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岁的时候,我突然对存在的全意识有了体验。这是一种语言无法表达,却又非常完整的体验,我明白了“我是”的意思。随后,我突然有些恐惧地意识到,“”可能还没有出现。头脑瞬间从一片空白状态醒悟过来,意识到自身的存在。在那一刻,个人自我诞生了,“是”与“不是”的二元对立进入了我的主观意识。贯穿整个童年和青春期的早期,关于存在的悖论和自我的现实一直占据着我的注意。个人自我这个概念有时候会趁机进入另一个更伟大的无私的大我之中,最初的对于“本无”的恐惧,对于“虚无”的根本恐惧,我知道都会在某一天重新受到重视。
199年,我在威斯康星乡下作报童,在17里英里的路程每天来来回回。一个漆黑的冬天的夜晚,我被困在一场特大暴风雪里。自行车摔在了冰面上,刺骨的寒风将报纸从车篮里刮起来,把它们吹过结冰覆盖的白茫茫的野地。灰心丧气,精疲力竭,我大哭起来,衣服都冻僵了。为了躲避寒风,我凿开一个高高的上了东的提垄,挖了一个容身之处蜷缩进入。很快,颤抖停止了。我感到一种很惬意的温暖和一种无以形容的安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光芒和一种无限的爱。这份爱无始无终与我的存在轰然一体。意识溶入了这无所不在的明亮状态,我忘却了自身与环境的存在。心沉默无语,所有的思绪停滞。一种无限的存在,铺天盖地,无所不在,无可名状,超越了时间而存在。
仿佛过了亿万年,我又被拉回到现实中来,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膝盖,然后看到了父亲那张焦急的面孔。我很不情愿地回归现实的身体,以及由此产生的一切环境。但是我非常爱我的父亲,因为不愿让他焦虑,所以我将意识拉了回来。我以一种超然的心境怜悯着父亲的恐惧心理,因为他怕我死掉。尽管在当时,死亡好像变为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次体验。没有任何现成的语境可以理解这一体验。从未听过除了圣人生命中的精神体验外,谁还有过类似的体验。在这一体验之后,我感觉现实世界开始显得仅仅是临时的,传统的宗教教义失却了意义。然后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我成了一个不可知论者。
在二战期间,我被派到扫雷艇上去执行危险任务,经常与死神擦肩而过。但是与战友们不同,我没有恐惧,仿佛死亡在我面前失却了它的威严。战后,我沉溺于思维的复杂性,想去研究精神病学,于是勤工俭学读完了医学院。对我进行训练的心理分析师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他也是一位不可知论者。分析进展顺利,我的事业也是同样,我取得了很大成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