东西随意的放在一个被破坏掉的雕像上面,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姬怀。
姬怀瘦了很多,不但是身体上的,更多的大概是心灵上的。
姬怀尽量维持着自己平静,他看着韩司恩道:“韩世子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他这话刚说完,韩司恩身后跟随的禁卫上前一步道:“五皇子殿下,侯爷现在已经是皇上亲封万安侯了。”
姬怀的脸难以控制的红了,他并没有在称呼上纠结。
此时面对什么样的境地,他都能做到心静如水了。
他如今身份是一个被皇帝厌弃幽禁的皇子,身为一个落魄至极且没有机会在起复的皇子,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事也是理所当然。
韩司恩看了那禁卫一眼,然后看向姬怀慢慢腾腾的说:“五皇子恕罪,微臣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只是无意中经过这里,前来看望下五皇子罢了。”
姬怀根本不觉得韩司恩有这么好的心来看他,不过他也想不通韩司恩为什么特意来看他。
想不通的便不想了,韩司恩走什么目的,总会流露出来了的。
韩司恩本来想告诉这些人韩国公府马上就要完蛋了的,但是看着韩青雪和何玉珠的害怕,姬怀的无知,他突然什么都懒得说了,并非仁慈,而是觉得没意思。
反正韩国公府的事这些人早晚都会知道的,他提不提都无所谓了。
想罢这里,韩司恩便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顺路看望姬怀一番。
在离开这个重兵把守的院子时,韩司恩看了看门前的守卫道:“皇上没有下旨废除五皇子,那就是心里还记挂着,他也还就是一个皇子。若是哪天皇上想起五皇子了,他今日受的屈辱,便是你们的催命符。你们做事好自为之吧。”
韩司恩这话不算假,皇帝的心思还能有谁比他更了解。
皇帝那人都能在当初放过白文瀚和白书,对自己这个毕竟没有真正叛国的儿子,当时心里即便再怎么生气,等某天忽然想起,也还是会有三分心软的。
这也是韩卓想把这次当做最后机会的原因。毕竟姬洛如果真的死了,那大周皇室定然是要重新洗牌的。
守卫听了韩司恩这话,心中一紧一忙心慌的应下了。
韩司恩从五皇子府回来,便直奔皇宫去了,告知了皇帝他查到的事,很自然的拿到了盛怒之下皇帝对韩国公府处置的圣旨。
他出了宫门,便拿着圣旨前去回韩国公府了。
说来今天他并没有坐轿,而是骑着一匹小白马。他刚开始骑马时的姿势还是有些僵硬,好在小白马够温顺,他这么来回折腾几次,等骑到了韩国公府时已经有些熟练了。
韩司恩到韩国公府时,韩国公府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有人哭哭啼啼,而韩殊正在里面破口大骂。
韩殊没有了官身,如今没有了五皇子岳父的身份,整个人就是一个依靠着韩国公府活着而已。
韩卓则坐在椅子上,那模样看样子是在等韩司恩。
韩殊看到了韩司恩后,骂骂咧咧的声音更高了,说他是个烂心肝的,竟然敢抄自己的老祖宗,也不怕天打雷劈,还诅咒韩司恩早晚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什么的。
韩司恩冷眼看着他骂,在韩殊终于停嘴了后,韩司恩慢腾腾上前一步,韩殊本来还想动手,被韩司恩身边的禁卫给抓住了胳膊。
韩司恩上前给了韩殊一脚,把人直接给给踢倒在地了。并非是韩司恩力气大,而是由于韩殊现在终日喝酒无所事事,身体简直就是个花架子,被韩司恩这么一踢就倒是很自然的事了。
韩司恩看都没看韩殊窝囊的样子,慢声道:“二叔大概是酒还没醒,有糊涂了,把人带下去,好好清醒清醒。”
禁卫军很迅速的把韩殊给拉走了,然后很自然的用水让他好好的清醒了一番。
院子里响起韩殊闷哼声时,韩悦忠有些不忍心的上前一步,不过他还没有开口便被张氏狠狠抓住了胳膊。
三房的人更是当做没有看到。
韩卓看着这场闹剧,许久后他盯着韩司恩问了句:“为什么?”
韩司恩看着他,神色莫名,许久后他俯身看着韩卓低语道:“在你们这个国公府,你们所有人一直都想要我的命,你让人给我下毒,任由一个下人把我推入水时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在你和太后联合起来要我命的时候,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哦,对你清楚,可是你没办法,只能看着受着。”
“你这时是在公报私仇。”韩卓怒声道:“没了国公府,你这个侯爷也休想过的安稳。”
韩司恩直起身,挖了挖耳朵,他摇了摇头,看着韩卓道:“你还是没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一步登天的野心的。”若不是韩卓不甘心,想要继续国公府的风光,今天这韩国公府也不会那么快被拉下马。
只可惜欲望太大,事情不如所愿,没有办法得到满足,反而葬送了所有。
韩司恩看着愤怒的韩卓,懒得和一个装睡的人讲道理,他直接拿出皇帝的圣旨,念出了皇帝对韩国公府的处置。
皇帝在证据之下是毫不留情的,直接褫夺韩国公府一等公府名号,韩国公府所有人子孙三代不能入朝位为官,府上的婢女下人全部被发卖,所得银两连同国公府的私产一并充实国库。
韩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被暂压刑部,等候处置。
读完圣旨,韩司恩让人把韩卓等人都给拿下了,韩国公府的院子一片期期艾艾,哭声无数。
韩司恩让韩卓亲自看着韩国公府百年的门匾被摘下,然后大门被封。
面无表情做着这一切的韩司恩,心想,那个无辜死去的灵魂应该感到满意了吧。
韩国公府的事在京城落下帷幕时,京中局势暂时安稳了下来。正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有关太子姬洛在西疆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这次是个大喜报,姬洛连同隐藏在西戎的白文瀚,攻下了西戎境内大半城池,西戎三王子败逃,不知所踪。
西戎王命使臣表示西戎愿意归属大周,成为大周的附属国。
而在这天大的喜事中,姬洛给韩司恩写了封私信,信上说,白书为了救他,心口中箭,情形十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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