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得堕峰山的同意之后,怜奴不敢有丝毫耽搁,随即开始设法联络叶天玄。
目前,怜奴虽在启冥大阵之内,人甚至元神无法脱离,但她依旧可以循着叶天玄所遗留下来的气息,以入梦之法,在梦中与其传递消息。
怜奴再次盘膝坐下,刚要运功,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骤然传来,怜奴只觉嘴头一甜,一口鲜血登时夺腔而出。
“反噬?!难道我也被冥龙反噬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它的力量!”怜奴一抹嘴角的血渍,双眸反而折射出坚毅的光芒。
怜奴身为豢龙族最后一位圣女,自然知道被冥龙反噬的严重后果,但为了心爱之人,她依然义无反顾,即便是赔上了自己这条性命都在所不惜。
擦干血渍之后,怜奴再次阖目,口中默念道:“世人皆好梦,大梦三千年!”
“嗯?”正在侯府盘坐的叶天玄忽然感到了一抹异动,此时距离他收回元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约莫到了半夜的三更时分。
“想不到你这个豢龙族圣女居然还懂得入梦之法?果真令我大开眼界。”叶天玄双目旋即闭上,与其暗中调侃道。
“尊驾谬赞,怜奴此来并无他意,只是代星主向尊驾传达约见之事,如尊驾方便,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您可与星主一见,不知尊驾意下如何?”约见的细节,堕峰山自没有与怜奴赘述,因为以怜奴对堕峰山的了解,这些自不是什么问题。
“好,没问题。”叶天玄微微点头道。
“既如此 ,那就不见不散,祝尊驾好梦。”怜奴说罢,当即退出了叶天玄的梦境。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天刚蒙蒙亮,皇宫乃至整个龙京城内就已得到了成王失宠的确切消息,街头的老百姓自然关心的是成王失宠且禁足王府的真正原因,而当朝的大臣们则更关心自己的未来仕途以及家族的荣辱兴衰。
六部之中,礼部素来是支持成王的,但现下眼见其被无情地踢出了局,故而许多礼部的官员开始另谋新的大树。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选项,秦王因击退妖族之功绩,风头正盛,自是瞧不上他们这些文官,而雍王的门槛儿又太高,也并非他们所能攀上的,因此这些礼部官员,就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毅王的身上。
毅王现下虽是一个小小的郡王,但他毕竟是三王中最年轻的,而且又有前几日黄金巨龙的预言,所以他们纷纷选择投靠毅王周明睿。
对于礼部官员的态度,周明睿其实早就有所预感,但他现在还不想过早地去笼络这些外臣,一方面有祖制的制约,皇子王孙不得结交朝中官员,另一方面他依旧想韬光养晦,示敌以弱。因此,他还是怀着一颗平常心,早早地去听宋元溪的筵讲。
文朝历来有筵讲的习惯,一般都是请饱学之士为皇帝或皇子授课,前不久天下斋来了几位先生,为周宗盛筵讲,只不过最近似乎接到了天下斋的书函,这些天下斋的先生们就纷纷告辞而去了。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的托词,其真正的原因是天下斋在得知叶天玄准备前往龙京城的消息之后,为免碰到他,而临时下达的命令。对于这件事,叶天玄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放任他们罢了。
“呦,毅王,想不到今日如此早就来了,实是令微臣感到有些意外。”宋元溪正在八角凉亭内研磨,无意间瞥到了周明睿前来的身影,当即起身行礼道。
“老师过奖了,明睿本想在此等老师的,却不想还是老师早到一步。”周明睿笑着说道。
宋元溪闻言,心中不禁一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暗暗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周明睿,随口说道:“师者,除了传道受业解惑之外,还应当以身作则,天下岂有让学生早来,而老师晚至的道理?这与为君之道也是一样。”
“多谢老师教诲。”周明睿随即拱手施礼道。
宋元溪轻轻点点头,示意周明睿坐下,随即问道:“不知毅王以前都读过什么书啊?”
“学生不敢欺瞒老师,因在下先天蒙昧,故而未及深学,只识得几个字罢了,实是难登大雅之堂。”周明睿满脸羞愧地说道。
宋元溪对于周明睿的经历,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刚才也不过是循例一问,并没有考教之意,随即宽慰道:“毅王不必灰心,有道是学无止境,只要你一心愿学,终可亡羊补牢,后来者居上的。”
宋元溪话音一顿,拿起桌上的《四章集注》道:“毅王殿下,今日我们就从这本书讲起,微臣读一句,殿下就跟读一句,遇不解处,微臣自当为殿下阐明其中之理。”
“是,老师。”周明睿也随即拿起自己案上同样的一册书,随着宋元溪的声音,郎朗地念诵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教一学,已渐渐到了正午,而此时的嘉德殿外却站满了各式官员。这些官员皆是从朝上下来,赶着来给毅王送礼、求拜见的。
按照规定,他们已经僭越了,超出了他们逗留皇宫的时间,但为了前途,他们已顾不上这许多了,谁让毅王还未在外单独开府呢。
峦山身为嘉德殿的禁军都尉,自是不能放他们随意进入,只得派人在殿门前把守在设法通知周明睿与叶天玄。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时,叶天玄正好入宫,与之碰了一个正着。
“这是怎么回事?”叶天玄当即驻足,沉着脸冷声问道。
“叶侍读,你可来了,末将……”峦山本想解释,但看到叶天玄冰霜一般的面容当即止住了。
叶天玄瞥了峦山一眼,沉声道:“宫有宫规,各位都是读书人、朝廷的大员,聚集在毅王宫门前成何体统,全都散了,散了!”
叶天玄根本就没与他们商量,直接下了命令。
这些人哪里肯走,见到叶天玄不过是一个小小侍读,当即不忿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派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