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云国,方阳,皇宫。
太后中毒,是与安粤体系有牵连,难不成凡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会彻底在宫廷中体现?
太医院外,涂山仙夙扶着下巴,瘫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冥思苦想,不知为何安粤如此阴魂不散,谷公公在后方随同,看着涂山仙夙光想东西而不写药方,桌上的笔墨恭候多时都不见得她动一下,太医们也等着这个所谓杏林高手能给他们什么样子的文化冲击,可是,人家就是不动。
“那个,宫姑娘,这太后的病情,究竟是如何要用药,您,还是先......”
涂山仙夙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这种毒只是徭家村那时的轻微版,要解开,不也得找安粤?可是云国在中原,北国在北境,两者差距甚远,要解药已经不是一个办法了,况且如果这样,可能会影响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为今之计,那也只能用仙家人的方法了。
“谷公公,可以让太医们把太医院借给我一下吗?我自己熬药就好。”
“那好吧,宫姑娘,太后和皇上都等得急,您稍微提快一下速度,咱家就在外面等候。”
涂山仙夙点了点头,“不过可能需要挺久。”
“无妨。”
涂山仙夙在云国皇宫的太医院内,唯我独尊。
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太医们就算翘首以盼,也根本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反观里面,涂山仙夙已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主场,施法,从容不迫地抓药,给药称重,兑水,基本用不着自己动手,站在原地,让诸多药物在自己头上飞来飞去,灵光在院外乍现,可是凡人肉眼看不见。
偶然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这么多冬虫夏草?真不愧是皇室啊,这羚羊角和三姐比,简直多多了;可惜了这是别人家的东西,不然那几株雪莲我也想顺两棵给三姐。”
一个人待在里面五个时辰,天都熬黑了,外面候着的人早就昏昏欲睡,涂山仙夙“嘎吱”一声刚开门,谷公公瞬间就弹起来,“宫姑娘,您终于好了!”
涂山仙夙拿着托盘,款款向他们走来,上面不仅放了一盅汤药,还在旁边配了一些所谓仙丹,她递给谷公公,“和着汤药把药丸一起给太后服下,量不可太多,今晚服用两颗,明早就能够醒来,但是她一醒,你们需要叫我过去,不能急着进食和服药。”
“是是是,咱家,立马就给太后送过去。”谷公公很兴奋,但是转头时也注意到了太医们的表情,这才想起,试毒一事。
涂山仙夙似乎会意到了,所以也无所谓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谷公公也好像是相信涂山仙夙不是歹徒,干脆就自己尝了一点,微微一口,抿了抿,有点甜,倒不像是药味,“宫姑娘在里头加了什么东西?糖?”
太医一下子不镇定了,道,“怎么可以给太后吃糖?太后的身体这般情况,是不可食用有糖分的东西的!”
“你难道看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是庸医!”
涂山仙夙笑了一下,“没有,只是调理气血的覆盆子,还有些许银杏黄酮,不过因为谷公公吃不出来,所以以为是糖。”
“好好好,咱家这就给太后送过去,太医们也随咱家来,替太后诊脉。”
风风火火这么一天,涂山仙夙确实也累了,等他们都走了,自己才闲下来,伸了伸懒腰,在夜色的朦胧下,竟然有种困意。
“想睡了?”
涂山仙夙一个激灵,转头看过去,然后就像是孩子看到父亲一样地走过去,把头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上,手反而没动就是那么垂着,“落歌......”糯软的声音传来,听得出她累了,“不知道秋姒他们怎么样了。”
神荼笑了一下,抱住她,“原来你今天一整天关心的都是别人,根本就没想过我不在你身边?”
涂山仙夙抬起手,嘟着嘴看着他,“人命关天,这不是救人要紧吗?不然我干嘛进这里来给太后治......”突然反应过来,挣开神荼的怀抱,左右张望了一下,“你,你怎么进来的?”
神荼还以为她又一惊一乍什么,原来还是这种小儿科,不禁嗤笑,“你竟然还像第一天认识我那样?这种地方,于我而言,你觉得很难进来吗?”
涂山仙夙听完有点生气,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兜兜转转一整天,还不如人家逍遥一天之后想进就进。
看她这别扭的小模样,神荼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说好了,以后,万事有我,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涂山仙夙破颜而笑,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她,“那,救人过后,找到盘古斧,归我!”
按照以前,这种话神荼是绝不会听进去的,可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神荼宠溺一笑,“好,给你,不过,把你给我就行。”
“凭什么?你可不是我的谁。”
“哦?是吗?你我之间,还隔着什么?”他慢慢靠近她,在她脸红来不及闪躲的时候拦腰抱住了她。
“喂~这里好歹是皇宫,光天化日,你还是别这么肉麻了,需知,现在你,是非法人物,被发现了是要抓起来的。”
神荼的笑意更深了,“你觉得,我有可能被抓吗?”而且也坏笑得靠得更近,抱得更紧了,“加之,现在是夜晚,不是白天。”
“你......”
涂山仙夙说不过她,只管嘟囔着嘴巴,神荼笑着放开了她,这一轮调戏,还是他赢了,还赢得相当漂亮,“好了,我也不逗你了,如何?这人,到底何时能救出来?我可等着早日见到盘古斧呢。”
理了理衣裳,咳了咳嗓子,涂山仙夙忽然正经道,“应该明天就可以了,太后要是醒过来,我就能去跟皇帝要赏赐,他自己说的君无戏言,那,我就要三个人,他也不亏;不过,到时那皇后会是个什么表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确定你可以在他们手里直接要人?他们现在可是死囚。”
涂山仙夙也考虑良多,可是最终还是觉得,这样做风险不会太大,“应该不会有问题,大不了,我直接说明,那陈树焕是如何抢夺民女,危害市井,皇家的脸,总该是丢不起的吧。”
神荼点了点头,“你高兴就好,不过,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太过逞强,也不要太善良。”
“为什么?”
“你还小,况且,我不喜欢你的善良,会害了你自己。”
涂山仙夙不以为然,道,“善良点不是很好吗?我有分寸的,你放心,这不,我背后还有你在,我不管怎么闯祸,你都会来陪着我,不是吗?”她过去拉起了神荼的手,晃了晃。
神荼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是,真不知道,我堂堂......”差点脱口而出“魔神”二字,他也淡定改口,“我竟然会败给你这么小丫头。”
“你输了什么给我啊?”她坏坏地问道。
神荼则是侧头一笑,“心啊。”
郊外。
村子里,本来很是平静,虽说陈树焕死在这里还是有些轰动,但是风波一过,秋姒一家被抓,倒也回归了平常。
这个村子虽然贫穷又简陋,可是却有一个被供奉得相当完好的,装修又相当豪华的祠堂。
祠堂这么多年,村中人无不膜拜,就算家中贫困,村民们也会掏出些能够祭拜的东西呈给祠堂,而这座祠堂,供奉着的,也确实是一个宝贝——金斧头。
“你确定,此是盘古斧?”
“昨夜的气息你自己不知道?这轻璇镜可是将昨夜的情况,全部给我一清二楚地交代了。”
这个声音,可是相当熟悉,看着那缕会说话的残魂,也就该知道,这个人,正是北国丞相——时希镇。
他虽是只身一人,但是跟着他一起的那缕残魂依然可以说话,依然可以是个很好的帮手,“透过轻璇镜,你除了能找到这盘古斧,还能拿到其他神器吗?”
时希镇冷哼一声,“自然可以,但也要有机会,把老家伙的宝贝徒弟引出来才行,只要能看到她,逼她唤出神器,一切,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可你又为什么要去云国皇宫给老太后下毒?”
时希镇无所谓道,“那毒又不致死,但却只有老家伙的徒弟会治,本来是想用卫卿城引她再去北国,但是因为计划有所变故,干脆,就让她进那皇宫,因为好戏,过两天就要上演了。”
“你就不怕她知道那是安粤来的,有所怀疑吗?”
“怀疑?我是不怕,这不,过两天北国的人就过去了不是吗?我就不信,宫妍能很淡定,我要是再从中间捣鬼,让她用出神器......”
那缕残魂在时希镇身旁飞起,到那金斧头旁边,他道,“我不关心这个,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要怎么拿起它?”
时希镇也严肃了一下,表情凝重地过去,伸出手想要把这把供奉着的斧头拿起,可是当一用力时,方知棘手。
“看来确实是盘古斧,因为实在是重,拿不动。”
“就因为重,你就确实是?”
时希镇冷笑,“你若是不想,那就给我保管。”说完时希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把斧头收进自己丹田之中,“果然是神器,这通身的灵力,我竟然不好驾驭。”
“哼,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和涂山仙夙一样,一人一神器,问鼎天下吗?”
残魂带着嘲讽的话语,听着让时希镇觉得不舒服,他的眼神犀利了起来,看着残魂,“那你觉得,我要是扳倒了华录,以后,有没有机会当面会会,涂山仙夙?”
“你若是想找死,大可试试,涂山,连华录都不敢怎么样,魔神亦是如此,你不过是弃子,想如何掀起风浪?”
时希镇没有回话,而是走出了祠堂,眼神飘忽着,“我现在觉得,还是老家伙死,比较重要。”
翌日。
昨夜涂山仙夙被安排在一个行宫里就寝,今日起身,倒是听到了很好的消息——太后果真醒了。
“姑娘,太后娘娘醒过来了,皇上正唤您过去广淋宫呢。”宫女进来传唤梳妆中的涂山仙夙,也不由得多看她两眼。
涂山仙夙理完红妆,笑着起身,“那走吧。”
广淋宫。
“太后醒了?可有进食?”涂山仙夙进来就直奔主题。
“宫姑娘,这都按您的吩咐呢,等着您给太后娘娘把脉,都不敢乱动呢。”谷公公看起来很开心。
“嗯,那就好。”转身之时,看着皇帝和陈皇后并肩而立,她也意思了一番,行了个礼,“皇上,民女去看看太后。”
皇帝本想举手拉住她,可是因为涂山仙夙走得急,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陈皇后看在眼里,有些不高兴。
涂山仙夙坐在太后床边,太后确实醒了,睁着眼睛,迷蒙地看着涂山仙夙,老人家虚弱地开口道,“是,是你,救的哀家吗?”
涂山仙夙点头,一边抓起了太后的手,“是,太后且先别乱动,待我替你看脉如何?”
细心地诊断了一通之后,涂山仙夙松了口气,幸好,三脚猫功夫还能派上用场,也不枉费昨天那么费力,还用了自己那么多师父的仙力。
“太后已然无恙,只需多加调理,身体便会恢复如初。”
“太好了,太好了!”谷公公大喊,然后皇帝和陈皇后就跟了进来。“恭喜太后,恭喜皇上,也恭喜皇后娘娘。”
“是怎么样?母后病情......”
涂山仙夙站起身,朝皇帝行礼,道,“太后没事了,调理好身体即可,以后也不会有身上的那些老毛病了。”
这对于皇室,确实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大家忙活了这么多天,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在这一个晚上动的脑袋瓜和小手,太医们,怕也自愧不如。
“好!果真是杏林自古出人才,宫姑娘,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涂山仙夙颔首,“皇上过奖,既然揭了皇榜,那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情理之中。”
“好,好,朕要好好嘉奖你,好好赏赐你!”
涂山仙夙努力了一个晚上就是要的他这句话,所以也很高兴,正想说出自己要的时,陈皇后突然拦住皇帝。
道,“皇上,既然这宫姑娘妙手回春,母后也醒过来了,那这赏赐,是不是让母后亲自赏赐比较好?”
涂山仙夙奇怪了一下。
而皇帝也有些迟疑。
“况且,母后痊愈,那是最好不过,可是臣妾的弟弟,树焕他,他......他真的好可怜啊,您看看,我们陈家就他这么一个男丁,这死于非命,母后知道了,岂不又是大怒?皇上,请您尽快下旨,把那几个死囚,斩了吧。”陈皇后一哭,皇帝就有些心软。
涂山仙夙瞬间有点不可理喻地看着陈皇后,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我要救人这件事?不可能,她就是看我待在这里自己不舒服,不想我跟她这个皇帝说太多话,可是,这要真是这样......
“那,就依皇......”
“且慢!”涂山仙夙大喊道,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皇上,这太后大病初愈,然后便让皇室见血确实不好,多了些血光煞气,所以,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你?你算什么东西?”陈皇后不爽道。
“皇后,朕觉得宫姑娘,言之有理,母后一向慈悲为怀,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加之,你弟弟的死,似乎也并不全是那三个死囚的错,里面还有孩子呢。”
这个皇帝倒还比较讲道理,看来要让他放人,也不是很难。
“皇上,这......”
“皇上,那太后的情况,基本稳定,现在先让她食用一些流食,切忌生冷之物。”
“谷公公,听到了没有,按宫姑娘说的去做。”
谷公公看了一眼涂山仙夙,随后笑道,“是,皇上。”然后带着些宫女下去准备给太后吃的东西。
“宫姑娘。”
“皇上。”她以为皇帝是想再问赏赐一事,所以正在琢磨着措辞。
“皇后说的也对,不然,你的赏赐,让太后亲自做主。”
“啊不不不,不用劳烦太后,民女只是想求皇上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进来通报的小太监给打断了。
“启禀皇上,丞相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陈皇后瞬间笑颜大展,涂山仙夙却咬了咬唇,皇帝也是应付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陈皇后说,“为了你弟弟一事,朕着实心烦,你就不要总是提这件事了。”
陈皇后欠了欠身,“是,臣妾知道了。”因为她现在不担心,她那个丞相爹自然会比自己还要强势地在皇帝面前为弟弟的死讨公道。
至于眼前的涂山仙夙,可有可无。
“来人,把宫姑娘安顿一番,近几日她负责调理太后的身体,你们需要照顾周到,不得有误。”皇帝走之前,最后还很强势地,要留住涂山仙夙。
涂山仙夙无奈地想喊住他,可是他也走得急,怎么也是无奈。
陈皇后也不开心,她总觉得涂山仙夙会是一个强敌,她已经让皇帝倾了些心意,这还真给她救醒了太后,万一呢?
涂山仙夙感受到陈皇后的气息,也向她微微欠了欠身体,“皇后不必担忧,这赏赐要完了,我自然会远走。”
被察觉了心意的陈皇后也不扭捏,直言,“宫姑娘若是无心宫廷,那本宫自然以礼待之,需知,这皇宫,和皇上身边,不需要祸国殃民的妃妾,希望宫姑娘可以明白本宫的苦心。”
涂山仙夙笑着点了点头,要不是情况特殊,我是怎么样都不会进来的好吗?何况?你这醋味这么重,谁受得了?
涂山仙夙微微扫了陈皇后一眼,皱了下眉,“皇后至今无所出吗?”
陈皇后一下子激动地转过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在场的宫女太监在涂山仙夙这句话出来之后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话题,对陈皇后而言,一直是命门。
“哦,皇后不要激动,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受孕,确实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她不解释还好,一说话却越描越黑,陈皇后的怒气已然烧到了头顶,只是碍于涂山仙夙现在的身份不好说她什么,于是挥了挥袖子,看得出是在努力压住怒气,“回宫!!”
“姑娘,皇后娘娘最不喜欢别人说她这个了,最近她火气很大,您要小心点啊。”有宫女好心地上来提醒了她一番。
涂山仙夙便不以为然,“没事,她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哎,还是先看看太后的情况吧,我也好配药。”
“好,姑娘这边请。”
其实太后一直没睡过去,在里面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涂山仙夙进去时,看着太后用微弱的视线看着自己,也意思地欠了欠身子。
“姑娘,谢谢你,救了哀家。”
涂山仙夙笑道,“太后过奖了,只是凑巧而已,太后现在感觉如何?”
太后点了点头,“好多了。”
“嗯,那再让我看看太后的情况,以便接下来替你抓些药材调理身子。”涂山仙夙很细致地帮着她把脉,看脸色,说到底,涂山仙夙还是善良的,虽然进皇宫帮太后治病是有目的在前,但是终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这个小姑赐的身份,背负着太多太多。
“在哀家昏迷之时,隐约也能听到,关于皇后的弟弟被杀害的事情。”太后开始张口说来,涂山仙夙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就愣了愣。
“太后,也想处死他们吗?”
太后却摇了摇头,“哀家知道,她的弟弟,总不是什么好料子,做的事,大都令人不齿。”
涂山仙夙抿了抿唇,坐下来,问道,“太后觉得,被抓的人该死吗?”
“倒也不是,可是,陈丞相毕竟贵为一国之相,劳苦功高,皇后又是他的亲女儿,这事情要处理起来,甚是棘手。”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杀人,一切都是......”涂山仙夙刹住,她该怎么说,把罪名推给神荼?虽然确实是他杀的,可是也是为了救自己......
太后抓着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进宫,替哀家诊治,姑娘,你很善良,但是很多事,你不懂。”
“太后,你知道我想救人?”
“是,哀家尽管老眼昏花,可是也知道,像你这么一个标致的孩子,可能,曾经被陈树焕盯上过吧?”
涂山仙夙有些吃惊,这太后,可比皇帝要懂事多了。
“那个孩子,不学好,只是因为他的家世就为所欲为,虽说做了诸多错事,可也绝不该是这样的死法,皇后和丞相生气,也在所难免。”
“那太后,你会帮我吗?”
太后笑了一番,“人,哀家自会帮你保住。”
涂山仙夙这才破颜而笑,“真的吗?谢谢太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