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温实有
就在此时。
周围灵气突然涌动，众人循着一看，发现竟然是温实有气息翻滚，面色红雾滚滚，不禁诧异。
“他竟然想突破？”众人喃喃。
“唉，真是太冒进了。”凌越细细观望，心中不禁长叹，这个温实有，为人是不是太心急了些，看到点儿希望就想要冲击瓶颈？要知道，就算他这是小境界突破，一次冲击失败，多少也会留下些损伤的……而他分明是没有准备好……
罢了，帮一帮他吧。
估计也是被逼的急了，最后想要博一搏吧，听说距离他最后一次考核也没几日了。
凌越站起，望着温实有，神色肃然。
“貌似还不成啊，他太心急了……唉唉。”许多人观望唏嘘。当一个人真倒霉悲惨到一定地步，反而不会遭受嘲讽羞辱，而是让人同情了。这温实有更属于那种格外勤奋的，平日里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谁说不是呢，其实他就算离开玄清宗到其他宗门也是有希望的啊，为什么要这么一而再的自毁根基。”有人感慨，觉得温实有实在不明智。
玄清宗太大了，虽然所有的少年人最开始都想要来玄清宗，希望能有最好的传承最坚实的靠山，但又偏偏因为玄清宗太大太大，每一次招收到的弟子人数上万，就连金莲心那样的也只能从杂役弟子开始做起，想要出人头地是何等的艰难！其中就有许多资质还不错的，在玄清宗做了一段杂役弟子之后，觉得还不如离开这里，到其他宗门，反而能得到重视，得到更好的资源和教导……
倒不是说玄清宗这种规矩不好。
反而是玄清宗这种规矩很不错。真正的天骄之子总会脱颖而出，而且会因为这种经历，心性得到了锻炼与磨砺，对将来的成长有利；而那些乍一看资质不好的却心性坚毅的，一步一步也同样能够扎实的成长起来！更有一些传奇之人，比如冥冥之中有大气运之子，在这样相对公平又宽松但又严格的情况下，也不会被埋没，有一飞冲天的一日！
气运这种东西，摸不着看不到说不准。
比如玄悯师祖，当年进入宗门的时候，就是异常普通的一个。玄清宗这样的例子真的很多。
话说回来。
凌越对众人议论感慨充耳不闻，目光紧紧盯着温实有，见他到了关键之时突然后继无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吞掉了大量的灵气，眼看就要失败，她再不迟疑，一挥手几十个玻璃瓶围上了温实有！
玻璃刹那碎裂！
浓郁的灵气如有实质，受到牵引，涌向温实有！
他的气息再次巩固下来。
围观之人都被这一番动静吸引了心神，而后再看地上摆的廉价玻璃瓶子，眼神火热。刚才他们都看见了，那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
但凌越依旧关注着温实有，此时不是交易的时候，众人也按捺心思，想要看看温实有这一次到底能不能成功。
“嗯？”
怎么回事！
难道他身上也有一个豁口罐子这样的坑货，关键时候就抽他一口不成！
凌越看到温实有周身的气息再一次不稳，心中诧异，手上动作不停，再一次给温实有轰碎了数十个玻璃瓶！
希望一会儿他能有钱付账！
凌越又观看片刻，终于感到温实有顺利突破，放松了下来，再次坐下，示意庞统看着温实有别走了，准备继续做生意。
“这位姑娘，你这乙等灵液卖的也不便宜……温师兄只是突破到练九，怎么用掉这么多？看着有百十瓶了吧？”有人迟疑，向凌越询问。
这温实有给她打了反广告……
不过，既然是做生意，就得和气生财。
凌越没有恼，笑着解释道：“这位师兄眼神真不错，一共一百瓶整，一会儿我向温师兄算账的时候，师兄你得给我作证啊。至于效果，我其实也不知道，从练八到练九，以咱们中原灵地的灵气浓度，居然还能出现后续灵气不足的情况……”
要么冲击不动屏障。屏障一破，一般人直接从天地间吸纳灵气就足够练九稳定下来了。若仅仅从灵气充沛与否上面来说，以玄清宗的灵气浓郁程度，支持筑基都绝对没问题的。结丹估计要略作准备，结婴才需要谨慎布置阵法，营造更加浓郁的场所。
炼气期的突破，人人都经历过，也都见识过的。许多人突破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根本闹不出什么动静。感觉积累过了，很容易就突破了。有几个像温实有这样的。
众人想想也是，但却疑惑，问道：“那是为什么？”
“我不是温师兄本人，又才是一个小修士，怎么知道为什么呢？”凌越笑道：“而且，大家都看到了吧，我这口味灵液很好吸收炼化吧，比炼化灵石方便多了，是不是？又没人要买点儿试试的？”
“我买一些。”有试用过的弟子兴奋地爬起来，与凌越交易。
庞统兴奋地干活，又不忘看着那温实有。
转眼间，两人已经收获了三百块下品灵石，凌越及时收摊，对后来的人道：“抱歉，今天的货已经没有了。”
“那凌师妹什么时候再来？我要预定，师妹不要涨价就好。”有人开口问道。大家都是聪明人，看得出来，这种消耗用的好东西，尤其是还是供低阶修士消耗用的，价格不贵，肯定是供不应求。
“十天后吧，十天后我们再来，不会涨价。”凌越笑道：“预定就不必了，我们尽量多备些货。”
众人依依不舍，但也只能散去了。
“姐，他怎么办？”庞统问道。
温实有依旧在修炼之中，还未醒来。
“稍等，他应该差不多了。”凌越向温实有道：“玄清宗的弟子，怎么的也不会赖账。”她能够看出来，温实有其实已经巩固的差不多了，此时没有醒，应该是查看思索些什么。
果然。
她的话音刚落，温实有就睁开眼睛，起身向凌越抱拳，目露感激，道：“多谢师妹援手，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别，把账结了就行，一共一百下品灵石。”凌越笑眯眯地道。
温实有面露难色，道：“温某自然不会赖账。只是，我身上现在没有这么多的灵石。”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就更好讲了：“两位可否容我一些时日，或者，两位需要什么，我或许能帮得上。”
他的脸有些红。
玄清宗的杂役弟子领到的月例也不同。练六以下的，一个月才三枚下品灵石；连六以上的，一个月五枚。温实有拿的就是五枚，他若没有其他收入，一百个灵石至少要两年才还的上。不过，他已经练九，一个月可以领十枚灵石了……
这么算的话，一百枚灵石，在低阶弟子这里，真的不是小数目。
所以，温实有也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说法，的确有些不妥当。
“一年，我加倍偿还给你。”温实有想出了一个办法，但仍旧道：“或许，以其他的方式偿还。”
“唔。”凌越看着他，认真问道：“你有什么擅长做的吗？比如说厨艺？”
温实有猛地抬头，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也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你若是会做饭烧菜，烧的好的话，我姐会雇用你。”庞统在旁边解释道。
出了落凤山脉之后，凌越就立即找了个酒楼让他去做学徒。奈何他实在没有天赋，苦练了好几个月，做出的东西依旧是勉强能吃，根本达不到凌越的要求。
若不是在这上面费了很多时间，他们也不会来迟了。
温实有沉默良久，才斟酌着道：“我的厨艺，应该还算不错。”一百灵石他暂时真的没有。而这两人……应该不会。
“哎，真的？”庞统难以置信，又道：“我们很挑剔的，若只是一般水平……”
“好了。”凌越打断庞统，道：“行不行，我们让温师兄做一顿不就知道了。”她向温实有道：“温师兄，这样，待我们安顿好了，再传信给你，如何？大概就是后日吧，这其间你也可以准备一下。”
“好。”温实有没有再多言，留下了传信符，便告了别。
凌越和庞统在坊市上逛了逛，买了一些材料，出了内城，到外城租了一个小院子，暂时住下来，将地址告诉了温实有和宋青峰。
一路餐风露宿，惦记着赶时间，眼下到了，就算没赶上，但吃饱喝足，有屋顶有床，凌越二人放松身心，扎实地休息了一整个晚上，就是醒来，也没有忙着修炼。
“姐，你说，容泉大哥怎么不在？他之前还说送我们回来，吩咐我们一定要来的。现在我们来了，他居然不在？”休息好了，庞统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望着玄清宗宗门方向，有些郁闷。
“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凌越道：“就是这次没法子通融，我们暂时进不去玄清宗，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功法有，又不缺资源，着急什么。再退几步说，就算我们什么都缺，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也不明智。”
“哦。”庞统郁郁，嘟囔一声，却闲不住，待了一会儿，就道：“那我出去转转。”
“嗯。”凌越没有拦他，看了一会儿天空，摸出豁口罐子把玩。
豁口罐子的模样依旧十分不堪，丢在路上，根本不会有人弯腰去捡。但凌越日日把玩，对豁口罐子的任何一点细节，都熟悉无比——
豁口罐子有修复了一丝。哪怕仅仅是一丝，也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化。
这就好。
凌越的心已经不再焦急。
她摆好豁口罐子一只手稳稳托着，掌心出现道道灵焰将豁口罐子包裹，一边开始向里面投入材料，又疾又稳。
连续两次。
她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俏脸苍白，头脑隐隐作痛，已然到了极限。她坐在地上，喘息几声，收拾了一下，灌了一口汤水，开始打坐恢复。
她用的汤水是她特意留下来的，效果很好。没一会儿，她又再次精神奕奕，摩挲了一阵豁口罐子，将其收起，拿出一枚玉简，沉下心思，开始研究。
这是她在一个凡间给一位老人家的小孙儿治病得到的报酬。因为家里穷，父亲在他胎中的时候没了，母亲遭受打击一直伤病，撑着小婴儿出世，就死掉了。那小婴儿本来就胎中不足，又没有母乳喂养，靠着米汤养了一个月，眼看着就要没了命。
凌越遇上了，心生怜悯，配了一锅汤水，为婴儿补损固元，留了十来天，待其健康了，才告辞离去了。临走之时，那老人家就将珍藏的玉简送给了她，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锻凡篇》。
一种炼器的手法，或者说是传承。
玉简古朴无华，看着有些历史了，落在凡间，估计是小灵界建成以前的东西。或者更早了。
凌越钻研了一阵，没有继续。
一路上，她将整篇内容钻研过很多次了，大约能够判断出，这是一种很系统完整的炼器手法，强调的是千锤百炼，入门容易，花费力气就能有小成，但最后想要成为厉害的炼器大师，却需要在千锤百炼之中有所领悟。
就像是一个人学习音律，首先要按照曲谱准确无误地做练习，练得熟悉了，才能有所领悟成为演奏家，然后再有领悟方才能够创造，谱写出新的乐章。
锻凡篇，要从处理材料加工半成品开始。
那么，进入玄清宗的炼器堂做杂役弟子，就是她下一个阶段的目标。需要不要耽搁太久了。
次日。
温实有守信前来，到了时候已经日落时日，直接问道：“不知你们想吃什么？”
“你会什么？”庞统十分高兴，又有些遗憾，道：“我昨天出去转了转，外面的酒楼有好几家，卖的东西真是贵。”
温实有没有回答，看向凌越。
似乎，他挺有自信？凌越心中升起期待，道：“我们不挑食。只要做出来的菜式美味就行，至少不能比酒楼的味道差太远，不然，那就算了。酒楼虽然贵，偶尔打打牙祭还能付得起的。”
“既然你们没有其他要求，那我就开始了。”温实有左右看看，找到了厨房，走过去，关上了门。
庞统想要过去看，但被凌越叫住了。
“他真的会做？”庞统有些不相信。将材料烧熟可以，但要达到凌越要求的美味，那就太难了。他真的下了几个月的功夫，真的是想要学成的，奈何仍然不成。
“人各有所长么，会不会，一会儿就知道了。”凌越笑道：“他看起来很自信啊。”
“嘿嘿。”庞统有些讪讪。
一刻钟之后。
温实有从厨房出来，见凌越和庞统已经绕桌坐好，他怔了怔，开始上菜。
一小桶灵米饭。
四道菜，一个汤。
“月牙米，是月牙镇的特产，形如新月，柔和，有清香。中等灵米之中的一种，味道很好。”温实有顿了顿，继续介绍道：“这是月灵鸟，只在月缺夜间活动；月白鸡和银月鱼，也是月牙镇的特产，月丝藕，茭白。”
介绍的越来越简单，十分惜言，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之中，有新月如钩，清冷安宁。
“以‘新月’为主题么？”凌越越发期待，拿去筷子，最先夹了一口茭白，细细品味，目露赞赏，筷子再次动了。
清清冷冷，柔和又疏离，几种看似不同的菜肴先后入口，却毫无冲突之感，反而相互烘托，只让人越来越感觉，自己仿佛是品尝到了新月的真实味道。
这是她这几年吃的最好吃的一餐。
凌越放下了筷子，庞统却仍然吃的忘乎所以，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谢谢。”凌越向温实有道谢，真诚之中，又有感慨。
方才，她竟然没有向之前一样，任何东西入口之后，头脑之中都是先生出详细的信息。也不对，是这一次，虽然同样是生出信息，但那些信息却沦为了不重要的模糊的背景音乐，只有美妙的新月滋味，在口舌之间，在脑海在心底，轻轻柔柔地回荡，不忍抽离。
温实有道：“没什么。不知这一餐，可抵多少灵石？”
味道虽然不错，但材料却并未珍稀。月光镇很大，月光泉蜿蜒成河，灵米产出很大，而禽鸟鱼类还是其他，都只是因成长环境沾染了灵气，真论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五十灵石，如何？”凌越想了想，微笑道：“温师兄如此手艺，便是抵了全部账单也不为过……但我私心想着，希望能再有机会品尝温师兄的手艺，所以……请温师兄见谅。”
温实有怔住。
他购买这一餐的材料费用，不过一两块灵石而已。至于加工费用……月光镇有同样的菜式，最贵也不过二十灵石，还是因为酒楼的名气大……
“太多了。抵十个灵石吧。”温实有摇摇头。
酒楼有其他费用成品，他没有。他不鄙薄自己的手艺，也不会鄙薄自己的人品。
“这样啊。”凌越再次笑道：“那便依温师兄。能多品尝几次温师兄的厨艺，自然再好不过。”她又道：“真是期待，不知师兄下一次什么时间有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