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锦昔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桃花，也有他。

还有无数她不得不去面对的残忍现实，

更有这看似残忍的现实下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还有一段记忆，告诉她，她是上古时代锦昔上神的一抹残识。

上古两上神相恋，但为护天地，双双陨落于天际间。

世间有所传说，可都不知这神话之中的主人公姓甚名谁。

只有她知道，

一个是锦昔上神，一个名为止玉上神。

她的残识落于这浮骜山上，终成了五百年不凋谢的桃花，更出现了神识。

而止玉上神，法力无边，饶是一抹残识亦是成了当时的止玉仙君。

哪怕记忆全失，却又是在冥冥之中命运的红线又交缠起来。

除此之外，

还有……

之前她跟着404系统到每个世界去做任务的记忆。

柳锦昔睁开眼，果不其然，此时守着她的人是君复。

君复……

“好久不见。”柳锦昔淡然看向他，眼里却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

“主神……是你。”柳锦昔格外地冷静，哪怕她的记忆现在十分混乱，哪怕“主神”二字只在系统那里听过，可凭着记忆里对他性子的了解，这所谓的到各个位面完成任务，也是他弄出来的。

“锦昔……”君复微怔，这个六界有名的妖王，危险又神秘，可偏偏在她面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让她恢复记忆，他存了些许私心。

希望她记起，这样就不会爱上那个人，也不会再次受伤。

“我……不仅看到了我的记忆，还看到了许多记忆之外的东西。”柳锦昔起身，淡淡了扫了眼周遭的事物，“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记起这些，恨他，可我……如何恨得了他？”

拥有着锦昔上神的神力，看到了她所不曾看到的场景。

她……如何恨得了他？

恨他独自承受，

恨他不顾生死，

恨他对她那么好……？

“你所创的世界位面目的，是为了阻我十世之后便消亡？”柳锦昔看向他，叹了一口气，对于君复，她始终将他看做朋友。

他瞒过了天道，瞒过了所有人。

甚至，在她所逆袭的位面，所要虐的人，竟是龙族公主楚长倾的灵魂碎片所化。

以她的神力，如今如何探知不出来。

他身为妖王，饶是修为高深，可要是瞒过仙界，瞒过龙族，楚长倾修为亦是不弱，定是要耗费很大周折，甚至冒着生命危险。

只是为了替她报仇。

值得么……？

当初他知晓锦昔上神，而她是一抹残识，虚弱无比，无法经受住人世的轮回，经历十世便灰飞烟灭，永久湮灭。

他便为其创了这个系统。

在最后一世之时将她带入其中。

周而复始，也是另一种开始。

“谢谢你。”柳锦昔掩去眼中情绪，对于君复为她所做的一切情绪有些复杂，最终只能道出这么一句。

不知是缘还是祸，她所遇到的让她心动之人，无不是卿止玉，也或者是，只有他，才能让她心上起了波澜。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里是妖界，脚下的道路，两旁无不有着如同血染般鲜艳的彼岸花。柳锦昔弯下腰漫不经心摘下一朵，眉眼弯弯，却道出一个残忍的话语，“彼岸花，生死两隔，永不相见。”

“君复，好好活下去，如若见到卿止玉，替我告诉他，我不后悔。”柳锦昔笑了，像是一旁盛开的彼岸花一般，美丽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眼，君复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便已不见踪影。

而君复，亦是被她施了神力，困在了此地。

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自己当然清楚。

妖界有熔神池，比起仙界的诛神池，不同的是，她这上神的一抹残识，可全然湮灭于熔神池中，而诛神池，却做不到。

千万年前，她要他千万年后看着这个世界毁灭。

而如今，若要令诅咒撤销，唯有她死，这一切才可解决。

这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她不忍见其毁灭。

还有更重要是……这个世间，有他在呀。

只是在熔神池的崖上，她见到了一个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

“小桃花……？”那清冽的嗓音，夹着几分温柔，只是那熟悉的称呼，让柳锦昔几欲以为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满是桃花的梦里。

只是这里没有桃花，唯有遍地盛开的彼岸花，宛如红莲一般，肆意地绽放着。

“你打算一个人逃去哪里？”

“你……”她如何不明白，他来此的目的，唯有她。

他竟猜到了她的打算。

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死。

若不死，所有人都不能活。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望见那熟悉的清冷身影，以及那无论在何时她都能一眼认出的宛如星辰般的眼眸。

那眼眸中，藏满了如万千星河般璀璨的温柔。

“小玉儿……”柳锦昔离他越近，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在。”这次他却没有丝毫嫌弃这个称呼，反而是轻声回答着她。

柳锦昔理智的那一根弦突然崩了。

不由分说地扑进他怀里，将他将要说的话以唇封缄，感受着彼此，柳锦昔不知为何而落泪，这大概是她所做的最大胆的一次举动，也是最后一次。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而如今，我爱你。”下一刻，柳锦昔用尽神力推开了他，离开了那个令她留恋的怀抱，随即跳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她的命。

熔神池一旦跳了，便再无后悔的机会。

她认命般地闭上眼，这一刻，就算独自一人，她也不悔。

只是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惊讶地睁开眼，却是看见了他。

怎么会……

明明她将他推开了的。

除非他自己……

“小桃花你又想丢下我去哪。”卿止玉轻轻笑了笑，饶是他们仍下坠着，他丝毫没有死亡即将来临的惧意，反而是紧紧拥着她。

她听到他说，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命里便犯了你这朵小桃花。哪怕最后一刻，我会陪着你，你不许拒绝。”

柳锦昔惊异地抬头，却对上他那温柔眼眸，那只为她显现的温柔。

手被握紧，柳锦昔亦是回以十指相扣，面对这一切，她突然笑了。

好，那就……一起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