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第二天醒来时,面对的就是一屋子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香草气息。
他扶着腰坐起身,感受着自己脖颈处残留的麻痹感,眯了眯眼。
第二次了。
第二次被那个混蛋睡完电晕跑掉了。
明明是那个小混蛋上门爬床投怀送抱,结果睡完就跑,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被嫖的那个一样!
江湛回忆着昨天晚上那个少年的热情似火和电晕他的毫不留情,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人故技重施,拿了钱还要继续爬床,显然目的不只是钱,估计贪心想要得更多。
睡完就跑也许就是他吊胃口的手段。
空气中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江湛起身去浴室洗刷掉身上的痕迹。温水冲过肩膀和脊背时带来些微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回忆起昨天夜里那人咬着他的肩膀、手指紧紧抓住他的后背的模样。
略带哭腔的沙哑嗓音,带着一丝沉溺和迷恋的深灰色双眸,脸上很羞涩、动作却非常主动奔放……
江湛顿了顿,垂下眼眸,随后伸手把淋浴的水温调低了一些。
强迫自己思考正事——比如那人是怎么进门的?上次被闯入之后他已经让方秘书调查过监控和门禁记录,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那人进入他房间的痕迹。
江湛擦干净头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肩膀处有一个明显的、深可见血的牙印。
江湛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门口传来门铃的柔和音乐。
江湛收回目光,套上衣物,转头上楼。
来人是方秘书和江渡。
江渡和江湛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相貌却不太相似,气质上更是天差地别。
江渡对这个兄长一直有点畏惧,赔笑道:“哥,早啊。”
江湛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好脸色,没有理他,看了眼方秘书。
方秘书撇清自己:“我来的时候碰到四少。”
言外之意是江四少自己凑过来的,不关他事。
江湛坐下之后,江渡凑上前,随后在江湛警告的目光中后退了一步,坐在最远的单人沙发上,悻悻地道:“我特意洗了澡来的。”
江湛不想跟他废话——江渡身上的气息污染了他干净的空气,让他感觉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与之相比,卧室里的香草味比起来都格外香甜。
江湛忍住把江渡赶出去的冲动:“什么事?”
“哥,你真的要撤了我的董事长?”江渡可怜巴巴地道,“我知道错了,你把我撤了,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江湛抬起头,目光落在江渡身上:“面子?煌星都快被你送给外人了,你的面子值多少股份?”
江渡讷讷地道:“我那不是不小心嘛……再说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来当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江湛收回目光,冷冷地道,“你当初求我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现在结果证明你不适合做董事长。”
江渡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湛:“哥啊……”
江湛不想跟他废话。刚巧这时候方秘书过来,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江湛面前,江湛顺势转移了注意力。
“之前江总的西装拿回去护养,口袋里有这个,我就帮江总拿出来了。”
江湛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妙一变,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果然是那枚深蓝色的耳钉。
江湛:“……”
这枚耳钉昨天之前都在他的西装兜里,他特意把支票和耳钉放在一个口袋里,就是想让那个妄图爬床的少年一把拿了赶紧走,以后不要来纠缠他。
结果方秘书拿走衣服的时候,支票原样放进了新衣服,耳钉却单独收起来。
还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这么精致的鹅绒盒子装着,里面还镶嵌了个小灯,把耳钉照耀得极为璀璨。
好险他说话习惯留一半,要不然昨晚可就丢大发了。
江湛抬头看了眼方秘书。
方秘书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背后隐约能看到一丝邀功式的得意。
就在江湛琢磨着应该给方秘书扣多少奖金的时候,江渡按捺不住吃惊地问:“哥,你养了个男孩?”
江湛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是男孩?”
“这耳钉一看就是男式嘛。”江渡在这方面可谓经验丰富,刚想伸手把耳钉拿起来解释解释,又想起自家老哥的洁癖,忍耐了下来,“养玩儿感觉怎么样?”
他们这一圈里管养的小情人叫“玩儿”,因为都是不上心随便玩儿的。
江湛不喜欢这种称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你别瞪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江渡讪讪地道,“你看咱们家人就你一个洁癖晚期,我都担心你处男一辈子……现在总算开窍了,感觉不错吧?”
最后这话江渡用男人之间都懂的暧昧口吻说的,江湛却莫名觉得腰子一痛,板起脸来:“胡说什么?”
江渡一开始下意识用自己的思维去想江湛,被训斥一句反应过来——以江湛的性格,就算包养什么人估计也只会想要对方为公司996鞠躬尽瘁,绝无可能是为了自己舒坦。
那这么说……
江渡倒吸一口凉气:“哥,你谈恋爱了?!”
江湛:“……”
有时候他搞不懂这个弟弟的脑回路。
江湛按下耐心,屈尊解释了一句:“他留下这个,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江渡“啧”了一口:“你们在这演灰姑娘呢?”
还留个水晶鞋。
按照霸总设定,现在他哥应该发动势力,挨个找人试这个耳钉戴着合不合适了才对。
这话不知道触到江湛什么神经,让他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要是很闲,就去把之前你调换的煌星岗位列个清单给我。”
江渡:“……”
瞬间打回现实。
等方秘书把委委屈屈的江渡送走,回来便听到江湛问:“有多少人拥有进人鱼间的权限?”
方秘书一怔:“除了江总和我之外,应该只有负责清扫卫生的清洁部服务员。”
“查查昨晚的出入记录和监控。”
方秘书动了动鼻子,若有所思。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似乎闻到一点点淡淡的香草味,还以为是他的错觉……原来不是。
听江总的意思,又被人“偷家”了?
方秘书端正了神色:“我立刻去查。”
应下来之后,方秘书想了想,又道,“江总,这边不方便的话,不如回去住?”
江湛皱了皱眉。
“想必别墅里的气味已经散尽了。”方秘书道,“管家每天都会寄检测报告。”
江湛沉默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口:“检测报告给我看看。”
方秘书去取检测报告的时候,江湛扫了眼那个精致的鹅绒盒子,慢慢阖上眼眸,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不管谁想演灰姑娘,他都不会配合。
童话故事都是假的。
只有《霸总逃妻:我偏要逃》才是真的。
想起自己还没看完的小说,江湛睁眼看了眼手表——距离他给自己规定的工作时间还有三十四分钟,还能再看几章。
……
白衍上完汉语言培训课之后,叫小张陪着他找了家高档服装店,买了几身新衣服。
小张胆战心惊地看着标签上的价格,有点头晕:“白、白衍,这也太贵了吧?”
白衍捏着袖子试了试布料,还有些不满——这个世界的科技比较落后,其中一个影响就是纺织布料的技艺比他的世界的定制衣物差太多。
不过没有更好的衣服,他也只能勉强用一用。
昨天晚上从江湛房间里出来,他的衣服上还残留了一点江湛身上的香水味。为了防止出麻烦,白衍直接把那套衣服丢了。
小张看着骤然少了一大半的余额,尽管不是自己的钱,依然十分心疼:“白衍,你花这么快,后面还有很多开销呢!”
“会有钱的。”
小张打量了一下白衍的脸色,忽然有些疑惑:“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病好了?”
“……没病。”
他前几天是因为发情期的缘故导致身体虚弱不适,昨天晚上不小心又和那个叫江湛的男人发生关系,彻底度过了发情期,自然重新回归了正常状态。
头一次不是用抑制剂、而是通过结合的方式解决发情期,白衍感觉自己的精神和体力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抑制剂只能作一时之用,omega的身体长期得不到满足,Ωi素和Ωii素分泌失调将会十分严重,情绪暴躁、体弱多病还是小事,甚至会诱发各种致命的病灶。
所以很多不想被alpha标记的omega会选择“小道具”来舒缓。
虽然没有alpha的信息素不能完全满足,但如今的小玩具很多都会带仿生信息素,解决身体内分泌问题足够了。
——仿生信息素……
白衍想起昨天晚上,略微皱了皱眉。
他闻到江湛西装上的气味之后,被诱导进入了发情期。
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足够敏感,他的智脑也一直开着信息素监控,可以确定那个江湛肯定不是alpha;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江湛身上的香水的成分和诱导剂或者仿生信息素类似。
白衍抚过自己的手背,心里盘旋起一个念头:如果他知道那种香水的品牌,以后岂不是根本不用担心内分泌失调的问题?
只是从昨晚的结果看,那个江湛对他的敌意不小,连耳钉都找不回来,还怎么知道香水的品牌?
——不,换个思路想……
能住得起卡尔斯酒店的总统套房,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看他的外貌,哪怕放在另一个世界中和alpha相比也毫不逊色,不论追求者还是八卦应该都不会少。
说不定就能找到他常用的香水品牌。
白衍在心里问智脑:“你上次偷看他的笔记本电脑,有看到什么身份相关的数据吗?”
“主人禁止我偷窥他人数据,没有详细资料。”智脑的机械音里又带着一点委屈,“只在文件路径中看到有和煌星传媒相关的内容。”
和煌星有关?
白衍轻轻眯了眯眼,还没等想到什么,就听到一个傲气十足的声音:“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衍抬起头,恰好对上了一头红毛。
红毛打量了一下白衍,嗤笑了一声:“你来这种店干什么,买得起吗?”
白衍挑了挑眉:“哦?”
“你叫白衍是吧,我听说你连买新被褥的钱都没有?”红毛讽刺地笑了一声,看了眼小张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打肿脸充胖子?可别吃不起饭啊。”
白衍等他说完了,才淡淡地道:“你是什么东西?”
他说话故意拖长了语调,讽刺之意愈发明显。
红毛瞪起了眼睛,骂了一句:“土包子!”
白衍忽然向着红毛伸出了手。
红毛下意识想要后退,又觉得气势不足,挺起了胳膊:“怎么,想打架?”
白衍的手纤长白皙,落在红毛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如此近的距离,红毛几乎能闻到白衍身上淡淡的香草气息。
明明这张脸和裴深有几分相似,但偏偏比裴深更加漂亮,被这张脸近距离看着,红毛莫名有些心浮气躁,脸上竟然带上了一点红晕,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道:“你干、干什么?”
白衍歪了歪头,笑了起来:“要是我的狗这么没规矩,早就死了。”
红毛愣了一下,勃然大怒:“你骂谁?”
白衍掌心微微用力,红毛立刻觉得自己的肩膀仿佛被电流通过一般迅速麻痹,半个身子险些瘫倒!
红毛整个人“哐当”撞在一旁的柜子上,疼痛和麻痹席卷全身,让他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愤恨地瞪着白衍:“你他妈——”
白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吹了吹掌心不存在的灰尘,拍拍手:“小心被人打断腿、再嘴臭。”
红毛捂着自己的肩膀,对上白衍没什么表情的深灰色眸子,被里面蕴藏的漠然震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等白衍转身,红毛才如梦初醒,咬牙道:“你敢得罪裴少爷,不怕江董雪藏你?”
白衍回头看他一眼,嗤笑:“得罪你就是得罪江董?”
红毛顿时一窒。
白衍反身走近,轻轻拍拍红毛的侧脸,声音蓦然温柔了一些:“我就得罪了,你能怎样?”
微凉的手指夹杂淡淡的香草气味一下一下拍打着红毛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给红毛无尽的羞辱感和……隐秘的羞耻。
红毛脸色渐渐涨红。
白衍用他的领子擦了擦手指,不再管他,招呼在一旁看呆的小张离开了服装店。
小张出了门才回过神,有些激动:“白衍,你拍拍他的肩膀,他怎么就瘫了?你会功夫吗?在哪拜的师,还收不收徒?你看我资质怎么样?”
白衍扫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张兴奋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嘿嘿笑了两声,神色又有些纠结:“你惹了他,他回头肯定要和裴深说三道四,裴深现在深得江董喜爱,万一真的去江董那里说坏话……”
“怕什么。”白衍拍拍手,“为了不确定的事委屈自己,何必?”
不过裴深……江董……
白衍眯了眯眼,忽然问:“小张,你那天为什么去卡尔斯酒店?”
“啊?哦,那次。”小张回忆了一下,“当时周哥接了个电话,骂了一句什么‘就知道给我添乱’,说有人找裴深麻烦,让我去卡尔斯酒店接裴深。”
白衍轻轻挑眉:“为什么是卡尔斯酒店?”
“我也不知道,周哥这么说的。”小张老老实实地道,“也许江董当时在那里?”
白衍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愈发怀疑起来。
那个江湛该不会就是煌星传媒的董事长、裴深的大腿吧?
——嘶,回头得好好洗洗澡,谁知道那男人干不干净?
看来还是离那人远点比较好。
白衍放下手,让自己暂且不去想这件事:“附近有没有电器店?”
“有个超市……你买什么?”
白衍左手食指抵着自己耳朵里的外接终端,无声地叹口气:“充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