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璟还没有说完,凪临初却将端木璟的话给截住:“对,就是易人之口却不能服人之心,满嘴胡说八道也是真的。就是因为名家喜欢胡说八道、歪曲事实,典型的就是学派上的一个地痞流氓”!
听到这话,端木璟嘴角抽了抽,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名家的人好说农家、道家杂家等人一一挑下。
“留点儿口德好不好?”端木璟给凪临初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你这样说那这些被名家一一挑下的学派,包括道家,在你看来岂不是比地痞流氓还不如”?
凪临初哈哈一笑,有时候觉得端木璟的小脑袋瓜真好用,难怪韩回在意这个女孩儿,这得给自己生活带来多少乐趣啊,他都有点儿羡慕韩回了。
“哈哈,端木璟,你可真是个小机灵!”凪临初睁开眼睛玩味地看着端木璟,说这句话的时候许久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端木璟看到凪临初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心里面不痛快,凪临初嘴里肯定是吐不出一个好词儿的。
当初章邯还怪罪自己嘴上不留德,因此看不起她说话行事的做派,只怕是没有见到过秦仪阁的阁主是怎样的蛮不讲理。
现在凪临初表面夸奖自己,指不定是在内心嘲笑她是如何地“天真无邪”呢!
“不说拉倒,我还不乐意听呢——”端木璟扭头不看凪临初,反正出来的是沐千寻的话,这个人猜错了还有什么脸皮在自己面前装得一脸高深莫测,外加一副我已经了然于胸昂的样子。
只是,端木璟一转头,朝着辩合场中看去,那个已经出来了,并且吊儿郎当的,可不就是荆池?
许是凪临初听见端木璟这边不做声了,当下也扭过头去看辩合场中的人,出来的是荆池无疑了,当下也是一阵得意,“如何?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见着凪临初一脸的得意,端木璟没好气儿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凪临初却不逗端木璟了,怕这人真急了得找韩回告状了,“很简单,我且问一问,你所知道的名家最拿得出手的诡辩论是什么”?
端木璟略微思索了一下,想着:“应该是白马非马”。
“我自认看了一些名家关于诡辩的著作,但是说到底,这里面从用词到逻辑,都是名家的白马非马最为出名,其中的逻辑环环相扣,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无懈可击的状态”。
“对,白马非马,的确是诡辩论中的诡辩论,但是,你看了这许久的辩合,这白马非马可是出现过?”
凪临初继续枕着树干睡着,端木璟却听得认真,只好任由凪临初说话。他们两个说话毕竟不敢太大声,万一底下的人听见了呢?
“白马非马的逻辑既然无懈可击,那么必然是要用到的。我就不信,名家的这个公孙冉再是天纵之才也很难提出比公孙龙子的这篇白马非马更加完美的诡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有没有办法是可以破解白马非马的?或者,如果是你,你觉得有没有办法可以破解白马非马?”
凪临初话一说出口端木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即是说,虽然名家的白马非马之说的确是在逻辑上无懈可击,但是公孙龙子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不可能关于白马非马这个诡辩论没有办法破解,只是破解的办法是什么?
见端木璟不说话,凪临初挑眉问着:“你不说话,是觉得没有人可以破解白马非马还是觉得至少你想不到办法”?
端木璟要继续沉默,凪临初一阵狐疑:“不会吧,你难道是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白马非马?不至于吧”?
某人翻一会儿白眼,白马非马还是她说的,自己会不知道?只是压根儿不想理凪临初而已。
“白马非马当然有破解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端木璟同凪临初说起来但是却忽然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等等,你是说,其实墨家知道白马非马如何破解?”
凪临初睁开好看的眸子,眸底掠过一抹激赏,还不错,不算太笨:“墨家的沐千寻,虽然学识也算渊博,为人也算稳重,但是估计也有可能为人过于稳重了,反而容易受限于辩合,毕竟诡辩讲究的是逻辑至上,可是白马非马的逻辑是谁都不可能再打破的,唯有一个办法。”
“我之前不是说,名家诡辩,不过是些地痞流氓的胡说八道。道家是什么学派但是为什么到了名家这里就输得一塌糊涂了?这就好像是——”
秀才遇上兵!
是这样了。
端木璟在心里补充道,凪临初还没有补充完,端木璟已经没有理他了看向下面的辩合场中,凪临初心里不痛快,干脆也没有理端木璟,同样的闭着眼睛睡着。剩下端木璟看着出场就一阵吊儿郎当的荆池,不经意间看着睡觉的凪临初。
秦仪阁的阁主果然不是说着笑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名家这一场辩合,公孙冉会提出来的必然有白马非马了,但是没有选择沐千寻而是选择了荆池,则表明,如何破解白马非马心中有数。
名家的诡辩论的确算得上是颠倒黑白,跟这样一个“流氓”学派真要讲道理的话只怕谁都不会有赢的可能,但是不讲道理呢?不讲道理的话,又该怎么办?你是无赖没有关系,那比你名家更无赖不就好了?
的确是很妙。
至于荆池这个人在辩合里的作用,想来就很重要了。
秦仪阁阁主凪临初,是真的很不简单。
“怎么,偷偷看我,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厉害了?”端木璟承认是偷看了一眼凪临初,但是绝对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凪临初一直闭着眼睛,难不成还是在暗中观察?
不过,自恋第一人,凪临初绝对是第一个。
端木璟哼唧一声算是默许,凪临初一直想不通,小回回这么无趣的人,是怎么和端木璟有这样的渊源的?凪临初佯装眯着眸子,心中分析着端木璟和韩回之间的关系。
辩合场中荆池出来,公孙冉也有些意外墨家出来的人不是沐千寻而是荆池。虽然这两人在墨家中的地位是相同的,但是沐千寻的稳重比之荆池要好了太多了。这是什么原因?
“听闻墨家沐千寻是个中翘楚,如何不在辩合场中一试?”公孙冉说话的确是这样,不给人留半分情面,名家在说话上是真的想得罪谁就得罪谁啊。
荆池也不恼怒,但是这话的确是气人,当下也就回敬了过去,“这就好像大国派出使臣,难道一个弱小的国家你还指望能有多大人物来看你似的”?
端木璟听了在上面抿着嘴笑,这话真是没毛病。荆池怼人的功力比自己一点儿不少。
公孙冉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荆池的话虽然强势,但是自己同样怼着:“难道不该是田忌赛马中,以下品马对上品马?”
荆池就笑了,“首先,我不是马,你要是自己想当马,我是不介意啊。再者,这本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辩合,如何还赛马”?
公孙冉碰上荆池这样的人简直是不知道噶如何是好,脸皮厚到这样的,这种境界不一般。
端木璟在树上听得直憋笑,真是不知道荆池和公孙冉吵起来是怎样一种怎样的状况,大概是画面太好不忍想象吧。
“那,今日我们便以白马为题可好?”
“那行啊,都可以,你开心就好!”
端木璟暗合一声,倒是真的来了,白马非马。名家代表公孙龙子曾经在他的著作中提出了一个很有名的辩论,就是白马非马。
《公孙龙子》一书中两篇《白马论》和《坚白论》分别提出了"白马非马"和"离坚白"等论点,是"离坚白"学派的主要代表。
表现了逻辑学中的"个别"和"一般"之间的相互关系,但其实就和最开始公孙冉所提出的辩证否定观一样,公孙冉只提出了绝对运动,但是否定了相对静止,因此就变成了“人从一出生就开始死亡”这样显而易见的谬论。
其中的“白马非马”和“坚白石二”也是这样一个道理,把它们之间的区别夸大,割断二者的联系,都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思想体系。
但是,妙就妙在,现在的古人,根本没有提出这种“形而上学”,自然的也没有“形而上学”的概念,不知道这是错误的,不然如何能够以正确的推导过程得出错误的结果?而是因为从一开始,名家的诡辩就是一个错误的过程,过程的错误才必然导致结果的荒谬。
《白马论》原本出自公孙龙子的一个相关典故:公孙龙子本是赵国人,一次赵国出现了马匹流行烈性传染病,传染地十分厉害,秦国严防瘟疫传入自己国家,在函谷关贴出告示,禁制赵国马匹入关。
正巧公孙龙子骑着一匹白马来到函谷关将要入关,关吏却说,“你人可以入关,马匹却不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