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娘终于察觉到对劲, 咽了口口水,喏喏问,“娘娘, 谁在里面?”
谢云怜沉了脸, “没有谁,你赶紧走!”
那隔间隐隐绰绰的呼救声越发的清晰, 芸姨娘竟从中捕捉到莫名的熟悉感,她一咬牙, 就朝那隔间紧紧闭着的门跑了过去, 抬手要推,被谢云怜一抓住了手腕。
“姨娘,你非要坏我的事吗?!”谢云怜咬着牙, 一字一句质问,“从生我到现在, 你哪怕站在我边一回过吗?个时候了,你还要坏我的事?!”
芸姨娘看着神色癫狂的谢贵妃, 心头由得一颤,她还知道里面被关着的是阿梨,只以为谢贵妃为了争宠,又做了什么事,下意识要拦她,牢牢握住谢云怜的手, 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娘娘,你要犯傻,我去求太后娘娘,去求老夫人。我去求她们, 你别再继续错下去了。”
看着哭得可怜的芸姨娘,谢云怜只觉得浑身失力了一般,她拨开芸姨娘拽着自的手,笑了笑,轻声道,“姨娘,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错的。啊,你想看里面关着的是谁,那我让你看。”
说罢,顾嬷嬷的反对,抬手推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帘扬起一角,很快落了下去。
谢云怜神色平静,道,“姨娘,去看看吧。”
芸姨娘咬咬牙,一撩了帘,冲了进去,看见被捆着的阿梨后,急忙冲了过去,“六娘,您……您还吗?”说着,手忙脚乱要去替阿梨解捆着手的绳索,因她动作仓促,那绳结又系得很牢,芸姨娘食指指甲都翻了半个,血一下涌了出来。
阿梨才认出芸姨娘来,刚要开口唤她,抬眼就看见走进来的谢贵妃和嬷嬷,还来及提醒芸姨娘躲开,谢贵妃用绳从后背捆住了芸姨娘。
主仆二人合力,芸姨娘过一个年迈老妇,如何敌得过,几乎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被二人制住了,手脚皆捆得严严。
谢云怜垂眼,头未回吩咐嬷嬷,“去和太后说一声,本宫思母心切,想留姨娘在宫里住一晚,求太后赐个恩典。”
嬷嬷很快应声退了出去。
阿梨看见贵妃,时才明自居是在宫里,可……可卫临为什么要她藏在贵妃宫里,贵妃又怎么和卫临扯上了关系?他们绑架她,又有什么目的?
卫临……想到卫临,阿梨心里有些茫,他是爹爹的学生吗?自与他无冤无仇,苏家和他、武安侯府和他,谈上有什么权力的争夺。卫临为什么要费么多心思来害她?
阿梨心里越发想明,脑里一团乱麻,感觉自仿佛身处什么阴谋的漩涡之中一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冷静下来,思索着逃脱的法。
那嬷嬷走了,谢云怜却没走,理睬阿梨和芸姨娘,自顾自在窗户边坐下,伸手推开窗户。
阿梨看见那窗户,由得眼睛一亮,谢云怜却忽的转过头,看了眼阿梨,忽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脂粉未施的脸颊看得出几岁月的痕迹,却比浓妆艳抹的她更真。
谢云怜指着外头,惊喜道,“看,下雪了。”
阿梨抬眼望过去,见一丝日光,厚厚的云层仿佛压着宫殿明黄的屋瓦一般,几片雪打着转,从半空中落下,缓缓落在屋檐上。
竟真的下雪了。
从纷纷扬扬的几片,到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朝下落,几乎只用了到一刻钟的功夫,屋檐上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了。
冷风从大开着的窗户里灌进来,坐在窗户边的谢云怜却像感觉到寒冷一样,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还伸出手去探那窗外的雪,面上扬着少女般的笑。
阿梨却禁起样的冻,方才一番折腾,背上全是汗,被冷风样一吹,热气散尽,几乎是立刻便打了个寒颤。她朝里床榻里边缩了缩,尽可能避开冷风,却小心弄出了声响。
一动,却是将沉浸在雪景中的谢云怜给惊动了,她回过头来,看了眼缩成一团的阿梨,蓦起身,朝边走过来。
阿梨下意识朝后缩了一下。却见谢云怜仿佛毫在意她的动作,从床榻里边扯过被她弄乱了的褥,盖在阿梨身上,后便自顾自走了回去,又在窗户边坐下了。
阿梨裹在褥里,感觉到一丝温暖,藏在被褥下的手,轻轻动了起来,藏在两手掌心的碎瓷片放出来,用膝盖夹着,动神色用瓷片一点点磨着那绳索。
因屋里还坐着个谢云怜,又知道会会有人忽闯进来,阿梨动作很轻很慢,从褥外看,几乎是察觉到的。
但那动作太难受,膝盖要紧紧夹着,肚便顶着,一会儿便酸得行了,阿梨咬着牙撑着,继续磨那绳索。
知道过了多久,阿梨感觉双手双脚都几乎失去知觉了,谢云怜蓦站了起来,阿梨立刻藏了那瓷片。
谢云怜却没理她们二人,自顾自将屋里的蜡烛全都点燃了,一盏盏点亮,屋内随之变得明亮起来。
冬日天黑得早,现在虽还未到下宫钥的时候,可天黑下来了,从窗户望出去,铺天盖的雪,死寂一片,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呜呜的风声。
谢云怜慢慢点着烛火,绕了一圈,走到了床榻边,抬手去点离她们最近的那一盏时,坐在那里的芸姨娘忽用力挣扎了起来,用身将那烛台撞翻了。
阿梨亲眼看见谢云怜神色一僵,蹲下.身,扶起那烛台。
芸姨娘剧烈挣扎着,后脑撞在墙壁上,犹如自残一般的举动,终于让谢云怜有了反应。她一扯掉塞在芸姨娘嘴里的棉布,咬牙道,“姨娘,你想说什么。”
芸姨娘顾上疼痛,哭着道,“你别再执迷悟了!娘娘,你醒醒啊!我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可六娘是大娘唯一的血脉啊!大娘就么一个女儿,她只留了么一个女儿……你能、你能——”
谢云怜打断她,“我能什么?能恩将仇报?能忘恩负义?能当眼狼?”她冷笑一声,乌黑的瞳仁显得恐怖而空洞,压着声道,“姨娘,你放心,我会伤害她。我只要你们乖乖在里住一晚,过了今夜,我就放你们走。你别再折腾了,我想伤人,你别逼我。”
说罢,顾云姨娘惊恐的眼神,重新将棉布塞了回去,堵住了芸姨娘的嘴。
谢云怜点了灯,又坐回了窗户边,仰脸痴痴望着窗外的雪。
阿梨看了眼芸姨娘,朝她轻轻摇摇头,继续咬着牙磨那绳索,手腕疼得失去了知觉阿梨看见,但猜想应该被麻绳磨破了。
滋啦一声,麻绳其中一束被磨开了,阿梨试探着拧了一下手腕,能感觉到捆着自的绳索很松了。她丢了那瓷片,藏在褥里,敢彻底绳挣脱开,怕谢云怜一时兴起来撩她的褥。
在谢云怜像是笃定她没个本事一样,又或者注意力全在别的事情上,未曾来检查她手上的绳索。
阿梨精疲力尽,合上眼,给自歇息喘息的时间。
闭上眼,原本是想要休息的,眼前却蓦划过了李玄和岁岁的脸,从出事到现在,阿梨一直很坚强,想尽一切法自救,刚才手疼得没了知觉,都没想要掉眼泪过,时候却是由得眼睛一湿,鼻一酸,泪水险些涌出来。
她想他们了。
她想回家了。
阿梨便眼泪逼回去,逼自养精蓄锐。
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但只是浅眠,知道过了多久,忽的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阿梨猛的睁开眼,那喧嚣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过来的,里是宫里,谁会在夜里发出样的声音,怕惊动贵人吗?宫里的禁军呢?
短短一瞬,阿梨脑海中划过几个年头,撑起身坐起,却见坐在窗户边的谢云怜面上露出兴奋之色,呢喃道,“来了、来了。戏终于要来了。我怎么会输呢,我会输,我要做人上人。个皇帝行,那就换一个吧……”
阿梨和同样被惊醒的芸姨娘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之色。
谋逆造反?!
阿梨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后妃居会牵扯进造反样诛九族的罪行里,谢云怜真的疯了?!
正在时,宫殿外传来叫门的声响,很快便是一阵嘈杂碎乱的脚步声,有人进了钟粹宫。
……
时的宫门之外,往日入夜后便禁闭的宫门,时毫无遮掩大开着,火将整个皇宫照得通明,厮杀声、叫喊声绝于耳,卫临站在人群中,微微闭上眼,犹如享受什么雅乐一般,唇边带笑。
血溅在他俊朗温和的面上,仙人般的面孔,时却像杀神般。他甚至用指尖缓缓抹去脸上的血,伸出舌尖轻轻卷去那铁锈味的血。
和他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原来,其他人的血,和那个女人的一样,都是腥臭腐朽,令人作呕的。
薛蛟斩杀数人,收回刀,退回卫临身旁,恰目睹卫临舔舐着血的一幕,眸中划过一丝憎恶,却只是一瞬,便被他掩盖过去了,他漠开口,“我愿自请做先锋。”
卫临睁开眼,玩味看着薛蛟,笑吟吟道,“薛将军要做先锋?”
薛蛟漠着脸,冷声道,“事成之后,我要解药。还有武安侯府世李玄的命。”
卫临含着笑,长久看了眼薛蛟,颔首,“,我答应将军。”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味药丸,递过去,“一颗能让将军熬过今晚。将军,别叫我失望啊。”
薛蛟毫犹豫接过去,一口咽下,再看卫临一眼,提刀领着自巡捕营的人,朝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