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不知道又是谁在拽的裙子, 敬则则挣扎得有些累了,就样静静地看着小船上的皇帝,任由不知谁将拖入了水中。
敬则则当然可以活着, 若是咬着牙也许能游到小船边。甚至可以好生欣赏一下皇帝看到时的种惊讶和心虚。他或者心虚吧, 谁知道呢?
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被皇帝花言巧语地哄一次么?或者这一次他不再哄, 因为死亡的威胁很可能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谁才是他心里的人。
敬则则是真的累了。
随着水波涌入的鼻,很多念头也在一瞬间涌入的脑中,放松了自,任由海水没过的头顶。
冰凉的海水没过的耳朵, 好似醍醐灌顶一般。谁说海难不是祸兮福所伏呢?置死地后不就是生么?
平静地淹没在海面下的敬则则感觉到小船上的风灯下一刻转了个方向, 照向了所在的位置,但没有冒出头,所以映入人眼里的只有漆黑一片的海水。
每一天, 阳都重新升起, 依旧生机勃勃, 依旧霞光万丈, 给人带来明亮和希望。
海面上一片狼藉,残梁断板零星地分散在水面上,有些沉没了, 有些飘远了。出人意料的是海面上居然多出了一艘巨船,和沉没的五艘龙船几乎一样。
景和帝就站在船头的甲板上, 看着侍卫划着小船处搜救幸存的人。
“皇上,后娘娘醒了。”王菩保低声道。
沈沉头, 转身往后的舱房去,“替朕看着,一有消息就来报朕。”
不用明说, 王菩保自然知道皇帝在谁的消息,可惜没人敢跟皇帝直说,这都过了一个晚上了,没救起来的,多半也没什么戏了。
祝后落水受惊受凉,险些救不回来。随行的医死了个,郑玉田不见踪影,多半也是遇难了,好在康守正运气极好地抱住了一块浮木,或者说是有人曾经推了一块浮木到他的手边。
康守正年纪不小了,自也受了凉,但还是得撑着病体先把祝后给救回来。
沈沉进了舱房,祝后虽然醒了过来,似乎吓得厉害,拉着皇帝的手一直不肯松,嘴里念叨,“哀家再不坐船了,再不坐船了。”
祝新惠也是心有余悸的挨着皇帝,恨不能整个人都能贴上去。也是吓坏了,还在庆幸昨儿晚上得救得早,不像有些短命鬼……
“皇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靠岸啊?究竟是什么人么大胆居然敢谋害皇上,皇上咱们是不是要立即返回京城啊?”祝新惠焦心地道。
沈沉拉过祝新惠的手,把的手塞进后手中,“你好生伺候母后,其余的不该你插嘴的就别多问。”
沈沉起身替后掖了掖被子,“母后,儿子还有许多情急着要处置,你先休息一儿,别怕,儿子保证再不有任何。”
祝后不想放皇帝走,也知道兹体大,皇帝有很多要调查要处理。
沈沉出了舱房,往王菩保的地方去看了一眼,见他微微摇头,这才沉着脸转身进了议厅。
议厅里的大臣还在为该继续航行还是就地靠岸争吵不休,见皇帝进来,立即收了声。
里面坐着的人都有些狼狈,衣裳都皱着,本就是水里捞出来的,也没地儿给他们休息,自带的衣物全都泡海里去了,哪儿寻得着。因此大部分都想赶紧靠岸,脚踏实地心里才安稳,奈何皇帝似乎没这个意思。
所有才有一小部分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在主张继续航行。
沈沉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你们可讨出个结果了?”
立时就有个紫袍大臣同时站了起来,“皇上(皇上)……“
然话还没开始说,就被沈沉举起的手打断了。
”行了,朕懒得听你们扯皮了。梧州边的人还在着迎驾,朕若是不去了,此漕粮海运也再不可能被提起。今次龙船被炸所谓何,想必卿心里都明白,难道朕要屈服在这帮乱臣贼子下?”沈沉的眼里露出坚毅色,“龙船继续航向梧州,中途依旧不停靠,但另外艘楼船利州湾出赶上来护航。朕的决心是不为这儿小小挫折就改变的。”
皇帝中的小小挫折,可不是真的小。龙船被炸,皇帝要不是运气好没被炸死,此刻天下都要倾覆了。
“可是皇上,咱们不靠岸,些乱臣贼子若是乱传皇上遇,遇难怎么办?”有人焦虑地道。
“所以朕才更要准时出现在梧州。”沈沉道,“至于其他的你不必惊慌,朕有所防范,也有所安排。”沈沉道。
看皇帝智珠在握的样子,也可能是“刚愎自用”的样子,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皇帝似乎真有所安排,好比他们现在被救后乘坐的船据说就是一路跟着龙船的,只是是半道上“北上洋”使出的,比龙船的行程只晚半日。
而且张玉恒、顾青安位大学士都不在船上,这位皇帝最得用的近臣不在,很可能就是被皇帝给安排出去了。
整整一个白日,侍卫都在处搜救,一直到阳落山,但沈沉的消息迟迟都没有人送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木板上响起,沈沉抬手止住了正要说话的姜松,起身疾步往门迎去,以至于姜松都弄不明白谁有么大的面子,能让皇帝起身相迎。
片刻后王菩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皇上……”
“是则则吗?”沈沉抢声问道,他实在不及王菩保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王菩保脸上的光一下就敛了回去,赶紧摇头,“不是,不过……”王菩保赶在皇帝变脸道,“不过华容被救起来了。”
沈沉愣了半瞬,“带朕过去。”
姜松被留在了原地,则则和华容是谁他完全没有概念。
华容的脸上被着火的木板烫着了,有一枚铜钱般大小的伤,沾了海水痛得惊人,此刻已经被水泡出了白边,浑身滚烫,中有呓语,是神智完全不清。
“华容,华容,昭仪呢?则则在哪里?”沈沉急急地喊了好半晌,但华容都没有反应。
“皇上,奴才已经让侍卫加紧搜寻救起华容的一片海域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王菩保在一旁道。
沈沉缓缓地坐直身子,神情看着有些木讷,好似魂不附体一般。
华容都被救了其他,的身周没有敬则则,说明什么?能救起来的人此刻都已经得救了,找不到的人……
沈沉不知道自是怎么走回自的舱房的,只知道再回神时,是郭潇来请示是否要开始启程,全速往梧州航行。
好半晌,沈沉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命令船只全速行进,赶往梧州。令赶来的晓辰号留在这里继续搜救,王菩保你待儿上晓辰号,有任何消息,烟火给朕示意。”他的声音不可为不冷静。
王菩保闻言松了气,看皇帝还能如此冷静行,他就放心了。如今千头万绪都需要皇帝做主,一旦上了岸儿只更多不更少,样即便是找不到敬昭仪,皇帝也无暇顾及,过上个一、月许多情也就淡了,时候即便要处置人,也就处置得不厉害了。
只要皇帝眼下不疯,王菩保就不么害怕。
沈沉当然不能疯,此刻也没资格疯。于敬则则,于他都是不利的。眼看江山飘摇,有乱臣贼子谋逆作乱,这绝非为红颜怒冲冠的时候。多少情绪都只能掩藏在冷静下。
船继续航行了几日,沈沉每日早、中、晚都去后房中问安,甚至安抚一下祝新惠,还有其他惶恐不安的嫔妃,也包括傅青素。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景和帝甚至比平常都还更耐心一些,伺候的宫人哪怕做错了儿什么,他也只是多看一眼,不怎么处置人。
“皇上,明儿一早就到梧州城了,你已经好些日子没合过眼了,要不要歇息一下?接下来还要接见梧州的官吏和百姓。”李一山道。王菩保留在了晓辰号上,如今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就换成了他。
站在窗的沈沉缓缓地转过身,看了一眼李一山,似乎有些不情愿地了头,“备水吧。”
大约是疲惫到了极致,沈沉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耳边又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听声音是王菩保的,沈沉猛地就坐了起来,果不其然是王菩保,他还没来得及开,沈沉就看到了他身后闪出来的巧笑倩兮的敬则则。
胸的一块巨石被挪了开去,沈沉长长地舒舒服服地出了一气,迫不及待地鞋都没穿便下了床,大步地跑了起来。
舱房狭小,哪怕是皇帝的屋子,也完全用不着跑起来。可在这一瞬间,屋子不知怎么,被无限拉长了一般,好在穿着冰蓝色裙的敬则则也朝他跑了过来,像一只浪花里的银蓝鱼,沈沉笑着一把抱住了,在原地转了一圈。
”你怎么这么淘气?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他们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沈沉急急地问,又急急地低头去追逐他思欲狂的粉唇。
敬则则往旁边躲了躲,狡黠地笑着道:“皇上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啊?”
额头上的海蓝宝晶莹璀璨,不如眼里的光良多,怀中的佳人温润娇软,抱住整颗心都填满了,有些问题其实不问也罢。
敬则则在他怀里扭了扭想要挣脱,沈沉忙阻止道:“行了,朕不问了,好容易回来了,朕只想抱着你,行不行?”
敬则则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皇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沈沉低头寻找、摩挲起的脸颊、耳垂、唇瓣。
“日我落水后,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被一群虾兵蟹将救了起来,还非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到凡尘历劫,如今劫数尽了,要归位龙庭。”敬则则抱住沈沉的腰,抬头喜滋滋地道,“皇上今日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呢。”
沈沉沉下脸道:“则则,不许跟朕开这种玩笑。”他的手紧了紧,恐惧地现怀中人渐渐地柔软了下去,柔软得成了透明的水,让他再也抱不住。
水形的敬则则还在微笑,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沈沉便见自置身在了海涛里,远处敬则则灿烂地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踏着浪尖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则则!”沈沉大叫了一声,挥舞着手噩梦中惊醒,摸了摸额头,已经是满头大汗。
李一山慌不迭地跑进来伺候,还摔了一跤。沈沉喝了一大杯茶水,依旧是惊悸未平。他不该睡觉的,他不睡觉,敬则则就不能来入梦,就不能这样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他听说人死后,尘世里若有眷恋人,便托梦告别,他坚持了许久不眠不休,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到梧州的时候,海上风和日丽,沈沉站在船头,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平静地看着码头上来迎驾的武百官。
不知道皇帝曾在海上遇险的人,只觉得帝王真的是龙章凤姿,风华轩朗,更是远见卓识,有皇帝亲自乘船给海运背书,这漕粮海运自然是成了。
而些知道龙船在海上炸了的人,看着此刻平静含笑的皇帝,腿就开始颤抖了,他们唯一的侥幸已经被打碎。
梧州城此刻的城防不是由当地的卫所兵和捕吏掌管,天定西侯拿着皇帝的龙牌接管了整个梧州城,码头上和城中步就是一个由定西侯北边儿调来的卫所兵执守。
而第一个走上龙船迎接景和帝的也正是定西侯敬云陵。
“臣给皇上请安。”定西侯在景和帝跟跪下行礼道。
沈沉起身亲自将定西侯扶了起来,“赐座。”
这让敬云陵有些惶恐,“皇上,不知海上究竟出了什么。臣接到烟花信号后已经接管了梧州城,但没有皇上明确的旨意,臣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定西侯看着皇帝眼底满布的红血丝有些担忧。难道情况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沈沉遣退了跟伺候的人,这才看着定西侯道:“在海上所有龙船都被炸毁了,则则落水后失踪了。”
定西侯倒吸了一冷气,他看到烟花传信就知道皇帝可能是遇着儿了,没想到是所有船都被炸毁了。一想到大海茫茫,皇帝居然安然无恙,心下也不得不佩服,到底是有真龙相护。
至于敬则则失踪的情,定西侯虽然也是挂念担忧,但眼下最关切的是接下来皇帝要做的情。他顿时就想到了为何皇帝要让他调兵来梧州。
若是此次指挥得当,进爵封公都是有希望的。至于敬则则,定西侯暂时压下了担忧,“后娘娘、淑妃们可安然无恙?”如今景和帝宫中最出名的嫔妃就是这位淑妃了,皇子出了么大的儿,都没吃挂落,还养了八皇子,宫中也有封后的消息传出,真真假假的辨不真切,都知道,皇帝曾经的心上人如今也成了他最宠爱的妃子。
“们都得救了。”沈沉淡淡道。
这一句话就让定西侯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千般念头。其他人都得救了,偏自女儿失踪,实在不能不叫人怀疑。但这种时候对敬则则出手有什么好处?即不得宠,也没有儿子,能碍着谁?
“定西侯,其他人朕都信不过,唯有你,寻找则则的情,朕只能全权交给你了,不管多久,一月、半年、一年、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要一直找。则则不是短命相,朕不相信这样就没了。”沈沉道。
“臣遵旨。”定西侯道,是没想到皇帝给他派的第一个任务是这个,“只是皇上,既然贼子敢在海上炸毁龙船,已经是鱼死网破心,想来肯定还有下一步举动的。”
沈沉头,低声与定西侯说起了他的布置。
海上遇险的情,沈沉没打算隐瞒,在面对百官疑惑的眼神时,甚至还主动公开了这件。原本拟在江南游幸半月的打算,自然不能再成行,而是很快就要启程回京。
但这,沈沉依然决定在梧州城大宴群臣以及城中乡绅耆老。越是这大乱时刻,越是要平心静气,稳如泰山,才能安定人心。
大约是回到了岸上,祝后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但咳嗽依旧不止,越有些厉害了。
见过定西侯后,沈沉又陆续接见了许多人,一直忙碌到夜里,晚饭都还没顾得上吃。
李一山瞅了瞅天色,鼓起勇气走到皇帝身边道:“皇上,可要传晚膳了?”
沈沉抬头看了看天色,“没想到竟这么晚了,后怕是要歇下了,先去后院子里吧。”
守门的宫人要通报,被沈沉抬手制止了,“别吵着后安置。”他低声说了,然后右转沿着游廊往主屋去。
走到为通风而半掩的窗边时,只听得里头祝新惠道:“后娘娘,你瞧着吧这次回宫后,就全都是淑妃的天下了。”祝新惠逮着机就忍不住说起傅青素,只希望后能赶紧对淑妃出手,否则……
祝新惠可真怕这次后一病不起。
“怎么了?你又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了?”祝后不大有精神地道。
“才不是听说的呢,而是臣妾亲眼看到的。”祝新惠道,然后压低了嗓子,“后可还记得咱们落水夜。”
祝后抖了抖肩膀,自然记得。
“晚皇上把咱们救了起来,不是又划船往后去救人了么?咱们的船也跟着皇上,我看到皇上亲自跳下水去把淑妃救起来的,人还……”祝新惠双手做了个拥抱的动作,似乎把动作说出来的话有些丢人。
“是他的妃子,他又凫水,下去救人难道说不过去?”祝后道,“你难道不是皇帝亲自救起来的?”
“不一样的,后娘娘。”祝新惠道,“当时,我,我还看到了敬昭。”
原本要迈步进去的沈沉,突然就停住了脚步,甚至屏住了呼吸。
祝后蹙眉道:“你看到敬昭了?”皇帝的嫔妃运气都还不错,基本都救上来,唯独敬昭没了,海上还留着船在搜救,想来一多半都是为了。
祝新惠了头,“时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唤皇上,就让侍卫把灯往边照了过去,水里的人就是敬昭。我瞧在水里挣扎,好似有水鬼拖住一样,皇上头也没回地跳进水里救了淑妃,我再看回去时,敬昭就没了。”
敬昭就没了!
沈沉想过很多种情形,最好的,最坏的都想过,没想到祝新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鲜红的血喷在了新糊的纱窗上,沈沉的身子晃了晃,李一山在一旁扶住他,焦急地喊道:“皇上,皇上,快传医,快传医。”
屋子里的祝后和祝新惠同时一惊,祝新惠忙地跑出了次间,可才走到隔扇门,就被大步走进来的皇帝,一把掐住了脖子。
“你看到了则则,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不告诉朕?!!!”沈沉将祝新惠推到隔扇上,死死掐着的脖子,双眼血红,手上还有他刚才喷出的血。
祝新惠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儿去掰皇帝的手指,被他抵在隔扇上,往上推得双脚不得不踮了起来,脚尖触地。
“为什么?为什么?”沈沉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祝后被动静吓得挣扎着下了床,大叫着“皇帝,皇帝,你这是做什么呀?”屋子外伺候的宫人都涌了进来,见皇帝掐住了祝嫔的脖子,已经翻起了白眼,没人敢上去阻拦,且还都不敢上,只恨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祝后不得不自趔趄着扶着家具走过去,毫无力道地摇晃着沈沉,“你快放开新惠,已经喘不上气了。”
祝新惠喘不上气,沈沉也已经是强弩末。祝新惠将他最后的希望和仅存的侥幸全都毁灭了,支撑他不倒下的最后一丝力气自然就消散了。
“皇帝!”祝后吓得想上扶住往后倒的沈沉,奈何自也没什么力气,还是李一山人跑得快,在沈沉摔倒在地上将他扶住了。
祝新惠惶恐地缩到了一边不停地咳嗽和掉眼泪。既怕皇帝有,又怕他没后起来再想杀。
或许是身体底子好,也或者是有其他的力气重新支撑起了他,沈沉没昏迷多久,不过盏茶功夫就醒了过来。
“朕的身体是什么毛病?”沈沉没有讳疾忌医,直接问了康守正。
康守正咳嗽了一声道:“皇上这是积郁成疾,也是积劳成疾,臣恳请皇上爱惜龙体。不过这一血喷出来反倒是舒张了胸肺,臣开了剂理气补血的药,皇上春秋鼎盛,将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了。”
沈沉冷笑了一声,“哦,看来朕还能活不少年。”
康守正听这话觉得有些怪异,也不敢多问。
祝新惠一直守在门外的,见得康守正出来,急急问了皇帝的情形,这才深吸一气,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在离皇帝一丈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臣妾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许是溺水后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祝新惠的脸都瘦了一圈,现如今倒有些楚楚可怜貌了。
沈沉扫了一眼,早没了先才的疯狂,只淡淡道:“回去好生伺候母后吧,你得感激,是母后救了你一命。”
“是,是,臣妾一定好生伺候后。”祝新惠胆战心惊地道。如今再没有要在皇帝面拈酸吃醋,撒娇耍痴的念头,甚至连“委屈”都生不出来了。就在刚才,切切地体到皇帝当时是真的要杀。若非他晕倒了过去,这儿早就是一缕香魂了。
次日,景和帝在梧州大戏园开宴,宴开百桌,不止梧州,就是附近州府赶来的官员和士绅也都在席间。
李一山和康守正都怕皇帝的身体坚持不住,劝说了句,被沈沉摆手制止了,“朕又不是豆腐做的,没么虚弱。昨日一时气急攻心罢了,过了也就过了。”
听他说得如此平静,人还只当皇帝真是一时气急攻心。
大戏圆有个大戏台,戏台下埋了九只大水缸,沈沉站在上面说话,中气宏阔,十丈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已经知道朕在海上的座船被炸,依然平安到了梧州。这是上苍在护佑朕,也是在告诉朕,漕粮海运乃是我朝的中兴大计,我们面环海,漕粮海运后可以节省无数的人力、物力,也让被漕运压得喘不气的江南百姓能松绑松气。偏有人为了个人家族的区区利益就枉顾家国百姓的兴荣,更是狼子野心想要置朕于死地,这朕不许,天下黎民也不同意。便是上苍也是站在朕这一边的,朕决心已定,将来梧州就是海运道上最重要的码头一,惟愿海运兴、梧州兴、我华朝大兴。”
众人齐齐起身,举杯道:“惟愿海运兴、梧州兴、我华朝大兴。”这话自然有不赞同的人,但这当就是不想说也得跟着高声大喊。
沈沉喝了很多酒,每一桌的人都在仪导官的引导下到皇帝跟敬酒,沈沉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因为饮酒还泛起了一丝红色,间或问上来祝酒的众人几句,或者叮嘱几句。
这对当地乡绅来说,是百年都难遇的无上荣光,人人都兴奋得面带红光,只觉得史上都少有这样爱民如子的皇帝。
不过皇帝爱民如子,自然也爱惜自的命,整个靖云台的人都出动了,只为查一件,就是龙船爆炸的,凡是沾着边儿的都逃不掉。
王菩保被留在了海上,也没说什么时候才能回京,高世云也取代他和李一山重新成了乾元殿的总管监,领着阖宫宫人跪在极门迎接皇帝返京。
诸妃里则是以宋德妃为首接驾。
沈沉在乾元殿坐定后,第一句话问的是,“八皇子养在哪儿的?”
高世云赶紧道:“皇上走后日,后娘娘怕罗才人过年轻照顾不好八皇子,便将罗才人和八皇子都接到了慈宁宫照看。”
沈沉垂眸思索了片刻,“慈宁宫近日可有什么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