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晏倒酒的时候才知道她是第一次喝，便不敢给她倒太多，怕她喝醉了，杨梅酒虽温和，也是有度数的。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装着红色的酒液，漂亮得不可思议。

路棉接过来就忍不住尝了口，口感不似想象中清甜，有股杨梅的酸甜香气，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姜时晏不嗜酒，只有在失眠的时候会把自己喝得微醺，然后再入睡。平时偶尔会小酌一杯，这种度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他见路棉在品尝，挑了挑眉，问：“味道怎么样？”

路棉说：“有股甜甜的味道，好喝。”

姜时晏轻笑：“别贪杯，当心喝醉了。”

她明天还要上课，今晚肯定还是要回学校的。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没办法亲自开车送她，打算等吃完饭，打电话让林瀚送她回学校。

路棉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喝醉。

两人正式开吃了，鸡汤越炖越有滋味，路棉没忍住喝了两碗，浑身都暖暖的，里面煮的豆腐皮和油麦菜也好吃。

姜时晏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陪着她慢慢吃。告别了祁麟这个角色，他的饭量又回归以前，终于可以敞开胃口随便吃，不用为保持身材烦恼。

在她低头吃蘑菇片的时候，他就剥好了一只虾，红红的虾肉蘸了酱汁，送到她面前：“你最爱的虾。”

路棉看着近在咫尺的虾肉，有点不好意思地敛了敛眼眸：“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总是麻烦他剥虾，她会养成不好的习惯。

姜时晏把虾喂给她，莞尔一笑：“棉棉，不用跟我客气。”他很享受照顾她的感觉，也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

这样平淡又简单的生活状态，是他一直向往的。

路棉吃着虾，心里想着礼尚往来，于是用筷子拨了块鲫鱼背上的肉，仔细剔了鱼刺，隔着桌子递给他。

姜时晏有瞬间的诧异，目光凝视她，脸上挂着笑，似乎在等她说什么，然而路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举着手，意思很明显。

他怀疑自己要是再等一会儿，她就要反悔了，连忙倾身张嘴吃下她喂的鱼肉。

比起他上次要求她喂饭，她能主动已经是一大进步了，不能有太多要求。

路棉被他盯得脸热，掩饰般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口，却发现杯子里空空如也，一滴酒都没有。

她把酒杯推过去，轻轻地说：“还要。”

他刚刚就给她倒了一点，几口就喝没了，吃着烫烫的菜，偶尔喝一口清凉酸甜的杨梅酒，格外舒服。

姜时晏没想到她这么喜欢喝这个酒，无奈地笑了笑，拿起酒瓶又给她倒了小半杯。

她努了努嘴，声音带着点不满：“要很多很多，跟你的一样多。”

“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

“那好吧。”

路棉端起酒杯，靠着椅子靠背，仰起脖子一口就将杯中的酒饮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好甜。”

隔着白茫茫的水汽，姜时晏看见女孩脸颊红彤彤的，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热的。她身上的羽绒服脱了，单穿着杏色针织衫，扎了个低低的马尾，一缕头发垂在脸侧，嘴唇被酒液染得嫣红，煞是好看。

一个猜测浮上姜时晏心头，他起身绕到另一边，近距离打量路棉，试探道：“你……喝醉了？”

路棉晃了晃脑袋：“没喝醉，我现在很清醒。”

“真的？”姜时晏不信。

“真的。”路棉重重点头，“不信你问我问题，我都能答上来。”

姜时晏索性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时半刻还真不确定她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

既然她提出了问问题，他从善如流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是谁？”

路棉看着他，片刻后吃吃一笑，仿佛在笑他问了个傻问题：“你是阿晏呀。”

她说完就扭头在桌上寻找想要的东西，看见酒瓶，她眼睛一亮，主动拿过来，旋开了瓶盖，要给自己倒一杯。

然而，她的酒杯被姜时晏拿走了：“你刚才答应我不喝了，现在怎么又反悔了？路棉同学，不能说话不算话。”

路棉抱着酒瓶子发呆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他把酒杯还给她：“阿晏，我们今晚还没有碰杯。”

姜时晏微微一愣：“什么？”

“碰杯，庆祝圣诞节。”路棉一字一顿道。

姜时晏犹豫了三秒，把酒杯还给她，顺便警告：“这是最后一杯，喝完就不可以再喝了。”

路棉一边乖乖点头一边倒满了酒杯，举到他面前，笑着说：“阿晏，Merry Christmas！”

姜时晏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她的碰了一下，回道：“Merry Christmas！”

路棉咕噜咕噜将一整杯酒全部喝完了，感觉头更晕了，其实喝完第一杯她就觉得晕乎乎的。大概是跟他见面太开心了，她从进门起就有些飘飘然。

姜时晏担心她反悔，收走了她的酒杯，连带着自己的酒杯和酒瓶都收起来送到厨房藏好，等他再次回来，路棉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

他脚步一顿，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他快步走过去扶起路棉，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睁开眼睛蹭了蹭柔软的布料，上一秒还清明的眼神此刻已是迷蒙一片，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酒味。

姜时晏皱起了眉毛，眼中闪过懊悔，明知道她是第一次喝酒，最容易醉，不该由着她喝这么多。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九点了，现在要送她回去吗？

路棉在学校宿舍睡的是上铺，她脑子迷迷糊糊的，万一从床上摔下来怎么办？不知道宿舍的姑娘能不能照顾好她。

姜时晏轻叹口气，弯腰打横抱起她，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她像小猫一样蜷在他臂弯，砸了砸嘴巴，似乎还在回味杨梅酒的味道，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你果然是个小骗子，说了自己没喝醉的，结果呢，醉得一塌糊涂。”

回应他的是一声无意识地轻咛。

姜时晏用脚踢开房门，借着客厅的灯光，把路棉放在床上，脱掉她的鞋子，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正要出去收拾餐桌，毛衣下摆却被攥住了。

他垂下视线，只见路棉一只手伸出被子拉住了他：“阿晏。”

姜时晏轻“嗯”了声，抬手按下床头的灯光开关，头顶的灯亮起，女孩不适地眯了眯眼睛，而后怔怔地望着他。

“阿晏。”她又唤了一声。

姜时晏就势坐在床边，俯低上身靠近她，声音低柔：“怎么了？”

路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

姜时晏被她热烈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软，抬手摸了摸她的额角，帮她理顺凌乱的长发，耐心十足道：“怎么叫住我又不肯说话？你乖乖躺下，我先去收拾东西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路棉一听到这话，以为他又要走了，他们又要好长时间见不到面，她扑腾着从被子里爬出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姜时晏猝不及防，差点被撞到地上。

他的脖子被路棉牢牢锁住，也不知瘦瘦的小女孩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他感觉要喘不过气了，却忍着没有拉开她。

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和紧张，轻拍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去收拾了，就坐在这里陪你。”

路棉确定他不会走，浑身放松下来，圈住他脖子的手仍然没有放松。

卧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姜时晏以为她要说些毫无逻辑的醉话，笑了笑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路棉捧住他的脸，身子往后退了一点，眯着眼看着他，忽然凑近亲上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