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条巷子环境十分不错,巷子里打扫得很是干净,十分清静,很适合学习。
私塾就在张秀才自己家中,门口挂着一面写着“崇文私塾”的牌匾。
这“崇文”二字,据说是取自张秀才的名字。
此时正是上课的时间,私塾里传出一阵朗朗读书声。
私塾大门开着,钱掌柜带着姐弟三人迈了进去,又一边仔细跟他们说着这院子的情况。
这是一栋三进的院子,第一进便是孩子们做学问的地方。第二进,是寄宿学生们的住处,最后一进,是张秀才自己家人住的地方。
“张秀才家里条件不错,在县里还有个店铺,这宅子是他祖上留传下来的,他的学问不错,可惜身体不行,秋闱几次都因为这个原因而失利,所以后来也歇了走仕途的心思,回来办了这个私塾。”
“他的学问做得极好,办私塾这十多年里,教出了二十多个童生,且有几个已经在青山书院考到了秀才的功名,所以在咱们榆林县很是有些名气。不过张秀才这人很是豁达,并不古板,阿寒在这里启蒙,必会有所收获的。”
林阮听了之后,连连点头。
“多亏了钱掌柜费心,要不然,我只怕根本不晓得要把阿寒往哪里送。这启蒙的事情虽然跟后面做的学问比起来并不值得一提,但其实却是至关重要的。”
这就好比前世义务教育的小学阶段,在小学时就必须要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及方式,会为后面的学习打下坚实的好基础。
钱掌柜读的书并不多,对这些方面也没多少研究,他能当掌柜,不过是因为能识文断字,且头脑灵光,做生意有两把刷子而已。真要让他在学问上说出个一二三来,那怕是能逼疯他。
不过之前何君瑜对林阮的说辞很是认可,所以他便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个打扮得极为素净大方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钱掌柜,你是来送学生的吧?可是这位小童?”
“正是,齐娘子,张先生这会儿可能脱得开身?”
齐娘子温婉地笑了笑,“他这个人一上课就不容许别人打断,你们先随我来,把入学的事宜办一办,我给这位小童先把住的地方安排上。”
钱掌柜对着林寒使了个眼色:“快些谢谢师娘。”
林寒立刻上前,弯腰作揖,神色恭敬道:“辛苦师娘。”
齐娘子见他行事大方,丝毫不见畏缩之色,当下便生出几分喜欢。
“以后入了学堂,可要刻苦学习,先生最是喜欢用心上进的学生,只要你肯在学问上下功夫,他便能让毕生所学倾尽于你。”
林寒又恭敬地应了一声。
齐娘子对林寒的第一印象很不错,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她是张秀才的娘子,所以收学生时,见到听话懂事的,就忍不住替丈夫高兴。
懂事听话的孩子,哪怕学问上差了点,也是招人喜欢的,至少,她丈夫不用为了学生调皮而多费心血。
领着几人到了二进的院子,待林阮交束修和食宿的费用都交上了,齐娘子这才带着他们到了住宿的房间。
房间挺宽敞,里面摆了四张床并几个柜子。
有三张床上放了被褥,显然是住了人的。
“林寒,你便住在这里,恭房就在后面,洗漱的地方,也在那里。跟你同屋的这几个师兄,都是和你年龄相当的,他们来比你早,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们,亦可来问我。”
林寒又再次作揖谢过齐娘子。
这时,前面传来了孩童们嬉笑的声音。
齐娘子笑着道:“下课了,我领几位过去。”
林阮赶紧将被褥放在了那个铺上,转身跟着齐娘子往前头院子去。
张秀才是个四十出头的瘦弱男子,皮肤白净,留着一把胡子,书卷气浓重,气质温和,但那些学生一见到他,态度都十分恭敬,想来也是个不失严厉的先生。
双方见过礼,张秀才便问了林寒几个问题,除了常规的一些姓名和家庭情况之外,他又问了一句:“为何想来读书?照实回答,不许说谎。”
林寒神色一凛,眼神里净是坚定,“因为我想变得有用,可以保护我的家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林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屁孩儿不是一向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该自吹自擂的时候,竟然把最原始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可都是相当自命清高的,哪个读书人张口闭口不是家国天下,抱负情怀的,这孩子倒好,只是想保护家人,过好日子。
也不知道张秀才听了之后,会不会大失所望,然后不肯收他?
张秀才神色不变,但语气却严厉了许多,“我再问你一遍,为何想来读书!”
林寒看了他一眼,神色里有些紧张,拳头也不由得握紧了,但还是昂着头大声说道:“我想变得有用,可以保护我的家人,让他们过好日子!”
林阮已经做好重新给小屁孩儿找学校的准备了。
谁知那严厉的张秀才神色猛地一松,目光里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满意,朝着齐娘子吩咐了一声,让她带着林寒进教室里找地方坐下。
等林寒走了之后,张秀才笑眯眯地说道:
“倒是个心思坚定的,不错。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不会轻易动摇,将来是个干大事的料。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并且会重点栽培,以后你们家里人,可不要心疼。做学问可不是个轻省事,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想要学出个名堂来,那必定是要竭尽全力的。”
林阮实在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先生难道不觉得他胸无大志吗?”
“胸无大志?我并不这样认为。志向不在大小,而在于坚持。与其盲目立下所谓的大志向,倒不如坚守本心,始终如一。这样的本质远比那些好高骛远的志向更重要,也更能做到有志者,事竟成。”
林阮听完之后,豁然开朗,十分佩服地对着张秀才恭身行了个礼。
“先生大才,小女子佩服。”
把林寒交给这样开明通透的先生,她真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哪怕林寒学不出个名堂,至少也能跟着学会不少做人的道理。
张秀才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谦虚一笑,“当不得大才,不过是看得多了,悟出这么个道理来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