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画一向直觉敏锐,这两日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她不满地朝弄月抱怨:“我这眼睛一直跳一直跳,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繁星回风云宫一路上还顺利吗?”
弄月笑着看她:“顺利顺利,我方才不是才告诉你繁星安全回去的消息吗,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安心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苏墨画想想也是,眼皮跳也不一定就要出事,遂又没把这事放到心上。于是晚饭时张黎摆宴请她去用饭的时候,她也没想太多,张黎是亲自来请的她,一个劲儿地表示要感谢那日她的解围之恩。
苏墨画本不想去,她想这关她什么事,她也就是随口多说了一句,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可张黎却不依,好说歹说也要请她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墨画被磨得实在没了办法便跟着去了。
去了以后苏墨画松了口气,这顿饭果真是只有她二人,张黎热情得不行,一双杏眼都笑成了一条线。苏墨画被她搞得颇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只能埋头吃饭。
吃完了饭,张黎又亲亲热热地将她送了出去,苏墨画半退半拒地将她推了回去,在张黎热情的目送中渐走渐远。
瞿墨当初为她挑选妺苑,看中的就是妺苑地偏人稀,于是苏墨画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忍不住眼角抽搐,不由得感叹这女人热情起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后来苏墨画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弄月没有出门,如果她不曾答应张黎的邀请,如果她多放些心思,那她定然就不会这么孤零零地晕倒在这无人经过的小道上。
可惜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可同时却有那么多的想不到。
苏墨画以为她醒来的时候不是还躺在那个冷冰冰的小路上,就是已经被人送回了妺苑,可是让她吃惊的是她的手脚居然都伸展不开,甚至,她睁开眼睛后眼前都仍旧是一片黑暗。
苏墨画顿时有点慌,她伸手敲了敲那个困住她的东西,手下发出“咚咚”的拳头与铁皮撞击的声音。苏墨画心下一凉,忙又敲了几下,“咚咚”声依旧坚持不懈地响起,苏墨画动了动自己酸痛的四肢,嘱咐自己一定要冷静。
她窝在那个狭小黑暗的环境里想了近五十个办法,然后第五十次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以后,苏墨画绝望地看着那两个通风的小孔颓然地放弃了一切挣扎。这个小箱子里颠簸得很,苏墨画瘦小的身体和头部一次次地与铁皮亲密接触,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不住的颠簸和无尽的黑暗将她的气力渐渐耗尽,到最后她甚至连龇牙也没有力气了,疼就疼吧,苏墨画想,疼就说明还活着。
这种绝对的黑暗与安静是最磨人的,苏墨画甚至都有了一种五感全失的无力感,胃里传来饥饿的疼痛感,苏墨画只能恹恹地靠在铁壁上抽气。她自小便生活在师叔和哥哥的庇佑下,活得无忧又尊贵,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这样摸不着头脑的痛苦待遇让她一次次酸了鼻子。
她一边骂自己不争气一边掉眼泪,最后眼泪流过的皮肤变得干涩紧皱,她难受地咽了口口水,嗓子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感觉脸上的不舒适也好受多了。苏墨画身子本就弱,这么折腾很快就受不了了昏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她被关在这个铁皮箱中多长时间了,只恍然觉得那两个小孔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如此反复两三次。
此时,她已经饿得奄奄一息,摊在箱子里一动不动,迷迷糊糊间她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她告诉自己你现在怕是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委屈了,她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将要被带到哪里,她又累又饿,她还特别冷。苏墨画将自己蜷成了一个团,她闭上眼睛,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奢侈。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水分都已经要蒸发干了,嘴唇干涩得发疼,在神志又一次陷入一次混沌之中前,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缓缓的,缓缓地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哥哥,她多想能多叫几次,哥哥,墨画恐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不怕死亡,可是却害怕死亡带来的虚无,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她这个人了,她会化作一抔黄土或者是野兽腹中的一顿美餐,她再也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再贪吃。像是皮影戏一般,她脑中出现了许多人的影子,高贵温柔的哥哥、体贴美丽的弄月和繁星,沉默坚毅的伍月,还有陪着她走过了一个城的苏轩,甚至她还想起了瞿墨,那个眉眼锐利下巴坚挺的男子。
他们都再也看不到她了,在岁月的流失中,他们甚至会渐渐忘记她,这让她很恐惧,她很怕。
苏墨画气息微弱地躺在那里不再动弹,她的眼角有新鲜的泪痕,她其实是舍不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