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明离开之后,胡小天整理了一下衣袍方才敲响了简融心的房门,里面传来简融心淡漠的声音道:“门没关,你自己进来就是。”
胡小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内火盆烧得正暖,从严寒的户外走入室内有种从严冬突然到了春天的感觉。
简融心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饭菜,让胡小天意外的是,红泥小火炉上居然还烫着一壶酒。
胡小天目光在酒壶上瞥了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简融心道:“还没吃饭吧?一起吃!”
胡小天故意道:“喝两杯暖暖身子?”
简融心轻声道:“昨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喝醉,所以想在清醒的时候仔细回忆一下!”说起这件事两道秀眉不由得竖立起来,向来温柔贤淑的简融心也是有脾气的,以这样的表情显示出对胡小天此前作为的不满。
胡小天呵呵笑了起来。
简融心拿起一个大碗给他斟满。
胡小天也不客气,端起大碗一口气就喝干了,一碗热酒下肚,周身暖烘烘的无比受用。
简融心道:“早知道醉酒那么难受,我说什么都不会上你的当。”
胡小天道:“一醉解千愁,醉了睡了可以暂时忘记很多的事情。”
“可酒醒之后却越发的头痛,那些困扰你的事情仍然深刻在你的记忆里。”简融心幽然叹了口气道:“所谓一醉解千愁,无非是自我欺骗罢了,我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总是不停地喝醉,因为他们想不停地麻醉自己。”剪水双眸看了看胡小天道:“若是那样,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
酒壶中的酒只够倒满一碗,胡小天再想喝已经没了。
简融心道:“我昨天有没有说胡话?”
胡小天笑道:“你又不姓胡怎么会说胡话?”
简融心俏脸一热,沉默了下去。
胡小天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得一句话可能又被她解读成一种调笑,赶紧解释道:“你没说什么,只是醉酒后吐了我一身。”
简融心的脸红了。有生以来她还从未如此失态过,尤其是在一个男子的面前,她咬了咬樱唇道:“对不起!”
胡小天道:“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本该是我才对,我本来以为可以帮你解忧。却想不到害得你如此难过。”
简融心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难过的,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又何必在乎仅存的那点尊严呢?”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她相信自己在胡小天的面前一定是醉态百出,每念及此都有些无颜以对。
胡小天听出她仍然对酒醉之事耿耿于怀。微笑道:“其实你也没说什么秘密的事情,只是说您父亲简大学士是如何风采,书画双绝。”其实胡小天根本就是根据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说出来,只是为了化解简融心的尴尬。
简融心点了点头,虽然将信将疑,可听胡小天这样说毕竟好过一些,小声道:“我还说了什么?”想起死去的父亲心中难免有些忧伤。
胡小天道:“没什么,就是说你的婚姻并非是你自己的主意,全都是奉了父亲的命令,你跟他之间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这话完完全全就是胡小天的杜撰了。
简融心俏脸绯红。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将夫妇两人之间的秘密说出来,若是让胡小天知道她和李沉舟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只怕羞都要羞死了。
胡小天看到简融心的情绪始终平静,也为她感到高兴,哀莫大于心死,或许简融心看到李沉舟和薛灵君恩爱的一幕已经彻底断绝了对他的感情,如果简融心酒后所说的那番话属实,那么她和李沉舟的恩爱也只不过是在人前的假象罢了。
胡小天又道:“听说简姑娘也是书画双绝,改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向你讨教。”
简融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哎呀。我倒忘了!”
胡小天道:“什么事情?”
简融心道:“我昨日去东林书院浑浑噩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未做,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经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她起身道:“我还要回去一趟。”
胡小天道:“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简融心道:“我爹曾经说过他曾经在侧柏下埋了一坛女儿红。本来我嫁人的时候应当要取出来,可惜他忘了,他说若是有一天他离开了人世,就让我将那坛酒取出洒在他的墓前。”
胡小天心中暗忖如果仅仅是一坛酒好像也没多么重要,不过对他如此,对简融心却不同。毕竟是她父亲生前的嘱托,身为儿女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父亲的这个愿望。
简融心却道:“我爹特地交代我这件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被我给忘了。”
胡小天道:“此事你也无需亲自出面,我去就是!”
简融心愕然道:“你?”
胡小天道:“自然是我,难道你还想大摇大摆地去东林书院内挖出那坛女儿红?自然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偷偷将那坛酒挖出来。”他说干就干,起身道:“我去去就来,你只管在这里耐心等我,最多一个时辰,我将那坛女儿红给你带回来。”
简融心看到他马上就要去办,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激,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对她的话如此重视,轻声道:“其实也不用如此着急,等几天再做也不迟。”
胡小天道:“毕竟是你父亲的心愿,我若是不帮你完成,恐怕你很难心安。”
简融心小声道:“那……你小心些!”
胡小天趁着夜色出门,来到外面,看到街道上行人不少,随着雍都局势的平静,城内的戒严令也已经解除,这两日人们又开始出来正常活动,毕竟临近新年,老百姓忙着走亲访友,置办年货,胡小天心中暗忖,看来今年要在雍都过年了。
来到东林书院外面,沿着书院的围墙转了一圈,寻到无人之处,足尖一点噌!的一声飞纵而起,越过院墙宛如一片落叶般轻轻落在书院内,胡小天记忆力惊人,径直来到简融心昨日带他来过的院子里,找到那棵侧柏。
院落中空旷无人,胡小天摸出铁锹就挖了起来,严冬腊月,土地早已冻得坚实,胡小天费了不少的力气,此时不禁想起了梁英豪,若是梁英豪这个挖坑打洞的专家在这里定然可以省去不少的力气,一会儿又想起了鬼医符刓,那条通往皇陵的密道开凿于山体之中,在山岩中蜿蜒行进长达十里,却不知鬼医符刓究竟是利用何种工具在短时间内打通一条这样的通道?又或者他的身边还有高人相助?
胡小天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铁锹挖到了坚硬之物发出吱嘎一声刺耳的鸣响,吓得胡小天吐了吐舌头,毕竟做贼心虚,这声音在静夜之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来到院门处向外观察了一会儿,确信没有惊动看门的老头儿,这才重新折返回来,此时侧柏下方已经被胡小天挖出一个深达三尺的大洞,胡小天刚才的那一下正挖在了陶罐之上。他担心将陶罐挖坏前功尽弃,围绕陶罐周边挖了一圈,又用手摇动陶罐,和周围泥土松弛之后,方才将陶罐抱了上来。
胡小天将陶罐抱在手中感觉陶罐很轻,他晃了晃感觉里面虽然有液体可是并不太多,借着月光看到陶罐封闭很好,想不到其中的酒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他也没有细想,利用泥土将刚才挖出的那个地洞填平,踩实,尽量恢复原样,然后抱着陶罐沿着原路返回。
简融心一直都在焦急等待,看到胡小天果然在约定的时间内返回,惊喜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胡小天点了点头,将新鲜出土的陶罐放在简融心面前的桌子上,他笑道:“这坛酒我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只是这里面好像不多了。”
简融心抱起酒坛晃了晃,也是颇感惊奇道:“里面好像没有多少了。”
胡小天建议道:“不如打开来看看?”
简融心嗯了一声,胡小天得到她的应允,利用匕首刮去表面的蜡封,将木塞拽开,里面却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出,胡小天皱了皱眉头,这味道绝不是酒香。
简融心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什么味道?好古怪?”
胡小天凑在坛口向里面看了看道:“好像有东西!”
简融心找了一个铜盆,让胡小天将其中的东西倒出来,胡小天将里面的液体小心倒出,从中竟然有一卷皮革样的东西随之落了出来,此外还有一个蜡丸。
胡小天捡起那张皮革,握在手中,内心中就变得忐忑起来,这东西分明就是一张人皮,他不由得联想起皇陵中,敬德皇和蒋太后神秘失踪的背部皮肤,从这坛女儿红埋藏的时间来看,初步可以排除蒋太后的可能。
胡小天借着灯光仔细望去,这张尺许见方的东西必然是人皮无疑,酒坛中的液体绝非是什么女儿红,而是一种防腐剂,所以才能经历这么多年始终让这张皮保持原样不腐。
“什么?”简融心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