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修脸色变得苍白和难看起来,他的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般,咽喉里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弥漫着他的全身。一股无处哽咽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一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他身子一摇一个踉跄身子差点不稳跌落在地。
而他身旁的谈震坤发现状况不对立即将这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给扶住了,他伸手一探对方的脉动,发现对方的脉跳无比的紊乱。
颤颤的伸出手,封于修举着手指望向那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那副忠厚老实的面容之下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对方那苍老的容颜比他还要沧桑,他来到封家的时间比他活得岁数还要久远,在他还在很小的时候,这位忠厚的管家只不过是一名家仆而已。
没有人知道这位老管家的岁数,没有人知道他在封家一共呆了多少年。而这年年迈的老人却与契丹国的耶律无忌相识,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看那耶律无忌对那老人的尊敬,就可以看出这名侍奉封家数十载老人的身份必定不凡。
老人巍巍而前,走到了满心疑惑却又带着无比悲怆的封于修,他拄杖而立,可以看见他那满是风侵干枯如爪般的双手。
赤血如艳的霞光照射在他那蹒跚的身影之上,天地之间豁然间有一种苍肃之感,苍野若灌录般的身影,加上他那佝偻的身姿,整个封家院落充斥着一抹苍凉般的萧索。
两位老人相顾无言,仿佛他们是第一次认识般,彼此却是第一次觉得如此的陌生,他们没有开口出声。两位老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流转在这诡异的气息里显得格外寂静,如死寂般的静。
“你倒底是谁?”封于修嘶哑着的声音先开了口,众人只见从他的双眼里滑下两行清泪,那是背叛无奈的恸恻,那是一种如何的心情,变小是让他死,他也不会皱一眉头。可这次却让他感觉比死还要难受,那是给他心窝子上硬生生的刺上一刀般。
“我是谁,多少年了,久远的时间让我也忘记了自己是谁了。我只记得我只是一名封家的老管家而已,至于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老管家仰天长叹,岁月无情的摧残让他失去了早日的雄心,英雄也会有迟暮的一天。
时间流经,光荫无情,谁都无法逃脱那时光的侵蚀,两鬓霜白,巍然苍苍的身影里隐藏了多少故事,那饱经风霜的容颜受过多少岁月的洗礼,沧桑的双眸里带着多少刻骨般的过往,风如梭,霞如血,似乎都在诉说一个悲壮而又可泣的故事。
老管家的双眸里早就没有了那浑浊的无彩般的光泽,取而代之的是对过往那深深的缅怀与追念。
封于修并没有露出什么过激的表情,他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眼前的那名老者已然不是他所熟悉的老管家了,他的举止神色都变成了另外一人了,变得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而对方身上的气质也起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那种淳厚如朴般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令人心悸又捉摸不透般深邃浩瀚的气息。
他所熟悉的老管家并不是一名武修,一直以来他觉得如此长寿而身体无大碍的老管样只不过是巧合寿命较长而已。但现在想想,原来自己错是那那样的离谱,对方显然是一名高手,而且还是那种顶尖的高手,就是自己全盛时期恐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雄厚磅礴的气息在他的身体里隐匿着,一旦对方爆发出他全部的修为,并可震慑全场。令他感到苦涩的是,他到现在才发现对方一直隐藏着身份,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对方至今却没有做出过一件对不起封家的事。
“为什么?”封于修几乎无法说出口,他略带哽咽的喃喃道,他凝眼望着对面那位远比他还要苍老的老者,几度春秋轮转的岁月,换来的却是一份沉重的长叹。
老管家举目而望,他并没有避开封于修的目光,他的双眼里的目光异样百味,却没有一丝的愧疚之情。
他没有言语,他拄拐长叹着,颉下那几根稀稀拉拉的白胡子,随着他的长叹,那几根霜白的胡子在他的颉下微微颤动,仿佛那风霜之中的败草般,随时可以被那雪霜淹没。
一声长叹,一场无言的对视,却包含了很多。曾经相持相依般的友谊,曾经几经劫难却不离不弃般的兄弟之情,却在这一声长叹之中化作漫天而起的寒风,逐渐的远去,慢慢的到那遥远的天际。
“曾经名震一方的契丹护国大师萧大师却为了一个未知的地图而屈身于封家数十年,不知是对你这份执著之心感到钦佩,还是对你这浪费的数十年时光而感到惋惜。”,
此刻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那白衣胜雪般的剑客出声了,冷冷的语言犹如一柄利剑般直刺那名容颜苍苍一身粗布衣的蹒跚老者。
仅张晓枫的一句话,却揭开了众人心头之上的层层迷雾,原来这老人是那契丹国的护国大师萧禹景。相传契丹建国初期,国局震荡,这时一代枭雄萧禹景横空出世,协助契丹狼主扫平动荡,被契丹狼主封为契丹第一任大国师。随后萧禹景神秘失踪,谁也不知谁他的下落,从而导致契丹一度数十年无大国师这一职务,直到完颜无敌强势出现,这才弥补了契丹国空缺数十余年大国师之位。
“不错,老夫正是萧禹景,你很不错。”一身布衣的萧禹景扬起了头,略带佝偻的身躯突然间直立了起来。他浑身散发出一股沉雄凌厉的气息,他已然不再是封家的老管家了。他此时正是那曾经名震天下的契丹第一任大国师萧禹景,也是初天下武林公认为的天下第一武修大师,被誉为萧大师。
“哈???????”,双眼悲怆目光的封于修突然之间发出一阵爆笑,“真是可笑可笑,我封家何德何能居然让萧大师屈身做了一名管家,而且一做就是几十年,若家父泉下有知,他又该做何感想。”
封于修一阵爆笑之后,嘴里喃喃而语,他的话语并不大声,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的众人耳中,几经悲怆差点没有说完,最后还是将他自己的心声吐露而出。同样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的封于修气色却是异常之差,眼前发生的一切跌宕起伏,最后没有想到自家却隐匿了一名曾经的契丹大国师,那种被信任人的背叛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噗”的一声,封于修再也难以压制直冲胸口而出的那股热流,忍不住的一口鲜血狂吐而出,层层血雾赤艳无比,点点红花绽开般的跌落在那坚硬冰冷的地面之上。
在他身旁的谈震坤脸色大变,急忙将他扶住,同时探手一伸在他的背心之上,一股雄厚的暖流从他的掌心直向封于修的体内而去。
“父亲。”,“爷爷。”,“老家主。”。
而在封于修身后的封家之人更是惊慌不已,他们急急的围在那两位老者的身旁,双眼里露出对封于个关切的目光,他们已然忘了此时还有强敌环伺,一心只为那悲愤过度的封家老太爷。
在经过谈震坤内力的输入下,早已脸色萎靡的封于修开始有了好转起来,他的脸上开始有了几丝红晕,这才让那谈震坤停止内力的输入。
封于修巍巍而起,摆脱了谈震坤的扶持,他径直而前,微颤的步伐带着微微的颤抖,此刻的他仿佛一下又变老了。四年以来,身受内伤折磨的他没有被打倒,却被现在一名最为信任的人所打倒,悲愤里加上旧疾复发,这才使得他一下子难以承受。
“你错了,令尊知道老夫的身份。”冷眼着封于修一步步蹒跚而来,萧太师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冷凝而望,封于修并没有答话,他巍巍而立,目光如刀般掠过,而他浑身却散发出一股无比磅礴的气势。四周的空气开始微微的涌动着,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剧烈,而那名锦袍老者却正外于那空气涌中如风暴般的阵眼中心。
见封于修如此的举动,封家众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他们双眼里射出浓浓的敌意直向那名拄拐粗布衣的萧大师而去。他们的双眼里除了对封家誓死的决心,还有一份难以言明的感情,他的脸上除了对敌愤慨的浓浓恨意表情,还有一份让人心拆的刚毅神色。
封于修身边的气息越聚越浓烈,四周空气如抽般向他所立之处涌来,而他的目光却是坚决如铁,脸上的神色是刚毅如金般。他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被内伤困扰多年的疲状,浑身间猛然爆发而出的雄悍气势翻天覆地般。
首先感觉到封于修有异状的当然还是与他经历了多少生死的老朋友谈震坤,他一发现对方突然凝起的气息,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脸色剧变,变得苍白无血色,本该在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他此时却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惊色。
“封老头,快住手。”说完谈震坤身形一晃,化作一缕轻烟般直向那正在聚气凝神的封于修扑去,却不料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反弹而退。
他双眼欲裂般,此时他想再扑去已然迟了,封于修聚起的气息越来越浓,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他的周身蔓延而出。
萧大师拄拐而立,遥望着离他不足三丈之远的封于修,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从对方的身上弥漫而开,那股强烈的危机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浓。随即,一股强悍如毁天灭地般的气息突然从那老者的身上爆发而开。
萧禹景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了那份坦然的姿态,他连忙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向地面一击,顿时间,阵阵波动般的气息如一浪一浪般的涌动在他的身边四处蔓延而。
“哧哧”之声立刻传出,那是两股强悍气息相撞后发出的刺耳声响。
封于修身上散发出的那阵阵如气旋般的气息撞到萧禹景拐杖击地传出的如波浪般的气流发出阵阵激烈的声响,使得他的身子好一阵摇晃,片刻之后这才稳定下来。
“你这是何苦呢,令尊与萧某乃生死之交,老夫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在你的心中封家的承诺比你等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吗。”萧禹景击地传出的阵阵波浪般的气流将封于修散发而来的强悍气息化解后,他眼里露出难言的苦涩,他无奈的说道。
“你不会明白的,封家的承诺远不是我等人的性命可以比的,而这张地图更是关系到这天下的安危,你等契丹异族蛮人哪里懂得了我们汉人的承诺。”封于修语气坚定的说道,他的眼里已经泛出了一丝淡淡的青芒。而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如日中天般,越来越强烈起来。
封家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老家主如此异样的举动,但他们谁也没有阻止,他们双眼里是浓浓的不舍,他们知道自己老家主的决定,他们更知道这个决定的后果,但他们依然沉默着,支持着。
众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自己这一次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亲眼见到老家主大展雄风,这也许就是他们亲临老家主最后的一战了。
那个身躯高大带着几许苍凉悲壮气息的背影将永远定格在他们的脑海之中,让他们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