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突然就阵痛起来了,她自己倒不觉得怎么样,只是吓坏了两个格格,守在她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去,好像只要走开一会儿,就会永远见不到她似的。
产婆宫女们“呼啦”一下全都钻进了房间里。其中一个产婆走到床边,对兰馨和紫薇道:“两位公主让一下,让奴婢帮娘娘接产。”
兰馨为难地看了那产婆一眼,还是不想走,倒是崔嬷嬷走了上来,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公主,咱们还是先退一退的好,不要让产婆放不开手脚,这样,娘娘也可以少受一点罪哪。”
那一边,金锁也用差不多的话在劝紫薇,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听话地站起身边,站到了离床比较远的地方。
皇后生产的消息,自然也是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了乾隆和老佛爷的。乾隆扔下手中的奏章,就往储秀宫而来,迎面就同上晴儿陪着的太后,他原本面上全是焦急的神色,在母亲面前,倒是不太好显露出来,只能收藏住自己的心情,一心一意陪着太后。
皇后这次的生产,比起之前令妃的那一次,可算是顺利多了。虽然哀嚎声也是不断,虽然产婆们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宫女们忙得鸡飞狗跳。但到了下落时分晚霞满天的时候,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啼哭声,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全都放了下来。
皇后身边的大丫头佩玉先行出来,向乾隆和太后抱喜道:“恭喜老佛爷,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太后一听得是女儿,心里未免有些不是滋味,老人家的心情都是这样的,虽然她已有了不少的孙子,但是对于她来说,孙子是不会嫌多的,反倒是越多越好。不过,她的面上可没表现出心中的失望,还是笑眯眯地道:“你们可得好好侍候着主子才是。”
乾隆倒是一心地欢喜,拍着手叫道:“好好,是个女儿,真好啊,朕一下子得一子一女,真是太高兴。”
这话虽是乾隆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听在储秀宫诸人的耳中,总觉得不是滋味。一子一女,这子是延禧宫得的,这女是自家主子生的。生了格格和生了阿哥,那得到的待遇自然是千差万别的。格格的话,以后长大了,充其量也就是嫁个功勋贵戚什么的。可是这阿哥就不同了,是有可能要当皇帝的。
虽然人人肚子里都在算着一笔账,但至少来说,皇后还是顺利地生下了孩子。在里屋的兰馨和紫薇,活动地都快要搂在一起了,管它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反正只要是健康的孩子,对她们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
皇后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欢喜,这个女儿对她来说,一种心理上的补偿,是对五格格早逝的弥补。如今,她终于是儿子女儿齐全了。
乾隆和太后一并走进了屋里,来探望皇后。皇后虽然生了个女儿满心欢喜,面上还是得自我检讨一下,冲他们二人道:“皇上,老佛爷,臣妾没能给皇上生个儿子。”
“这说的什么话,儿子女儿,那都是咱们大清朝的福气。”老佛爷劝慰着皇后,让她不要太过自责,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就带着晴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老佛爷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紫薇,吓得紫薇立刻就想跪下来,还是兰馨机灵,扶了紫薇一把,同时又跟着行了个礼,笑道:“兰馨紫薇恭送皇祖母。”
太后轻轻“嗯”了一声,知道兰馨这个鬼丫头在帮着紫薇,也没有说什么,就抬脚出了房门。老佛爷一走,乾隆总算可以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他跑到皇后床边,握着她的手,动情地说道:“皇后,你辛苦啦。”
乾隆在这边肉麻兮兮地讲着情话,倒是听得两个女儿很不好意思,她们自觉地同时转身,离开了屋子,去到外面厅里休息一下。早有侍候的宫女摆上茶点来,侍候她们两人入座休息。
兰馨忙活了一下午,累得都快站不住了,此时一吃点心,这才发现,已到了摆晚饭的时候了。皇后这时候是吃不了正常的东西了,从她下午开始阵痛时,兰馨就吩咐的厨房,让人炖了好几锅的炖品,甜的咸的应有尽有,就等皇后饿了便可送上。
至于她和紫薇,倒是一时没留意,忘了吩咐。好在厨房里的太监们都精明地很,经验也丰富,知道两位公主此刻必定是会饿的,一早就准备了丰富的菜色,只等传饭便是。
兰馨得知后,满意地点头道:“倒都是会做事儿的人。紫薇,咱们就先吃一点吧。”
紫薇指了指里屋,笑道:“不知道皇阿玛要不要留下来一道儿吃,咱们派人进去问一问吧。”
兰馨掩嘴笑道:“皇阿玛现在,只怕是有情饮水饱呢。”话虽这么说,问还是要问的,当下兰馨便派了个宫女进去,仔细问了,回来回复道:“回兰公主,皇上说了,今晚要留在储秀宫用膳。”
“嗯,那就传话下去,让厨房里再加几个皇阿玛爱吃的菜,如何?”兰馨看着紫薇,征求她的意见。紫薇在兰馨面前,不像在老佛爷那儿那么拘谨,倒是很放得开,当下就站起身来,笑道,“你略坐坐,我去去便来。”
“不如一道儿去吧。”兰馨也起身,擦干净了手,就同紫薇一道儿去厨房了。
兰馨和紫薇一道儿去了厨房,留下乾隆在屋里陪着皇后,两个人一面说着悄悄话,一面儿逗弄着新出生的小格格。皇后看着乾隆,不无遗憾的说:“臣妾本想也生个儿子,让皇上双喜临门的,却不料……”
乾隆一把捂住她的嘴,嗔道:“休要胡说,现在便是双喜临门呢,有儿有女,这才是让朕高兴的事情。咱们原先不是有个五格格嘛,虽然走了几年了,但朕看得出来,你时不时还会想着她。现在好了,儿子女儿都有了,过些时候兰馨和紫薇出嫁了,你身边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了。”
“皇上这么体贴臣妾,臣妾真是高兴极了。皇上说得极是,有儿有女才是福气呢。臣妾就求皇上,给这个福气的女儿,取个名儿吧。”
乾隆一听得要取名,就来了兴致,摸着下巴道:“这孩子,是必定要封固伦公主的,封号的话现在不急,等她大一些再说。至于小名,就清绮如何?跟兰馨和紫薇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颜色。”
皇后现在是听什么名字都是好的,乾隆说叫什么,那就叫什么。看着身边这个粉嘟嘟的小丫头,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想像着她不多时之后便会走会跑,会管自己叫“皇额娘”,这日子便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皇后生产完后,身子恢复地比较快,只三天便可下床走动。胃口也极好,整日里都想着吃这吃那儿,忙得厨房里的太监们人仰马翻,变得法子花心思,做各色好吃的孝敬皇后。
与之相对比的,便是令妃的延禧宫了。她那宫里头,厨房里的人是悉数给换掉了,令妃虽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那些个宫女们,却是个个提心吊胆,总觉得不知道哪一天,便会有倒霉的事情要落到自己头上。
一夜之间,整个厨房的太监集体消失,而且再无人见过,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年事情啊,绝对不是升迁或是换职说得过去的。那些宫女们在令妃面前不敢乱说,私底下却是将谣言越传越玄。有说是他们犯了事儿,已被拖出去集体砍头了。有说是被关进了天牢里,日日受着折磨。还有的说得神乎其神,说他们冲撞了神灵,让老天爷把命给收了去。
反正,不管是哪种说法,传来传去都是恐怖的结果,搞得人人自危,无心工作,出差错的机率也是越来越大。
这倒是趁了乾隆的心思,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他安插在延禧宫的宫女们,主要要做的,就是观察其他宫女的反应,看她们有没有做贼心虚的表现。通常来说,后宫里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很多时候,都是宫女和太监联手做的。太监再怎么样,也算是半个男人,比起宫女来力气大得多,勇气也强一些,特别那些人,身体天生就有残疾,心理上也容易偏激,想坏主意那是一想一个准。
宫女们呢,是又有别的优势,那就是,她们可以贴身照顾主子,一般属于真正做坏事的实施者。现在御厨太监们已经被抓了起来,若是其中真有人做过些什么,那些参与其中的宫女必定会心虚,会心忙脚乱,会露出马脚。
这其中,便有一个叫莲香的宫女,眼睛最是尖利,脑子也转得快。她是在储秀宫侍候的,这次被派了过来,时时刻刻都不忘自己来的真实目的,一早便跟所有的宫女搞好了关系,跟每个人都姐姐妹妹地叫着。尤其是令妃的两个贴身大丫头,腊梅和冬雪,她更是做足了功夫拍足了马屁,一心想从她们身上捞到点什么信息。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个莲香一心一意要找出点消息出来,还真就让她摸出了点了门道来。自从厨房里的太监们凭空消失之后,她就来到了延禧宫,侍候起令妃来了。刚开始的时候,情况似乎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宫女确信,那些太监并不是被调到了其他殿阁,而是有可能都被杀了头。这么一来,每个人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莲香最近就发现,腊梅和冬雪两个人,近些天来似乎情绪特别紧张,每每她上前跟两人说话,总是会把她们给吓着,就好像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魂游天外,心神不宁似的。莲香暗暗觉得,她们心中,必定藏着什么秘密。
有一日晚上,莲香因为晚饭吃得有些过多,便觉得肚中不适,总像是有点东西堵在胃中似的。她因此而有些睡不着,便索性披了衣服,想到外面廊上走一走,以便消食。可巧她刚将门打开一条缝,便听得让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下子,倒把莲香吓了一跳,赶紧将门给合上,跑到窗边,捅破了一格窗户纸,张眼往外细看。
这一看,便看到腊梅冬雪两个人,正靠在一处儿,一面儿悄声说着什么,一面儿往走道尽头走去。莲香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潜意识里便觉得,这两人必定不在干好事。今日不是她们值夜,按理说,此时应该已睡下才对,总不至于她们也像自己一样,吃多了东西胃顶住了,出来散步?更何况,看她们两人的步子,急促而慌张,根本就不像是散步的模样。
莲香赶紧悄悄出了门,顺着那两人刚才走的方向,慢慢地追了过去。她不敢走得太快,怕一个转弯遇上那两人,若是让人给发现了,自己以后在这里,只怕就难打听到什么了,人人都会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了。
莲香踮着脚尖,慢慢地走到长廊的尽头,先不忙过去,而是探出头来,看清了腊梅两人所走的方向之后,再借着大树的遮掩,悄悄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走出大约半里路的样子,莲香跟着她们,一路来到了荷花池边。只见那两人停下了步子,坐在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似乎开始商量起什么来了。
莲香一个激灵,心中竟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她慢慢地靠近她们,侧着耳朵细细地听着。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两人说话声音虽轻,却也是知道四周无人,所以没有太过小心。加上这两人确实做贼心虚,此刻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说话的时候,不由得音量就略高了一点。
只听得冬雪在那儿焦急地说道:“腊梅,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我想,过不了多久,便会查到你我头上了。”
“查?查什么?证据都让咱们给烧掉了,变成一堆灰了,还有什么可查的。就算皇上真的查起来,也什么都查不到的。”
“可是,这事情咱们总是干过的,难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