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完,手机滴答一声自动关机了。门外也因为这一声响,又恢复了寂静。姚青不自觉地贴紧椅背,紧盯着门的方向,虽然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直觉门外就是关他进来的人,而且就立在门口。
门把手细微地响了几下,像有人在试探锁是否有损的感觉。姚青屏住呼吸,感觉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一会,又响起了脚步声,很轻,慢慢远了。姚青缓缓吐出一口气,背上已经汗透了。又侧耳听了一阵,再无动静。这才慢慢放松下来。精神一松懈,立即察觉一股尿意涌上来。这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有摄像头肯定也什么都看不见,除非有红外线。姚青想着,站起来掏出小弟弟对着墙壁就是一阵扫射,刚好够画三个字母:c o。
“电脑我给放在门边了,门锁也动了手脚,只要多使点劲就能挣开。”
“电脑里有没有什么菜谱,日记之类的文件?”
“什么都没有。”
“嗯?”
“干净得就跟新买的一个样。我刚才听到里面有手机的声音,这小子要是报警怎么办?”
“他报警又怎么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像他这样24小时内人没有事,东西也没有丢的情况,警察哪里管得过来,何况他一外地人又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安啦,胆子那么小。明早他要是还没出来,你就再进去一趟。”
“知道了。”
屋里只有顶上那个小窗户是透气的地方,热而闷,姚青已经从椅子上挪到了地上,靠着墙壁,还能汲取到一点点凉意。肚子咕咕叫唤,中午和刘何洋只随便吃了一点,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又经过一下午的折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身上已经被蚊子叮满了包。睡觉是不可能的了,何况他的神经还没有那么大条。也不知道何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有警察来“解救”他,一时又想到爸爸妈妈,心里一阵发酸。一时又想着等天亮以后可能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就这么睁着眼睛胡思乱想,渐渐的天色隐隐有了一丝亮光了。
远处又有消防车的鸣笛声,刚过去,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声音慢慢大起来,然后一下子就到了耳边。
“姚青!!你在里面吗?”刘何洋的这一声叫唤听在姚青耳里简直就成了神曲,姚青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又是惊又是喜,刚要扶墙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腿麻的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
门是被刑侦队长张照原一脚踢开的。屋里虽然光线暗淡,但已经能看个大概。年轻俊秀白皙,鉴定完毕。就是为了这么个男孩子,他和他的队员们折腾了大半宿,孟彦隋这个人情你可欠大了。
其实姚青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累,困,饿。但是放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去看他:脸上有汗迹——天热能不流汗吗,膝盖上胳膊上青了几大块——跟贼打架摔的,人又坐在那里起不来——尽顾着胡思乱想了,盘腿坐着时间长麻了,还有上衣上的那些血迹——那就是鼻血而已,再稍微加上一点想象,那就显得有点触目惊心了。刘何洋冲上去,一把抱住姚青,只觉得眼帘一阵发涩,鼻头一阵发酸,连连地呼气才算忍住了。
姚青扶着刘何洋走出来,才看到昨天自己进的地方,果然是一处库房楼,闲置了很久的感觉,楼前很大一块广场一样的院子,此时停了好几辆警车,在晨曦里无声地闪着警灯。
停在最外围的是一辆黑色的四环a8,车前站着白衣黑裤的孟彦隋,远远地向姚青这边看过来,目光停留了几秒,又侧过脸去与张照原低语,时而挑眉,时而微笑,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其实两人的对话内容是这样的:
“怎么办,为了你的这个小朋友,我和我的兄弟们现在是又累又饿,还欠了交管监控中心一帮土匪好大的人情,被狠宰一顿是跑不了的了。”小朋友是张照原调侃的说法,意思就是小情人。孟彦隋笑笑,也不解释。
“怎么谢,你说了算。条件随便开。”
张照原嘴角一勾正想得意呢,就被孟彦隋下面一句话打着了七寸,“除了要我帮你算计你姐夫孟彦炳,其余的只要我做的到的,绝对不遗余力。”
张照原立即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了,“孟彦隋,你损不损啊你,有完没完啊。我为你忙了大半宿,你就这样对我啊,哪疼打哪。走了,以后就算你老婆丢了也别来找我。”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孟彦隋双手抱臂,姿态悠闲。
“你丫还有什么事啊?”
“你找两个人查查他这事是什么人做的,做这种事的人你们刑警难道不该将之绳之于法吗?”
“怎么你还担心会有下回啊。很担心人家嘛。”
张照原一招手,一队人马立即上车,警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
姚青上了a8,张大树立即把车里储存的点心递给他。
姚青是很想郑重地说几句道谢的话的,但是孟彦隋一上车就打起了电话,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这样的空间里,字字都能听得很清楚。
“找到了,人没事。我先送他们回去······我没事,没有不舒服,一会就回······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你歇着吧,也别让阿姨忙活了······”
刘何洋贴着姚青的耳朵小小声地说:“他一夜没睡,好像也没吃东西,哎你说他身体会不会有问题啊,你不说他刚动过切胃手术吗?”姚青摇摇头,听他刚才说了什么: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不会折腾一夜厌食症发作了吧。再看他手此刻放的位置,正是胃上,孟彦隋正习惯性轻轻地揉着,不舒服了是肯定了的吧。看他的脸色比上次好了很多,轮廓越发显得深邃饱满。
很快到了j大门口,姚青和刘何洋下了车,两人躬身向孟彦隋致谢。
“我会找人查这件事。还有任何事情随时来找我。”孟彦隋对着姚青说完话,司机这才把门关上。a8无声地开走了。
“他是让咱们别担心的意思吗?”刘何洋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不禁发出了和程风一样的感慨:有后门就是不一样啊,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像姚青遇到的这种事情,上面没有人的话,任你再多报几次警估计也不好使。
刘何洋把姚青送到宿舍,“你先洗澡休息,我现在回学校拿行李,今天我们宿舍要封楼了,去晚了又要生出许多麻烦来。”
刘何洋去了,姚青走到窗前站了一会,天这时候已经大亮了,果然天亮了一切都恢复了,真好。他也不去纠结昨天的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孟彦隋不是说了会让人去查的吗,他此刻就算再怎么担心也是白搭。真的要谢谢他。总觉得自己没好好地答谢人家。从小父亲就一直教导他做人要善于守拙知恩图报,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谢他。
当天下午两人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这件事姚青不打算告诉父母,都已经过去了,还让二老白担什么心哪。
几个月没见着姚青了,张敏慧,姚东风见了儿子,自是别有一番欢喜。姚东风让儿子好好休息两天,也不让他管店里的事情。刘何洋这两天天天都过来,两人整天地捣鼓电脑。
刚吃了早饭,刘何洋又来了,蹬蹬蹬的奔上了楼。
“青儿,那事有结果了。偷你东西的人叫何廷骏,竟然还是l大的学生,他说还有几个人是他花钱雇的,说是要找你电脑里的烹饪秘籍。诶,你说这人怎么知道你有秘籍的。”
姚青自然也是一阵迷惑,“不会是你跟什么人胡乱吹嘘的吧?”
“冤枉啊大人,除了咏儿,我再没在任何人面前说过一个字,若我说的是假话,让我出门立时被坦克碾成渣,吃饭立时被砂子硌到牙,上厕所全是没冲的脏马桶,让我被膈应地立时把隔夜饭都倒出来······”
刘何洋贫了好一阵,姚青都懒得理他,
“青儿,你是不是该打电话谢谢人家呀,孟彦隋专门打了电话来说这个,还不是想让你不要担心的吗。这人可真够劲,这么仗义,纯爷们。”
晚上躺在床上,姚青好好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播了孟彦隋的手机。
“喂?孟彦隋吗?”
“······”
“喂?”怎么不说话,难道拨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