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怜奴秀目微动,落在刚刚显露出人形的陈余身上。
怜奴目光冷冽,但在陈余眼中看来,却竟而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仿佛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一般。
“怜奴,你当真看不出他是何人吗?”叶天玄的声音瞬时传了出来。
若说刚才怜奴还是一脸茫然,但现下经叶天玄提醒之后,不禁黛眉微皱,上下打量起眼前的陈余,口中不由自主地说道:“为何他身上的气息与我如此相像?莫非……”
就在这时,叶天玄随手一指,凌空点画,不过一息工夫,一枚赤色的团龙图腾赫然出现在半空之中。
“团龙纹身?他……他是……他竟然是我豢龙族后人?!”怜奴顿觉一阵气血翻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嘴头一甜,鲜血瞬时喷了出来。
“前辈,你没事吧?”陈余见状,连忙上前关切问道。
怜奴轻轻拭去嘴角血渍,双目炯炯地盯着陈余的面容,自顾自地说道:“像,真的是太像了,都怪我老眼昏花,竟然没有一下子将你认出,还望少主恕罪!”
话音未落,怜奴已跪在陈余面前,陈余本想上前搀扶,却发现自己只是神魂,并无实体,是以连忙说道:“前辈,你这是做什么?前辈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少主,前辈还是快快请起,莫要折煞了晚辈。”
怜奴却十分固执,竟而对陈余行起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道:“少主,怜奴不会看错的,那团龙纹身虽然是尊驾模仿而来,但其中却有三分神似。怜奴或许不认识少主现如今的模样,但若连我亲手烙印上去的纹身都不认识,那我真是白白长了这对招子,自该被判剖目之刑!”
怜奴越说越是激动,竟然真的要举手剖去自己的双目。
“住手!”叶天玄一指点出,一道寒芒瞬间激射而出,当即在怜奴的手腕处留下了一个血洞。
“你……”怜奴一手捂着血洞,一面狠声说道:“尊驾未免管的也太宽了,怜奴未及时认出少主,自当依族规行事,有何不可?”
“你们豢龙族内部之事,我自然不会轻易过问,但陈余是我带来的,陈余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他自不愿见到有人为其受责,所以我不许你在他面前如此行为!”叶天玄轻轻一顿,继续道:“多说一句,或许以前我不知豢龙族究竟因何灭亡,现如今我却是知道了。”
“因何?!”怜奴身为豢龙族圣女,世间上没有谁比她更关心族群灭亡真正的原因,语气不由森寒了几分。
“族规过重!刑罚自不可废,否则无法做到令行禁止,但若过重,恐怕于族群发展不利。你与陈余久未见面,一下之间,你认不出他也属自然,如果这样都要遭受族规惩治的话,此族规不遵也罢!”叶天玄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懂什么?!族长曾言,族规乃我豢龙族长盛不衰之基石,断不可废!”怜奴虽然知道叶天玄是天界战神,但为了自己的族群,还是要与之辩白几句。
叶天玄知道此族规在怜奴脑海中已然根深蒂固,多说无益,随即将嘴闭上,不再与之辩驳。
虽则如此,但怜奴被叶天玄强行打断之后,加之手腕负伤,执行族规之心渐渐淡了下来,转而问道:“少主,近些年可好,是怜奴无能,始终未寻到少主的下落,害少主无法回归族群!”
“前……”陈余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称呼对方,只得直接说道:“你先起来再说吧,若你还认我这个少主,就先起来!”
“是!”怜奴扶着受伤的手腕,缓缓起身,垂首站在陈余的面前。
陈余轻轻看了怜奴一眼,随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不是豢龙族人?至于你口中的‘少主’,又是怎么回事?”
“少主……”怜奴语气一顿,续而说道:“既然少主询问,怜奴自当如实告之。少主,你本是……”
说话间,怜奴陷入了一段久远的记忆之中。
原来怜奴与陈余所同属的豢龙族,早已在十余年前灭亡了。怜奴是豢龙族最后一任圣女,而陈余是其族最后一任族长继任人选。
豢龙族自上古时代,就四处辗转,历经十余代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完成了族群的迁徙,最后在震旦草原定居下来,族人们在那里过着游牧般的日子,生活虽有些清苦,需要经常与天气作斗争,偶尔还需要与蛮族争地盘,但总算勉强的活了下来。
然而,随着草原上火拼不断,豢龙族也被迫卷入其中,由于豢龙族极少与外族通婚,是以人丁不旺,最后依旧难逃被吞并的命运。
豢龙族覆灭之后,其族人四散各地,漂泊不定,而怜奴身为圣女,自然肩负起抚育少主、重振族群的重任,那时的陈余还尚在襁褓之中。于是,为避免被蛮族人发现,怜奴带着陈余一路向南,逃入了文朝治下的幽州。
奈何当时的怜奴已身受重伤,只得将陈余拜托给附近的农户收养,而自己觅地疗伤。怜奴原以为自己会就此陨落,却未想到在她行将就木之时,堕峰山出现了。
堕峰山以其浑厚的星殿之力,为其重塑了经脉,算是捡回了她一条性命。怜奴得救之后,自感无依无靠,而收养陈余的那户人家也杳无音信,不知去向,是以她决定跟着堕峰山,一方面回报他的救命之恩,一方面可以通过星殿的力量,继续打探陈余的下落。
只是令怜奴没想到的是,陈余的下落非但没有打听到,她竟而爱上了堕峰山,为了他,不惜自损修为,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在这里组建启冥大阵。
至于陈余的事,她虽自始至终放在心上,但却依旧打听不到他的下落。本来豢龙族的族人可以通过身上的团龙烙印,彼此感知,但当时怜奴怕陈余的身份被人发现,是以用秘术掩去了纹身,非到特定的时候,不会显现,她也就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