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 ? 在谢云渡完成天道剑的那一刹那,世界蓦然漆黑。
自桃山仰天而望,整个苍穹都似坍塌了一般;阴沉乌云在飓风中呼啸旋转,像极了深海的死亡漩涡,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噬其中。金色闪电在浓重乌云层中隐隐显现,游如灵蛇。
在诡异天幕的遮蔽之下,整片桃山肃杀得可怕,再不见素日里仙境般的闲适风景。
桃山各代弟子纷纷浮于空中,仰望着末日般的天际,神色间沉重无比。纵然此前从未亲历过这般场面,但他们都十分清楚这一幕的含义——
天谴雷霆诛大逆!
“除了宁誉,其余人全部给我退开,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徐朝客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彻整个桃山。
众弟子一惊,在此起彼伏的应是声里,桃山天上霎时为之一空。而在后山剑七笼洞府之中,却无声现出一个清瘦书生模样的人影。他对徐朝客微一点头,轻声道:“二师兄。”
宁誉亦是当今桃山山长的嫡传弟子之一。
此时谢云渡已清醒了不少,却一睁眼就看到了他,心中顿时就有些发憷,很底气不足地唤了一声:“六师兄。”
宁誉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小师弟,你又惹祸了。”
谢云渡没敢顶嘴。而且实际上他并不很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切都是下意识地完成,再加上一股神秘意志的引导……到现在谢云渡脑海中还是混沌一团,连记忆都是零碎的。
更重要的是,谢云渡也实在没有力气说些别的了。不仅仅是剑诀后脱力的原因,更大的压迫力来自于天上隐隐欲发的雷霆——他感到自己正被某个极其可怕的凶物窥视着,他面上努力不表现出来,但浑身上下实则已难受到了极点。
就算徐朝客已替他承受了大部分,谢云渡还是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都这时候了你就少说他两句吧。”徐朝客自然很了解谢云渡的状况,问宁誉道:“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说的?”
徐朝客知道宁誉肯定是得了师父的授意才出来的;否则,莫说只是天“像”塌了,就算天是真塌了,他这位六师弟也绝对懒得向外多看一眼。
宁誉道:“阵盘借你,用完还我。”
说话同时,宁誉一抬手,自他袖中飞出一个青色光点,转瞬迎风而涨,很快化为一面青玉八卦阵盘,静静悬浮于徐朝客手边。
徐朝客挑眉,道:“至……”
然而他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得不停下,因为宁誉根本没有站这儿听他说话的意思。徐朝客原本准备说“至于搞这么大阵仗么”,结果才刚刚开口,宁誉就已然在原地消失了。徐朝客顿时被噎了个不行,却还拿他没辙儿——毕竟谁不知道宁誉从来就是这性子?除了选择性地听一部分师父的话以外,宁誉谁的面子都不会看。
徐朝客瞥了眼后面晃悠站着的谢云渡,随手一拍他肩膀,道:“又没外人,你还强撑着作甚?待会儿在地上趴好。”
谢云渡果然一拍就倒。他灰头土脸地仰躺在地上,哎呦道:“二师兄你能不能轻点儿!”
徐朝客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嘲讽他:“刚刚是谁拽得不行,现在不扑腾了吧?居然还敢拿剑砍我——真长本事了不是?”
谢云渡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奋力叫道:“我我我——”
“我什么我,”徐朝客一脸嫌弃,连连挥手:“没看见师兄我正忙么?快别说话。”余光扫见老白,他一指墙角,指挥道:“老虎也再蹲远点儿!”
谢云渡与老白齐刷刷翻一个白眼,然后乖乖照做。
徐朝客这才满意。
他转过身去,缓缓收起笑容。
在天谴之威下,谢云渡的真力与精神力都被死死压制,除视线所及以外,他根本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任何情况。而徐朝客很清楚那蓄势待发的雷霆中究竟隐藏着何等可怖的力量。
徐朝客平缓舒出一口气,伸手一招,青玉阵盘收入掌心。他眼帘低垂,心中默念口诀,右手同时掐起引诀,雄浑元力如洪流般向着阵盘八卦各位灌注而去。
随着他全力催动阵盘,十八剑笼依次有锋锐剑意腾起;很快,剑笼所在的这整整一座山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宁誉送来的这面青玉阵盘,正是开启护山阵法的媒介。
元力聚流,五行归位,八卦转汇。
护山阵法于刹那间便已完全激活,气势犹如一尊苏醒的远古神龙,隐与天谴雷霆呈分庭抗礼之势。
也就在徐朝客完成阵法的同时,仿佛是被下界之人的反抗所激怒,云层蓦然沸腾,金色雷霆以远快于徐朝客预料的速度瞬间凝聚,自九天之上决绝而下!
冰冷刺目的金光犹如神袛的审判之锤,带着俯瞰众生的目光,无情降临于生命的大地上。
仿佛能感知到天地中玄之又玄的奥秘气机,无需徐朝客意念控制,阵法竟自行轰然而鸣——十八剑笼无数剑意辉映之间,恍若无穷的天地灵气潮涌而来,在阵眼处显化出形神兼备的浩然龙气!
阵龙身影遮天蔽日;甫一出世,即直面着天谴雷霆傲然而去。
徐朝客微怔,旋即有些了然。阵龙能有如此灵性,必然与谢云渡之前凭借自身唤醒剑笼剑意有关——他得到了那些剑意的承认,也便得到了护山阵法的主动相护。
但是徐朝客并没有向谢云渡望去一眼,因为此刻不容分神。
“去!”
手诀转御剑之术——徐朝客仍身在剑七笼,而长剑却已越过层叠山壁、高指九天!
金色雷霆、五行阵龙与冲天剑势绞杀在一起,一时间天地摇撼,气势威慑数千里,却无人敢以精神力探查——这种情形下,只要沾染了一丝气息,都至少要落得识海重创的下场。
谢云渡无法动用感知力,甚至连抬头去看都没有力气,可他能清楚地听到呼啸在耳边的飓风、山体不断崩裂的大石以及那响彻天地的交锋;但最最直接的还是这令他失去丧失抵抗能力的诡异压制。
假如这次二师兄不是恰好在他身边,假如他此刻不是身在桃山,他又该如何?他又会如何?
这一刻,纵是胆大包天如谢云渡,心中也不禁生出强烈的后怕,
……
……
“云渡你怎么样?!”
徐朝客原以为这一劫终已平安度过,哪知在他收剑之后,竟还余一道雷霆无声无息穿过山壁、越过他的感知劈向谢云渡,在他意识到时已然来不及——
“……我没事。”谢云渡茫然了片刻,一撑身子坐起来。在最后一缕金色消失之后,他的力量才终于恢复。
“什么没事!让我看看。”徐朝客最清楚那雷霆有何等威力,哪怕只是一丝,也不是谢云渡能够承受的。说着,他已一把搭住谢云渡腕脉亲自检查。
“真没事,”谢云渡摇了摇头,另一手拿起自己的长剑,有些不确定道:“刚刚好像是冬夜帮我挡下的。”
“冬夜?”徐朝客挑眉,将目光移过去时恰看见冬夜剑身隐有一道金光闪过——那这种金光,徐朝客已绝不会再认错。他放开了谢云渡,颔首道:“不错……嗯?”
而谢云渡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吃惊,连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空气中尚未散开的充沛灵气再度旋聚而来;在外部灵气、内部金光的冲刷之下,冬夜剑身上的斑驳锈迹竟转眼消散大半,有几处地方已隐隐可见深处温润如玉的光泽。
若非看到徐朝客也同样吃惊,谢云渡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徐朝客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师父说的‘冬夜雪融’……”
谢云渡一听,立时竖起耳朵,机警道:“二师兄,你们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徐朝客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看他了一眼,道:“这么有精神,看来是回魂了。挺好,你先来说说刚才那天道剑是怎么一回事。”
谢云渡脸色微僵,明显仍是心有余悸。但事情本身没有隐瞒的必要,谢云渡便如实答道:“二师兄,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当时我们离开秘境之前,七哥他一剑断天梯的事吧?”
徐朝客微一颔首,示意他继续。
谢云渡道:“我最想学的其实就是他那一剑,但当时我只顾得惊叹了,其实什么也懂不了,想要根据那一剑使信手剑,更是绝没有可能的事。但没有想到事情竟如此凑巧,那天承渊……承渊他留给我的剑道传承中,天道剑又恰好是讲述最详细的剑诀之一——我甚至感觉,比七哥那天用出的还要完整。”
徐朝客越听越是皱眉,但最后并没有说什么,仍是一点头。
谢云渡便继续道:“其实我也觉得承渊不可能那么好心,这事也应该不是巧合。可是既然见识过七哥那一剑,而完整的剑诀又整天在眼前晃荡,我实在忍不住……”而谢云渡正说着却忽地呆住,骇然失声道:“二师兄?!”
只见徐朝客脸色猛一涨红,竟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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