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o2章 兄弟三,复当年18似是
解杨林楚先后身临的云深不知处,宁家当地称之为“浓云井”,也正是叶不寐言之凿凿的“坑”,王天逸夸大其词的“悬崖”。彼处,黑云雾是每夜丑时都可能经过的常客,当其呼啸而过,周边天昏地暗,即刻阴沉黑透,若是在浓云最卷积时,不惧未知危险而深入其间,咫尺外就不辨途径。
“不辨途径”,对众位高手而言,难度也仅此而已。遗憾的是,五虎将先有了犹豫和分化,后各怀鬼胎,竟然没有立即率众直下救援楚风流,徒错过了良机,害得本无危险的楚风流,硬生生成了最令轩辕九烨担心的那一个。
按说这几个时辰里,轩辕九烨最多的感受应该是遗憾或者担心,着手的也是在密切地关注着五虎将的一切,可为何又觉得讽刺?
讽刺,这场千载难逢的浩劫,来得未免过于凑巧,沦陷其间的,竟是北第三与北第四同时!
正午时分,阳光逆风袭来,于深林间交替隐约。
忽见那浓密之中急行近、风尘仆仆一位不之客,不是二王爷完颜君随又是谁?当看见他的到来,饶是一贯处变不惊的轩辕九烨,都难以遏制心头的诧异:魔村领地极端凶险,这位一贯胆小怕事的二王爷何以敢来?而且看情形,他不仅完全出于自愿,还俨然对薛焕施行了强制——强行地,以王爷的身份,命令薛焕跟随入村不得违令!
惊诧之余,轩辕九烨不得不信,二王爷走进战场的动力,是楚风流。一听说她遭遇危险,他身上的陋习缺点就都一扫而光,毫不犹豫自愿地加入营救、出谋划策——虽然他这么想未必能这么做,就算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如果只从这一个角度讲,九烨觉得,二王爷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他还算是个男人。
“王妃便是这般失足落下去了,和林阡一先一后,恐怕要受到林阡的牵制。”梁介忆及楚风流失足瞬间,还胆战心惊。
“不止牵制,林阡很可能会趁机劫持王妃,以作人质。”梁四海道。
“何必灭自己威风,两位梁将军。”王天逸冷笑,“你们可别忘了,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我们是猫,他们是老鼠。”
“猫逮老鼠,逮着逮着,竟被老鼠给拽下阴沟里去了?”罗洌叹了口气,并不明显站在哪一个立场。
“林阡可不是老鼠。”薛焕为这比喻而笑,“如若王妃真正是猫,林阡当是老虎,猫和老虎,只怕会惺惺相惜。”
薛焕说的又未尝不对。林阡当年,和王妃有战场上的缘分,处事手段、作战技巧皆有相通,以林阡个性,未必会对风流伤害。轩辕不禁点点头。
完颜君随却陡然色变,明显很不高兴:“惺惺相惜?风流和林阡?”
“王爷不知……过去在泰安,王妃和大王爷……”随从正要说话,完颜君随脸色更差:“不必说了!”随从也察觉气氛不妙,赶紧住口。“怎么会有zha药?天骄大人可否给我一个详尽的解释?”完颜君随转过头来。
轩辕一怔,他原先,是想把五虎将的嫌隙压制在最虚无,完颜君随的语气,却似是要刨根问底。
梁家诸将,眼光齐刷刷地落到王天逸身上,毋庸置疑,都指他是凶手。理由确切,依据充分,遭到孤立的王天逸,当即哑口无言,众口铄金,竟叫王天逸听着听着,也迷惑到底放置zha药的是不是自己了。
“王爷,先不必归咎于哪一个,王妃回来之后,自会处理。”轩辕赶紧结束完颜君随的追问,“当务之急,是先出动兵马,同叶不寐一并救援王妃,顺便把林阡解决。”
“嗯,天骄说得极是。”完颜君随勉强地点点头,“哼,若是救不回,你们四个,我都要好好审问,尤其是你,王天逸!”恶狠狠地等着五虎将,火气明显不减。
轩辕蹙眉,随即传音与薛焕:焕之,带王爷走,他多留一刻,都会多一句不该说的话。
轩辕这句,显然只有内力深厚如薛焕才听得见。薛焕一笑:“王爷,怎会救不回?整个金北,全都在这里了。”声若洪钟,短短几句,足见分量。
“薛大人,但那个是林阡!我知道林阡是谁,是那个杀了你金北第七到第十的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魔人们把刀剑捅断了他都没死成,不仅没死,还继续不停地杀!”完颜君随敬畏的语气,是对薛焕,恐慌的表情,是为胜南,“他下一步,就是把第三到第五也那样杀死!”
“会么?子若和王妃,当真那么不堪一击?”薛焕的笑里,有种冷酷令轩辕有种预感,下一句话会呼之欲出,“他无足畏惧,王爷,今年薛焕,还不曾出刀。”
子若和王妃,当真会那么不堪一击?
横笛,倚树,听凭林间,波澜起伏。
轩辕安静聆着听属于自己的笛音,他明白,有些暗藏的音律,普天之下,只有寥寥几个听得见的人,方能够和自己一样,听得懂。
耳边久久不散的,还有楚风流在失踪之前告诉他的一些,关于林阡的弱点。“他竟然有内力的缺点。”“还有个弱点,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
就让我来试一试,他内力的弱点。
一曲落,二王爷已率五虎将去,五虎将的内乱,若王爷不提,便生不了,现如今,恐怕也一触即。轩辕轻轻吹奏下一曲,并思虑如何在不变的大势下消除这场梁家和王天逸都可能动的内乱。
“罗洌,且不说王爷待你如何,这许多年南征北战,你跟随王妃左右,心中应当清楚,王妃对你不薄。”五虎将中,他有意无意留下罗洌。别人,都不愿意留下,而别人,留下也没有用。
罗洌心知肚明,点点头:“天骄大人放心,对付王天逸,只是要替王妃除害,罗洌并无它意。”
“如果梁四海有对王妃取而代之的用意,而对王妃不利,你可知道怎么做?”
“王妃无人可取代。”罗洌心中忐忑,与天骄只几面之缘,便知天骄洞悉人性、用王妃的恩情来牵制自己,罗洌不是冷血无情,懂得感恩。
“就算,梁四海是你的义父?”
“无关亲情,凡事以王妃为先。”罗洌回答地斩钉截铁。
“好,有你罗洌这句话,要协助王妃围剿林阡,是指日可待,我们的战地女神,是不会败给林阡的。”九烨浅笑,“她掌握着他一切的弱点,就算被他劫持,她都有办法反败为胜。”
是因为山的推挤,才有了云的滞留。
是因为地的涨落,才有了瀑的浮游。
午后,涉足一片旖ni风光,云与瀑凌虚飘散,好似雪沫弥漫,阳光偶尔会碎在当中,置身其间,如临水下世界,动荡中赏波光粼粼,影像失真,不禁令人恍惚。
魔人家的一切,都这么似是而非,意境幽渺。
所以楚风流也会收敛了平日里女强人的作风,呢喃:“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梦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诗句从胜南心头默默流去,宛如那一段段不该失落的光阴,情不自禁,叹了口气:“若真有这气力,到真想把这边景色都拖出去展示给世人个个都看。”
楚风流缓过神来,一笑莞尔:“我先前到一直误解了,你本就不是草莽。”
胜南一怔,也一笑:“这种印象,纵使是真草莽,也不得不为之感慨折腰。”
楚风流回过头去环顾四周,轻声叹:“拖出去展示给世人个个都看,反到会把这里糟蹋了吧。”
他一愣,楚风流的思路,总是比他快一步,想到他即将想到的,说出他即将会感慨的。若是云烟在这里,恐怕会岔开话题,跟他探讨白居易的创作背景以及身世来历了吧。
忆及云烟,不自觉微微一笑,苦痛中有一丝温馨留存。失神时,忽然察觉身边异动,右脚一侧,飞去擒,到手才现,那只是一只平常的白兔罢了,原来这一带自然风景,当真如此协调和谐。
不曾想,几乎同时,楚风流蓦然伸手打向他手背,似乎出自本能,不错,她本是要留心着他,不让他与一切事物有所交流,以免他向外界传递暗号,然而当她现他手上只是一只平常兔子的时候,收回手去:“原来只是只兔子,我还以为是五毒教那位何教主又派了她手下来。”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失神地盯着她,她一愣,不怕挑明她的想法:“林阡,你应当清楚,何慧如的所有毒兽,我不能容许他们出现在你可以看见的范围,见者,杀。”
可是适才她打他手背的力道和度,真的很像旧日黄天荡……
也是一只野兔引的回忆,当年他林阡,身负重伤,饥肠辘辘,竟被一个初涉江湖的小姑娘管得服服帖帖,不准吃野味所以必须饿着肚子。还记得云烟微笑着说“就算是野狼,它没有得罪你,你就该敬畏它的命。”所以他虎视眈眈一只只兔子经过自己身边,敢瞪而不敢吃,云烟,云烟,若你是敌人派来杀我,只怕当年我早就饿死在了黄天荡。
再抽身想一遍,云烟温柔的脸,还有江岸边,她似有理又没有什么依据的要求,越想越怀念,昔日言与笑,都到眼前来,他不悲伤,他真的不想像现在这样满怀戒备四周都是敌人,他想要身边是云烟在,可以揽着她慵懒悠闲地评价着四周环境,引述些诗词歌赋附庸风雅,互相揶揄嘲弄一番,深呼吸一口,闭上眼两个人依偎。他不悲伤,他有把握救出她,想到云烟时,总是有一股暖流在心田。
“是在想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么?”楚风流蓦然问。
“是。”
“不是蓝玉泽。”楚风流睿智地笑。
“楚将军何以知道?”茫茫人间,唯有一恸,滟滪堆仍在,伊人已逝。
“你想起蓝玉泽的时候会有现在这种哀伤情绪,可想起另一个人的时候,脸上却是一种无端的温情流露。”楚风流道,“那女子,可是现在在我手里的云烟姑娘?”
“金南前十害死了玉泽,这笔账我林阡牢牢记着。”他冷冷地,“如果你们金北前十敢动云烟,下场会和金南前十一样!”
“死?”楚风流一怔,摇摇头,“蓝玉泽没有死,也不在金南前十的手上。蓝玉泽和云烟一样,都在我和天骄大人的手上。”
他心下震惊,但自从宋贤复生,他心底就有这样的怀疑,无奈宋贤从不曾否认过玉泽噩耗,他的这份怀疑也就越来越少,蓦然得知玉泽未死,喜悦悲恸冲上心头,不禁声音都颤抖:“当真?”
“当真。你两个女人,都在我们手上。事实证明,先把你这个弱点抓在手上,是对的。有了她们,你不敢轻举妄动。”楚风流说。
“你们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伤害她们,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他警告着楚风流,言语中有种不容辩驳的力量,比冷风更尖锐刺骨。
未时前后,地气肃降。
风中,楚风流若有若无手抵前额,似乎也被周围寒气伤及,却不动声色,甚至不曾有半刻蹙眉,听他如此威胁,她竟微笑:“倘若你,只能救蓝玉泽和云烟的其中一个,你先救哪个?”
他蹙眉,冷笑:“你有那般本领,只容我救出其中之一么?”
“我只知道,如今你于我只有一次的救命之恩,只能换当中一人平安无事。”楚风流似是玩笑,但微笑过后,正色说道,“你没有时间了,林阡。我的五虎将就在此地不远,你输了。”用她自负的语气告诉胜南:“你可能自始至终不曾察觉,片刻之前,有笛声为我指路,你输给了我和天骄大人。”
“逼近宁家,全都是你和轩辕九烨的人,我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不输也得输。”
骄傲如她,不禁错愕。她更宁愿听到来自敌人的辩驳而不是妥协,更何况敌人是林阡?
见她错愕,胜南续道:“困住你,我的确是输了,但楚将军和五虎将会合之后,当真就能把我困住?”他笑而摇头,“要知道,楚将军此行,可能还不如在我身边安全。失踪一日,从前的手下,会不会从党同伐异上升到阴谋篡权?”
她心一凛,自然愠怒:“他们要敢有那个胆子!”
“扪心自问,楚将军认为,五虎将中真正忠心于自己的人有几个?”胜南问。
“林阡,哪里会有绝对的忠心?”她忽然黯然叹息,“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你一不留神,别说手下,天下人,恐怕都会叛离你。”她转过身来看着他,长他几岁的楚风流,阅历明显比他更丰富,怕是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和征服吧。
“事情展到现在,一切敌我,都成了似是而非。我的手下里有你的人,你的手下却不是你自己人。”压低声音,阡看向楚风流将要面对的第一个“似是而非”,“王天逸,楚将军要小心了,五虎将没有同时来援救你,之中就绝对有蹊跷。”她点头,也见王天逸领着一小队人马迎上前来。
“王妃!”王天逸乍见楚风流与林阡二人临近,慌乱焦虑中可以捕获到惊喜。
“怎地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呢?”楚风流问。
“他们……他们合力排挤我,王妃,你要替我做主,我没有害王妃的意思,绝对没有!”他越说越激动,显然已经乎理智,说着说着已经攥住了楚风流的衣袖不停地拉扯:“王妃!我从十六岁起便跟随王妃四处闯荡,我的一切王妃心里都清楚,怎么可能会目中无人不把王妃放在眼里!梁四海倚老卖老,梁介和罗洌一个是他侄子一个是他干儿子,兄弟叔侄全被提拔全是亲信,不跟着他一个鼻孔出气不可能啊!更可恶的是王爷!他竟然听信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罢我的权!他到底要昏庸到什么程度!”胜南在旁仔细地听,王天逸根本没有停止牢骚的意思,一点都没有给楚风流话的机会,提及完颜君随,更用了不该有的鄙夷。
“说够了么?”楚风流冷静地问,“罢你权利的人是王爷,是你的主子,他要罢你,即便是我,也不能有异议!”
“可是……!”王天逸憋了满满一肚子气,岂料又碰一鼻子灰。
“没有可是,他昏庸?你又聪明到哪里去?次次叫你不要锋芒太露,你不肯听,军中处处树敌,犯了事连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次次叫你说话留意,做事留心,你只学了皮毛自以为什么都懂,变得如今这般在下属面前专横跋扈,你哪里像一个将军的模样!”楚风流语气里尽皆严厉,王天逸忽然面部扭曲,恐怖地冷笑了两声,后退一步,敌意渐生:“原来,王妃也是这样看待我的?王妃可知道,王妃不在,他们已经准备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她蓦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王妃,不要怪我!他们个个都想要我的命,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带着我的这些人马,自立门户去!”言语幼稚,表情狰狞,行动疯狂。
“胡闹什么!?”她大怒,“是谁准许他们清理门户?你又有什么资格自立门户?自立门户?你到南宋来自立门户么!可笑!给我回去!”
王天逸一边飙泪一边拔剑狂吼:“王妃!是王爷准许的!王爷是我的主子,他要我死,王妃也保不住我!王妃自己告诉我的!王妃自己告诉我的!既然留在那里死路一条,我还不如自立门户!”
她想不到他这么爱认死理,猛然间竟有这般的疯癫表情,饶是楚风流,也大感意外。
“王妃不准,就不要怪我!大家一起上,杀了她,大家就自由了!”他率先出手,四面八方也有寥落数人跟随,他没有必要支会林阡一声,潜意识里林阡不是王妃这边的人那就不会制止他杀王妃。
他跟半个月前的阡一样,不堪重负地疯了,所以选择杀戮,不同的是,他选择的那个不是敌人!
楚风流临危不乱,即刻提剑应战:“全给我退下!他疯了,你们也跟着疯么?!”凭她金北第四的本事,要应对王天逸本非难事,但气候苦寒体力略有不济,王天逸又如此疯癫杀机凶恶,竟教楚风流觉得,比平时吃力。
“我没有疯,我就是要自立门户,我根本不想跟着梁家那帮人算计算计再算计,与其跟着你要活得那么屈辱,不如到别处另寻生机!”
“跟着我,你觉得活得屈辱?!”楚风流心寒且痛,这个人,也是她一手栽培出的人物啊。然而此时,对方的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威胁她性命不下两次!只不过,她想要慢慢地引导他,把这场剑的交流,逐渐削弱成心的交流。
“屈辱!”他哭得满面是泪,“王妃,很累啊,真是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郑觅云欺我,梁四海忌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王妃苛责!”
“有什么屈辱!身居其位,你既担负便注定要担心!没有地方会给你自立门户,否则你当年也不会投入我的门下!”她的剑风骤然凄厉,“王天逸,你这把剑好啊,当年我与王爷赐予你,如今你竟以它来威胁我性命?!”
“王妃,天逸不敢,王妃,让我走吧,走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也许真的有一个地方,可以完全地施展我的抱负……”王天逸动容,真情流露,剑法明显软化,已在楚风流可控范围之内。然则他话音刚落,气氛陡然僵硬,胜南嗅出一丝杀气暗叫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楚风流已然往后急退一步,王天逸正自动情真言,冷不防背后便被一支利箭劲疾扎透,几乎当场毙命!
随之而来的,是梁四海厉声喝:“好!就让你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与此同时,梁四海带来的弓箭手,已经齐齐将此地合围,不容战势有片刻暂停,一声令下,万箭齐。用意太险恶,百步穿杨的梁四海,竟然在射杀王天逸之后再上一箭,没有迟疑立刻瞄准了楚风流!
那一刻楚风流还未站稳,面前又是强光闪掠,力道强劲,她手脚麻木伴随失明,不禁一阵晕眩。胜南心知不便插手她门下内战,但见此时楚风流情势危急、孤掌难鸣,许是旧知之缘,又许是新交之故,不假思索,即刻抽出饮恨刀来,替她挡落了这致命一箭,有了他林阡插手,战局显然和梁四海预想的不一样。即便箭矢如雨,漫天遍地,也未必奈何得了林阡,更何况梁四海这一出暗杀本不可以做得太明显,他能够如愿以偿威胁到楚风流的武器,大多都被林阡毁得一干二净!
“为何要救我?”被寒气所伤的她,体力略有流失,知觉亦不如平常,却仍旧冷静地在他身侧。
“我说过,你举足轻重,他不算什么。”他嘴角一丝笑意,侧脸很好看,尤其像她的过去,“可以让我挑选敌人,我为何不挑金北第四反而挑她麾下的五虎将?”
“哼。年轻人,真是轻狂。”她苦笑,瞥见他周围一圈圈散落的箭矢,放下心来,“梁四海,可以停手了,王天逸的人已经杀得差不多了,幸好你来,否则,我怕是要死在这王天逸手上。”算是给了梁四海一个台阶。
“王妃,属下救驾来迟,王妃息怒!”梁四海迟疑了一刻,终于无耻地见机行事。
“天逸,天逸,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她看着被当场击毙的王天逸幼稚的脸,“遇见一群狗来咬你,你不能逃,你一逃,就注定不剩骨头。”
“真可惜,论聪明,他是五虎将之。只有他,最猜得中我的心思。”她悲伤地侧过脸来,不再看王天逸的尸体,“他却不知道,没有那个地方,没有他想的那个地方,战友和敌人,其实是一样危险的……”
“王妃,如何处置林阡?”梁四海收起野心,假惺惺地先请示王妃。适才见林阡援救楚风流,梁四海也看出情势一言难尽。
“如何处置你?你是要做阶下囚,还是要做座上宾?”楚风流转头笑问林阡,梁四海不禁大惊失色:“王妃?!”
楚风流苦笑,她知此时此刻,背后这想要对自己取而代之的梁四海,才是最威胁自己性命的敌人。林阡反倒没有趁人之危。
可笑这似是而非。
林阡却没有回答她。
陡然间,她察觉林阡还是趁人之危了……林阡他,竟然俯下身来,和叶不寐一样,和金南金北的所有匹夫一样,托起她下巴,忘乎所以地凝神看着她脸蛋……
那一刻,岂止是尊严尽失?她心里竟莫名地失落,原来天下男人都一样。她又凭什么,要把林阡和他们都分开来看待?是啊,林阡本来和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在这多事之秋,他比他们更过分。
心底油然而生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