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举动, 让程继文很是不解, 因为她不是拒绝, 只是嫌弃这一张信/用卡它不限额度。
很久不曾有这样不理解她的感觉了,他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共处, 息息相通的他们完全可以理解彼此了。程继文并不为此而感到新鲜,却是有些难以言喻的不甘心,这样的情绪太奇怪, 他选择尽量温和地说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尽可能地让她开心,不为钱财所困,至少他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 ”周正昀当然懂得他的心意, 仍然坚持将他打断, “我有我的理由,还不能跟你说……起码等到明天再说。”
程继文更是一头雾水, 但周正昀随即紧紧拥抱他,仿佛企图埋进他的身体,她的头发上残留着类似话梅的味道, 那是香水,最近她正在将品牌商送的香水轮番试用。他们的拥抱总是能够消除疲劳,又带来安定的倦意,好像除了彼此,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能给予他们同样的安慰。同时, 她轻轻说了一句“我爱你”,成为化解一切的符咒。
即便留有疑问,今晚亦如之前的夜晚一样,安然度过。
电影是下午开场的,纵然生物钟不分日子把他们唤醒,还是可以在床上躺到躺不住为止,慢条斯理地吃一顿早午饭。考虑到看电影的时候,和晚餐必然要摄入的热量,他们的早午饭是两杯锡兰红茶,一碗分量十足的凯撒沙拉。然后换上一身外出的打扮,即可出门享受难得的假期。
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严寒似乎化作一种点缀,越是冻得人打哆嗦,愉快的气氛越是浓烈,商场底下的停车位都没剩下几个,商场里用人山人海形容不为过,很多商店的圣诞节装备还没有卸下,已经播放着熟悉的歌曲,“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一个多钟头,利用这个时间,他们先是买了一杯摩卡可可星冰乐,接着逛起商场里的品牌服装店。星冰乐是周正昀要喝的,在拨开那些衣架时,多有不便,顺手将其交给跟随自己身后的程继文拿着。只见他走着走着,无意识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饮品,冰得他瞬间皱起眉头,让那张好看的面容跟着生动起来。
周正昀只是笑,没有打算将她的星冰乐拿回来。自从知晓程继文对任何饮料都不感兴趣,并且很排斥碳酸汽水之后,她再也没有劝他尝试各种饮品,是他自己总忍不住好奇,从她手里拿来尝一口,如今即将百无禁忌,只剩下汽水的坎儿了。
搭配着爆米花看完电影,是傍晚六点一刻,他们一边滔滔不绝地聊着电影的情节,一边驱车前往餐厅。
到了开在一幢公馆里的餐厅,落地的天鹅绒窗帷,悬挂的水晶吊灯,桌与桌之间相距甚远,保证谈话的私密性,还有西装革履的现场演奏乐队,翻开仅仅两页的菜单,看到上面的标价,程继文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为何她突然苦于入不敷出。
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后,程继文就望着她,问道,“昨晚你想说的是什么?”
周正昀正在辨别桌上的玫瑰是真是假,听到他的话,稍有一怔,收回抚摸着花瓣的手,“……突然不想说了。”她有些为难地说着。
“为什么?”程继文稍微睁大些眼睛,又用略带埋怨口吻地说着,“你害得我快要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因为我觉得应该让你来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周正昀情急又无奈,还是说着,“你仔细想想。”
餐厅的灯光暧昧得如同一块正在融化的黄油,仍然看得清程继文的眉头皱得就像他喝到星冰乐的时候。
从他的神情中,周正昀解读出他的茫无头绪,暗自叹气,然后颇有些郑重地说,“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一个不懂怎么为将来打算的人,也因为是这样,我才有一个优点,就是会尽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而且我生活习惯良好,你也知道的。虽然没有什么厨艺可言,但是时间还很长,我可以慢慢学,所以,我的意思是,我……”
最后半句话至关重要,又令周正昀难以说出口,陷入懊恼中,因为已经说到这里了,没办法半途而废,早知道不起这个头了。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剖白,程继文仍是一脸茫然的,却仿佛有种预感笼罩下来,就像是有人捂住他的眼睛,他却清楚地知道,睁开眼睛后,一定是惊喜。
周正昀默默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尽最大努力含蓄且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一直、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你也想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
尽管已有预感,程继文还是彻底呆住,眼睛直视着她,眨也不眨。
瞧着他这个表情,周正昀不禁笑了出来,也有一种终于把话说出来的顺畅。
程继文飞快地眨了眨睁到干涩的眼睛,才慌忙说道,“确实,确实……应该让我来说。”
周正昀收敛笑容,想要掩饰羞怯而低下了头,说着,“所以我才不想要没有限额的卡,万一刷过头,我们是要一起还的。”
程继文总算回过神来,只是应一声,“嗯。”使得周正昀不得不抬起头,看见他从眉梢眼角流露出的笑意,还有抿着嘴巴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正因为平日经常见到他的笑容,才让周正昀莫名觉得今晚他笑得格外甜。
餐厅里的每一道菜都烹制的精细,弄得普通食客不敢评定到底好不好吃,至少他们收获到了新年第一个美好的夜晚。
带上餐厅赠送的甜品启程回家,车开在路上,周正昀迫不及待地试戴今晚新买的贝雷帽,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等到照够了,她放下手机,又无端端地按亮屏幕,看到日期显示着一月一日,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去年的元旦节,她还是回家跟爸爸妈妈一起过的。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面,收看元旦晚会,她慢吞吞地吃着自己不喜欢的芝麻汤圆,等着妈妈不耐烦地说出那一句,“吃不下就别吃了。”突然间,有烟火在远处绚烂地炸开,周正昀搁下汤圆,跑到阳台前张望。
此刻,她从行驶的车窗往外望去,不见烟火的痕迹,都是一片冷峻的高楼大厦。
不过,她的心境与车内一样暖和,扭头倾向开车的人,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新年快乐。”
程继文也笑着回应道,“新年快乐。”
新年伊始,大家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中,盼望着农历春节的假期,室外气温稳定在一个刀锋般的水平线上,引得周正昀的赖床症加剧,向从她身旁起床的上司“申请”在家办公,然后见他不太乐意答应地说着,“那我一天都见不到你了。”
这样的说词,只管用过一次,后来,程继文的书房俨然变成她的办公室。
周正昀将书桌上的周历翻过一页,即见到还有三天就是除夕的提示,然而今天程继文又飞到了首都出差,要等到除夕当天早上才回来,可能赶得上送她到火车站。
池婧早已萌生参观周正昀居所的念头,好不容易等到程继文出差,拎起行李箱就上门来了。
周正昀特意收拾好客房的大床,准备跟池婧一起睡客房,也在与程继文的视频通话中,将此事告知他了。瞧见她好像很期待跟池婧一起睡觉,他就不开心了。于是,周正昀只得答应,除夕当天让他直接开车把她送回家。
池婧这个时尚弄潮儿,踩着复古的尖头细跟鞋走进周正昀的家门,甩下鞋子,人也矮了一截,目光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室内环境,“虽然我肯定是租不起的,但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大,他不是富二代吗?”
周正昀替她摆好鞋子,再将她的行李箱推进来,半开玩笑地说着,“是个勤俭持家的富二代。”
池婧忙不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却只是推到一边不管,毫不拘谨地往沙发上一坐,又有感而发,“其实还行,蛮舒服的。”
周正昀喜欢她这一副因为信任而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也不瞒着她,说,“不过……我们打算买房子了。”
尽管没有听到周正昀脱单的消息那么惊讶,池婧还是愣了一小会儿,才问道,“决定是他了?”
周正昀很肯定地点头,“嗯。”
池婧再度靠进沙发中,怅然地感慨着,“……谁能想到,居然是我要给你当伴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