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路结伴前来的五人,踏上了斯堪迪王国内最高的位置。
艾德蒙拎着哭成泪人的少女,呆呆地看着家族失去多年的王位,眼眶中回荡的渴望、心酸、艰苦一涌而出。
弗朗西斯费力地揉着肩膀,感觉浑身酸痛,提不起劲来,他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下方占尽优势的弟子。
扎勃盘膝坐在地上,不时咧着牙,阿瑟拿着一卷绷带,照着木乃伊的样子包扎伤员。
萨巴斯从兜里掏出一双崭新的白手套,在拍打完身上的灰尘后,又把它无情地丢掉,拿出下一双手套换上。
大局已定,持续了到凌晨的复仇,快要接近尾声。
胜者,在高台上齐聚。
败者,在地底下永眠。
谁对谁错已不再重要,胜者将会书写一切,而败者无法反驳既定的事实。
格力特苦笑着,知道自己的人生快要走到了尽头。就算完好无损的他,也无法在这么多敌人的围攻下幸免。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真地撑不下去了。
伤口已裂开,在地面上留出一道道红痕。
腿有些发软,就快要撑不住庞大的躯体。
四肢在抽搐,体表武装色霸气慢慢退去。
头越来越晕,见闻色霸气只能渐渐关闭。
一圈白色的剑阵将他覆盖,清秀的少年再度不见踪影。
肉片一寸寸的被切碎,在半空中被剁成红泥,漫出的血雾被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吸收。
血淋淋的躯体倔强地站在原地,格力特的模样已经辨认不出,只能勉强确认这具残尸生前是个人形生物。
清秀的少年依旧背对着王座,身躯一颤一颤地,映衬着少女的抽泣声。
哭声渐渐消失,洛奇飞速转身看去,对上的是一双暗淡无神的双眼。
自己...也是帮凶,洛奇脚步一跄,用白净的手掌捂在刘海下,遮住愧疚的面庞。
"我,回去了。"洛奇艰难地挪动着身躯,失魂落魄地逃离了这片伤心之地。
弗朗西斯伸着的手僵在半空中,嘴唇诺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我去看看,有事再通知。"弗朗西斯从高台上跳下,向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担忧的话语回荡在大殿内。
穿过大殿门口的时候,弗朗西斯脚尖一提,将一块碎石踢飞在圆柱上,沙哑着嗓子道:"看够了,就跟我回去。"
"好的,弗朗西斯队长。"费滋从圆柱后走出,他在这里藏了好一会,看到了大殿内的许多事情。
嘶鸣的战马立静默地伫立在主人身边,只是躺在尸体堆中的骑手,无法回应坐骑的召唤。
王宫大门处的战斗结束,维克托带领剩余的城卫军登上了墙头。
"三千余名禁卫军全部战死,没有一人逃离。"布尼尔脖子上的望眼镜一晃晃地,将信息禀报给了统帅。
"不对啊,跟我们交战的,只有不到一千名左右的骑兵。"登上墙头的一名军官质疑道,他们刚刚骑马冲锋的时候,有做过大概的数量统计。
布尼尔用力地咽着口水,嗓音发颤道:"两千歩卒,全都被那个闯入的少年,一刀一刀砍死了。"
"啥?"那名军官愣了愣,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语,打趣道:"你不会,还没睡醒吧。"
"我骗你干什么!"布尼尔立刻冲上前来,抓着同袍的衣领,红着眼睛大吼道:"他就像一个杀人机器一样,不知疲绝地挥着刀,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死了。"
墙头上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布尼尔会突然发这么大火,在刚刚一起奋战的兄弟面前如此失态。
不过,他的话语中蕴含的恐惧,还是被众人所察觉。
"好了,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维克托制止了话题,下令道:"一队、二队、三队驻守宫门,四队、五队跟我进宫,把守住要道,不能让任何一人走脱。"
一具具干尸徜徉在大殿尽头,断裂的长枪、腰刀散落一地,一路走来的城卫军们神色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维克托指着地上的干尸,脸色凝重地询问道:"布尼尔,你当时有看到些什么吗?"
"天太黑,望眼镜里只能看到禁卫军不断倒下。"布尼尔越慌了,急忙补充道:"我也没注意什么时候血液全不见了,不过这两千人确实是那个少年杀的。"
远方,从黑暗中走出一人,一身的白色长袍,微黄的乱发被狂风吹成了杂草。
队伍中一阵骚动,不少城卫军都认出来了来人,整齐的阵列开始散乱。
一千多号兄弟就在身旁,但在这种诡异的尸体堆里,他们心里才更加没底。
维克托正准备开口询问情况,但察觉到洛奇的状态有些不对,立刻放弃了之前的打算。
"自己人,让他过去。"维克托手臂一挥,扬声下令道。
队伍中立刻朝两边散开,一条宽阔的通道从中央让出,城卫军们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像恭送瘟神一样,目视着心不在焉的少年渐渐离去。
少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超过千余名的城卫军们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洛奇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城卫军们才急促地拍着胸脯,松了长长的一口气。
"维克托,这是你们家族的人吗?"布尼尔嘴角抽搐着,没想到这号猛人居然也是坦普利家族的手下。
"对,十年前我的家族曾经救过他一命。"维克托望着身影消失的方向,发现了一丝端倪。
夜晚,渐渐地归于平静,恢复了幽深的邃暗,回到了最初的.asxs.。
喊杀声、哀嚎声、嘶鸣声如同被狂风卷走一般,在尸山、血海、骸骨上消散不见,传往看不见的远方。
一切均已陷入永眠,什么都听不见,但又好像有什么在慢慢觉醒。
悲叹、愤怒、仇恨在心底掀起漩涡,在胸腔、双眼、躯体中轰鸣叫喊,发出震天的咆哮。
互相剥夺、彼此伤害的人们,无影无踪地迷失于黑暗中。
互相欺骗、彼此背叛的人们,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浪潮里。
命运终将再次轮回,下一次的登台者,又将搅起何种的巨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