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的球员在学校集合之后,找了个开阔的地方活动了身子。
接着,他们统一到了食堂用餐。
饭后,淅淅沥沥的雨慢慢的停了。
三中的成员突然肃穆了起来。学校大巴停在食堂门口,将大家吞进车厢,然后向飞翔球场驶去。
所有的语言都已失去了力量,车厢里只有音乐的声音。
楚格向窗外望去,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街道,偶尔还会看见熟悉的面孔。
这就是A市,无数人生老病死的地方。
楚格突然想起了秦天,那个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女孩。
秦天的梦想,就是秦大叔开的晴天面店。而为了救她,秦大叔家里只能将秦天的梦想出售。
那是楚格第一次见到梦想竟然可以那样卑微,甚至有可能战胜不了疾病,也战胜不了金钱。
而郭栋,从球场的天之骄子变成有些赖皮的烧烤摊老板,让楚格见到了一个人的梦想,竟然可以在时光中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在吴四海的身上,楚格发现一个人的梦想居然可以变成别人手中的玩物。
三种不同的梦想,几乎有着三种截然不同的结局。梦想到底应该是什么?楚格看向韩春阳,这个让他确定了自己梦想的人。
其实,就连韩春阳自己的梦想,也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外衣。
他最初的梦想,应该是让韩光多关心他一点,所以他会逆韩光的安排去踢球。
而后,他的梦想应该是成为郭栋那样在球场上闪耀的人,但山水的停校,让他的梦想又一次转变了。
在那之后,韩春阳的梦想是什么?楚格不知道,或许韩春阳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认识楚格,韩春阳会变成什么人?像郭栋那样的烧烤摊老板吗?
但现在,韩春阳终于又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梦想说起来很珍贵,可又那么的易折。一场大病,一张纸条,一个不合适的教练,都有可能将一切毁掉。
而今天这场决赛,是否和那些能毁掉梦想的东西一样?
如果输了,这辆车里面会有多少人将梦想改变?
楚格看到韩春阳突然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在了一起。
楚格看到韩春阳嘴角似乎笑了一下,心里突然涌上了千言万语。
梦想如此脆弱,所以才需要有人守护!如果别人的力量很微弱,那就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们!
楚格转头,看着车厢里坐着的球员。
这场比赛,最后的冠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是三中的队长!他有那个守护全车人梦想的义务!
楚格再看向韩春阳的时候,眼神变得无比的锐利,韩春阳似乎有些震动,随即将头别了过去。
汽车到了飞翔球场外面,早已有人在场外排在队,等着进场。
球场工作人员引领着三中的球员从球员通道进到了球场。
距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可以提前适应一下球场。
习惯拖在球员身后的韩春阳,这次却和林峰两人走在了最前面。他们带着球员在球场上四处踩了踩。
张力在球场上跑了几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柳眉妍将嘴捂住了。张力转着眼珠,正要生气,就看到球员通道处,如山足球学校的校队已经走了出来。
“保密。”柳眉妍在张力耳边说道。
走在如山最前面的是薄庆国。他看到三中的球员时,眉头皱了一皱。
接着是如山的球员。他们走上球场的时候,有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两只不同的队伍开始在球场上热身,中场线将双方的身份分得很仔细,连他们脚下传递的足球都不会越过那道白色的线。
最后出来的严清华,就站在通道口,远远的看着韩春阳和三中的球员。而韩春阳在场边,也在看着严清华。
他们中间的距离甚至不到一个球场,却没有人主动跨出一步向对方靠近。
热身时间很快就过了,双方从球场上慢慢的向更衣室移去。
在走进球员通道的时候,楚格发现严清华早已消失了。
楚格在严清华站过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到了韩春阳。
韩春阳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绕过楚格继续向里面走。
“大少。”楚格只好追了上去。
“什么都不要说。”韩春阳连头也没回,“此时还不是终点。”
终点?什么时候才是终点?楚格默默的跟在韩春阳身后。这种事他从来没遇到过,也不知该如何帮韩春阳。
两人之前的关系一定很好,才会在此时变得像陌路之人。曾经的师生之情,两人真的就能彻底的放弃了吗?可楚格依然能从韩春阳身上感受到对严清华的残留的尊敬,也能从严清华身上察觉出对韩春阳的关注。
两人之间的终点,到底应该是什么?
回到更衣室,林峰和韩春阳都没再说话。该说的,该做的都已在今天之前说完了,也做够了。现在,不说,才是最好的。
“你们猜一猜,今天会到多少人?”教练不说,不代表球员不说,张力的嘴就很难停下来。
侯家敏绑着鞋带,随口道:“反正不超过四万人。”
张力一愣。飞翔球场最大的观众容纳量就是四万,虽然今天是免费入场,但人数肯定也超不过这个标准,所以说,侯家敏的回答简直不能太正确了!
“居然,被你猜对了。”张力嘟着嘴道。
旁边的柳眉妍早已笑弯了腰,“死猴子也有被侯家敏绕晕的时候?”
被柳眉妍嘲笑,让张力起了不服输的心,但他挠着脑袋,想了许久都没找出侯家敏话中的逻辑错误。
“你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柳眉妍担心的将手放在张力的额头上,发现张力并没有发烧,“打赌哪有这么猜的啊?就像让你预测欧冠的夺冠球队,你说反正是欧洲球队夺冠一样。”
柳眉妍的提醒让张力反应了过来。侯家敏这根本就没猜,完全是在敷衍!
不过张力居然没生气,靠着更衣室的墙壁道:“不超过四万人啊!想一想是多大的进步了?以往猜的话,侯家敏顶多猜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而现在,他猜的数据,居然直接翻了八倍!”
要是决赛的场地选在某所中立学校,现场观战人数顶多也就本校的学生加上一点其他学校偷溜过来的人,顶上天也就五千。
“这块场地的标准可是按照职业球队的标准。所以,不管你们以后能不能踢职业联赛,今天之后,你们都有得吹了。”韩春阳说了一句,张力马上抬起了屁股,带着一群替补球员抢先杀了出去!
他们是替补,还可以在比赛前使用场地!
韩春阳抬起手腕,楚格敏锐的发现他的手上戴着一块名贵却有着无数划痕手表。
韩春阳见楚格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微微笑了笑,嘴里开始计时:“一、二、三……”他每数一个数,时间便跳动一秒钟。
在韩春阳数到三十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无数的人声,震得每个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而在他数到六十的时候,张力带着替补突然冲了进来,并大叫道:“不得了!不得了!人太多啦!”
就看张力的惊惶以及身后球员脸上的苍白,大家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四万人的看台座无虚席,就算球迷不发一声,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何况看到张力等人从球员通道冒出头,他们以为是球员上场而在不断的发出呐喊?
韩春阳放下手,露出了一个尽在自己掌握中的笑。
张力大呼小叫后,更衣室依旧很安静。
当韩春阳第二次抬腕看向时间时,他突然跳在门口,猛然拉开更衣室的大门,道:“姑娘们!出去见客吧!”
上场的时间到了!
更衣室突然忙碌了起来。侯家敏在更衣室内就重新绑了三次的鞋带又松了,苏畅死活找不到自己的球裤,最后发现一直穿在自己的身上,白涵宇走了两步,一跤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石磊的热身操做了一遍,然后又重复的做了第二遍……
当混乱之后,球员终于走到球员通道处时,如山足球学校的球员已经在那里站好了整齐的队伍。
只有球员,严清华早已出场了。楚格知道,他在故意避开韩春阳。
“楚格。”欧阳宇志站在球队的最前面叫着楚格的名字。
楚格也站了过去,向欧阳宇志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很快又分开。
“加油!”楚格道。
欧阳宇志笑了笑并没说话,两人同时向外面看去。
夏季的天气变化很快,早晨的雨直到午饭后才停,此时阳光却又破云斜斜的照了下来,洒在还挂着水珠的草尖上,让球场像是铺满了无数的钻石。
这片场地,是忆然的主场,是曾经败给严清华的地方。
上一次,韩春阳在忙着校队的事情并没有来到现场,楚格也因为吴四海的小心思而没得到上场的机会。而这一次,韩春阳和楚格都在!
只有胜利!足球的世界里,只有胜利才能洗净历史!
也不知两只球队在球员通道站了多久,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人听到现场DJ在广播里面喊出了一句话:“双方球员入场!”
于是,他们在四万人的呐喊声中,慢慢的走进了球场。
晶莹璀璨的球场,朝气蓬勃的少年,一场冠军的争夺!
这一切,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