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然炸开,凝成利剑的规则之力直向二人面门射去——
试探而已。
陆启明与谢云渡同时抬手轻松拂散,一个随手拉过了柄秘境原有的金色长剑,另一个则使身上挂着的那把斑驳锈剑,相视一点头,一同迎着外面铺天盖地的攻击并肩冲出。
心念演化,风沙露雨皆杀人。滔滔规则洪流当头砸下,二人如小舟巍巍逆行。
与当初金鹰只能通过肢体接触的初级规则攻击方式不同,此刻对他们出手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规则离体、甚至凝成极具杀伤力的实质利器;加之潜力榜与年龄密切相关——这里有不少人虽其排名比陆启明二人远远不如,但对于规则的领悟,却一点不差。
陆启明自不必说;连时常被“追杀”的谢云渡,对于此刻这种真正的规则围杀,亦是毫无经验。一时间,两个人举步维艰。
”幸好幸好,“谢云渡苦中作乐地笑道:“野凉能攻击咱们的也就这三十多个——”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二人就觉脚下一空,地面竟毫无征兆地整个塌陷下去,他们登时失去平衡向底下坠去!
陆启明连忙抓住谢云渡,用身周膨开的尘土当空凝成一块石板,足尖一点,提气向上空跃出,停在近处建筑的檐角。
谢云渡只好补充道:“但其他人可以间接攻击。”
这句话同时,陆启明立身的檐角突兀崩碎成细小木屑,他只好反手提剑向身后猛一扫,借力与谢云渡一起再度落回地面。
这两次攻击都不属于同列潜力榜的那三十余人,而是出自于那些看似仅仅围观的人们——他们确实不能直接攻击,但是却能通过改变陆启明二人周身的环境,达到相同的效果。
陆启明和谢云渡再度被逼回了人群中央。
两个人背靠背站着,各自挥剑挡住两边。陆启明剑柄一起再一转,抵住对面二刀三剑,无声而疾速地解着压迫而来的规则。谢云渡那边却相反——陆启明听着耳后利器碰撞声交错如疾风暴雨,笑着戏谑他:“你坚持住,一会儿等我回头救你啊。”
谢云渡立刻呸道:“等着看谁救谁!”
陆启明道:“比比?”
谢云渡长笑一声:“必须啊!”
陆启明挑剑与之前胶着的数只武器错开,剑尖向地面一刺,微笑道:“那得先说清楚——这个算谁的?”
下一刻,他们脚下那不断虚化的土地蓦地一凝,又无端压缩三丈——一座苍旷雄沉的城池凭空出现在人们面前。
赤亭关。
这赤亭关的虚影缥缈黯淡,仿佛一戳即散;然其所至之处,一切破碎地形的规则尽皆退避,无法撼动丝毫。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们不由面露异色。
“这好像是……凡人王朝的那种边关要塞?”
“那些蝼蚁们之间的相互征伐?这种规则有什么用?”
“呵,那要看用的人是谁。”
“不过这规则本身也有独到之处。”
人人都能看出陆启明对赤亭关规则的掌握远远说不上精深;但仅凭一座虚影就能做到如此,已足见此规则自身境界之高。
此时的他们尚未发觉其最大的助益。
铁马冰河入梦来。
金戈之声于心底锵然响彻,陆启明与谢云渡仍在原地,却皆感到了坚硬强烈如同真实的古战场。与此同时,有一层无形的规则之力如铠甲般遍覆他们周身,剑刃之锋利陡增三分。
谢云渡讶然,这种规则实在难得。他点头笑道:“自然算你——且看我三两下补回来!”若不露两手,真要被人以为他桃山谢云渡尽是虚名了!
他顺手挽了半个剑花连撞开三人,侧头对陆启明笑道:“让你见见我们那儿的《桃山六曲》。”
陆启明低声调侃他:“到底是六‘取’还是六‘不取’?”
谢云渡洒然大笑:“知道就好!第一曲——”
只见他眼睛微眯,右手斜斜抬起,顷刻间由缓转快向四周同时出剑,连指九个最匪夷所思之处——那分明尽是些事倍功半、最不合适的位置!
陆启明却了然点头——此剑不斩空门,专斩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机,最是考究眼力不过。他微笑道:“果然是‘不捞水中月’。”
他话音未落,余光里便见谢云渡那边的几人招式猛地一岔,原本节奏瞬间被那一剑截断,器刃乒乒乓乓接连互撞。被牵扰的几人面现懊恼之色;但道理听来简单,真临了身却总难以避过。
这只是开始。桃山六曲本是一套连剑式,此刻被谢云渡得了先机,怎会轻易饶过?
第一曲未尽,他便剑柄一转,长锋横扫天圆地方,再迎着前面当空斩落,轻笑道:“二曲不摘天上星。”
虽说是“不摘”,可幽暗天际的星辰却乍然大亮,正与炽烈的剑意交相辉映。秘境中不能动用修为尚且如此,更难想象在外界的这一式是何等的风华。
谢云渡看起来只斩落一剑,而最靠近他的那七人却皆觉得这剑正对自己,不约而同抬手去接——
急促七声几近连成一响!
谢云渡竟真的同时出了七剑!周围人心中皆惊——在秘境内,他怎么可能这般快?
谢云渡的目光却忍不住往陆启明那边飘了一下;若不是陆启明用了赤亭关的规则增幅,谢云渡确实不可能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做到如此。他小声道:“这招算给你一半。”
陆启明失笑:“出你的剑吧。”
谢云渡自不能真的浪费了机会;他嬉笑着用一贯疏懒的调子念叨:“三曲不探榜上花,四曲不坠半吊钱。”
此时周围已被之前那两式逼出了大片空地;谢云渡剑势随之转为细碎飞散,看似漫不经心却无孔不入;余人再退。
陆启明一边将旁人打出的规则引到自己剑上,一边笑道:“这两招像你;还有么?”
谢云渡勾唇道:“最后两个,本是要藏着与华释打的;不过用到这里也差不多有趣——”
陆启明挑眉,最后两式竟也练成了么?
谢云渡缓缓舒出一口气,低声道:“五曲不度千秋事。”
他这一剑由高向低睥睨而过,只简单横扫,不快不慢不出奇;而对面的人们却立时觉得身陷泥沼,仿佛有无形桎梏加身,无论如何努力,动作都滞慢了无数倍。
这感觉一瞬即没;可即便再短暂,也足以令谢云渡此剑功成——剑招笼罩的每个人,都只能僵在原地拼尽全力解除谢云渡的规则。
人人皆惊——此剑赫然已初具“时间”规则的神韵!怪不得谢云渡竟有底气挑战华释……
看到规则攻击对陆启明几乎没有任何威胁,又加之谢云渡五曲连剑在前开路,两人竟眨眼就突破人群;原本有些人放不下颜面参与围攻,此刻却也急了眼。
一个面相近于中年的黑袍男子拦于二人必经之路正中,冷冷道:“谢云渡,你倒行逆施,我们已给足了你面子;莫要再执迷不悟,不顾大义。”
“大义个屁!”谢云渡冷笑道:“老子手里的剑,砍的就是你们这种没有脸皮的伪君子。”
大义?他谢云渡只知道有仇报仇,可从没听说过没仇也要报仇的。一个人错,挥剑斩之;一群人错——呵,人多了就能把错的变成对的么?
他照样要平。
可惜坏了他第六曲的好兴致。一边腹诽着,谢云渡挥剑斩出第六式。
桃山六曲六不取,羡酒不羡蓬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