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二楼的雅间,将周围的其他人影隔绝在外,楼下的嘈杂声小了许多,在纱帘掩映下,可看清台上戏子的影子,几人能听到的戏词也更清晰了些。
三人才走进雅间,就有小二摆上了两盘瓜果,把茶单递给慕容姝道:“姑娘您看看,可要喝些什么?”
江阳以酒闻名,茶楼倒是很少见到,慕容姝走了那么一大圈,也只见到了这么一间茶楼。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慕容姝自然是懂的,也没指望防间的茶楼里能出什么价格实惠的好茶,想到卖花女方才应该是想要自己付茶钱,慕容姝心中也有了主意。
把茶单从小二手中接过,慕容姝直接递到了卖花女身前:“不知姑娘想要喝什么?”
卖花女没有接茶单,浅浅的开口:“就楼下五文钱一壶的清茶就好。”
小二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能上雅间的客人却只点了壶五文钱一壶的清茶,这样,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油水可捞。小二期待的把目光转向了慕容姝,他看得出,眼前的两个才是有钱人。
“那就按这位姑娘所说的上茶吧!”慕容姝在小二期待的眼神下,不置可否的说道。
知道这一单没什么油水可捞,自己可能还要赔上两盘瓜果钱,小二心中郁闷,好在还没有失了分寸。
“好嘞!”小二应道,拿回了菜单,出了雅间去给三人上茶。走下楼,才敢低声的咒骂两句。
在小二出去给三人上茶的这段时间,卖花女只静静的坐着,神态不卑不亢。
慕容姝也不在意这些,就只是单纯的对于眼前的女子有些好感,想要结交一二。
“小女子慕雪,来自邺城,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慕容湛自己先报了身份,才向卖花女问道。暮雪是慕容姝来邺城之前一早就想好的的假名,毕竟江阳人多口杂。而且理论上慕容姝这时候应该还在邺城养着病,如果被有心人听到,她这江阳的慕容姝岂不就危险了。
“姑娘唤我芙蕖就好!我自幼没什么亲人,阿伯捡到我的时候,正是六七月芙蕖开的最好的时候,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卖花女说着自己的身世,神色自然,仿若也不惧怕慕容姝听到后会有其他想法。
大周朝民风虽然开放,阶级礼教却也是森严的很,故而大多的世家子弟都不会愿意与平民相交。
芙蕖听得出,眼前的这对男女谈吐不俗,行事大方,应该是出生于世家子弟的。两人在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卖花女的时候也愿意请自己上楼喝茶,可见,她们与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故而芙蕖才愿意自己的身世直言相告,也没有觉得在两人年前说这些会不合时宜。
慕容姝听着芙蕖讲这些,继续问道:“那,不知姑娘现在住在何处?”慕容姝真真切切的想要去了解这位姑娘,自然要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慕容姝见芙蕖再说自己身世时淡然的神色,心里就知道,芙蕖把一切都看得很通透,旁人看来的悲惨对芙蕖来讲或许并没有什么影响。
芙蕖想了想,还是把一切如实相告:“阿伯走的时候,给我留了间小木屋,我就住在哪儿,闲时就采了些花出来卖,一些也都还好。”
“哦!”慕容姝点了点头。对于喜欢的人慕容姝自然是想拉来和自己作伴的,听芙蕖这么说,慕容姝想,她现在没有什么牵挂,应该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吧,真的好想把她拉来和自己一起住啊!
初见于芙蕖,慕容姝只觉得眼前这女孩气质干净,让人舒服,现在见她说话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慕容姝更是欣赏于她。难得见到自己这么欣赏的姑娘呢。
王奕在一旁看着慕容姝拉着芙蕖问长问短的样子,熟知慕容姝品性的王奕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禁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芙蕖姑娘。
听语气,这姑娘应该是第一次进这间茶楼的二楼,可方才几人一起进来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儿的慌乱,脚下的步伐更是没乱了一步,这只能说明,她对周围事物的感知非常敏感,才能在不能视物的情况下,也能从容自然的生活。
缺了一个感观的人,对于剩下四个感观便会比常人要更灵敏,留下她,并非一点用也没有。王奕心里想着,看着慕容姝一心想把芙蕖劝说到自己院子的住的样子,也没有出言制止。
“好不好嘛,芙蕖~”慕容姝向来擅长的,就是能够很主动的与人自来熟般的交谈。这时候,慕容姝正径自拉了芙蕖的手劝着。
“这……”芙蕖有些犹疑。
自己与慕容姝认识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提出让自己到她院子里住的想法,芙蕖也有些被惊住,不禁想,眼前的这个暮雪,真的是一个好特别的姑娘。
感觉眼前的姑娘似乎有点儿被自己说动了的意思,慕容姝继续劝道:“芙蕖,反正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两不是正好做个伴嘛!你看我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是刚刚好!”对于没皮没脸这一点,慕容姝绝对可以做得很好。
听慕容姝这样说,芙蕖有些心动。自己虽然与这位暮雪姑娘才认识不久,可长期以来的感观让她相信眼前的姑娘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有所图谋,这样单纯的热情芙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心中不禁有些渴望。
在江阳这十几年来,除却阿伯,不是没有人向她表达过或多或少的善意,可唯有那位公子与眼前的暮雪,让她感受到了舒服的气息。想到那位公子,芙蕖又想,既然两人身上的气息那么相近,有没有可能也是认识的,那么自己,或许还可以再见到那位公子。
芙蕖心中一时有了决定,在慕容姝的再一次劝说下,点了点头道:“好,不过姑娘,我听你谈吐似乎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我想,我这般身份的人到了你那儿,若是如你所说的以姐妹相称,旁人看了定会觉得不相宜,这是芙蕖所不愿的。正好我也会些花草上的功夫,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让我到府上替姑娘侍弄花草吧!这样也好与姑娘主仆相称,不让姑娘在人前因为我丢了颜面。”芙蕖虽然答应了,却考虑到了许多,诚声向慕容姝建议道。
“我不在乎这些的!”慕容姝并不是一个会去在乎这些阶级的人。
“可我在乎!”芙蕖有自己的主张,并没有因为慕容姝的不在乎而答应了下来,坚持说道:“姑娘不在乎,可芙蕖在乎,芙蕖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人看轻了姑娘,也不想让人以为,姑娘是因为芙蕖瞎了眼,出于怜悯才把芙蕖留在府中,芙蕖知道姑娘不是因为这个,便不想让人误会。”
听芙蕖说得清楚明白,慕容姝就知道,要想让芙蕖进府,还真的只能答应了她的这些要求。慕容姝心里虽然不愿意委屈了她,却也只能答应。只在最后提了要求:“好吧,既然芙蕖坚持,那阿雪就只能答应了。不过我们先说好,在人前,就照你说的做,你要是喜欢花草,我把满院子的花都送给你,只是若是没有旁人在前的时候,你不许叫我小姐,只准叫我的名字,也不许和我谈什么规矩。”
芙蕖想,慕容姝提的要求,与自己在意的也没有什么冲突,这才应下:“好的,姑娘!
“叫我阿雪!”慕容姝郑重其事的纠正道。
芙蕖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轻轻开口:“好的,阿雪!”
慕容姝这才眉开眼笑,有了心情去听一听楼上唱的戏折子。
慕容姝听不太懂戏,听了两句只觉得一知半解,才想起自己旁边还坐着一个王奕呢,遂请教道:“兄长,这戏在唱什么啊?”
王奕静静喝着慕容姝给点的五文钱一壶的茶,听着戏,见慕容姝出声相问,好脾气的回道:“这出戏讲的是书生与官家小姐的故事,现在这里,正是在书生进京赶考的路上。”
“哦!”慕容姝表示自己明白,平常慕容姝看得话本子也不少,听到王奕说是书生和官家小姐的故事,心里就知道了大半。继续问道:“那,现在书生可有与那官家小姐见过面了?”
“见过了,上一折子戏就是,书生在赶考的途中遇了雨,就到亭子里避雨,正好那时候小姐和丫鬟也在那里躲雨。”说话的是方才还正在和自己谈话的芙蕖。
慕容姝听着芙蕖淡然的给自己将戏的样子,心里有些愣住,芙蕖不是一直都在和自己讲话吗?何时听得戏折子啊!
“你何时听得戏,我怎么不知道?”慕容姝有些好奇,芙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刚才和自己商讨事宜的人不是芙蕖。
“刚才随便听了两句就记下了,约是阿姝没有听!”芙蕖解释道。
慕容姝心里不禁暗叹佩服,怎么办,突然感觉在场的,只有自己好废柴,慕容姝突然有些郁闷。
王奕把一切收在眼底,打开了慕容姝才买了没多久的一袋炒栗子。王奕心想,看来阿姝这次要带回去的这位芙蕖姑娘,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阿姝捡到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