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看着空空如也的纸巾盒, 只觉得一阵头疼。再一看两眼红红的柳雪, 心底更是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笑道：“之前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替咱中国收复钓鱼岛呢。现在怎么哭成个兔子了？”

柳雪吸了吸鼻子, 白了他一眼。“我愿意行不！我要不给顾小年儿个教训，就她那死倔性子......”说到这里, 声音却渐渐低下去。

方格见此，叹了口气, 他看向柳雪认真道：“不是我说你, 照你刚才那么一说，我都觉得有点过了。平时你的话小年儿心里最在意，这么一来, 她不好过, 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见得就爽到哪去。哎，何苦呢......”

柳雪却擦了擦眼睛, 认真地看向他：“顾小年儿是只猪就算了, 你难道也不明白？我做的这么绝，就是看她还能听进我的话，我现在就盼着她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哪怕是一分两分也行。”

方格皱起眉头，“小雪,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说句实在话，虽然赵进和陆芷柯那事儿确实挺让人受不了，但咱两都明白那顶多是个意外——”

“意外意外！格子你好好想想啊！”柳雪打断他的话, “别的先不说，你先想想赵进是个什么东西！就冲他得点势就敢去外头找女人这一点，我就彻彻底底认清楚他了。如果他现在知道了顾小年儿和陆芷柯的事情，你觉得他会怎么办？他一定会把之前那丁点内疚抛到黄河里头，你说以他又懦弱又被惯出来的个性，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肯定要找顾年年麻烦！说不准那傻逼还以为顾年年和陆芷柯早就有点什么了，合起来算计他呢！”

方格听了她的话，没有在出声。柳雪端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口，继续说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这件事儿再传到赵进爸妈那里，你让顾年年怎么活？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啊！杨秋可不过就是喜欢了个女孩就被逼的跳了楼，顾年年这可不止是喜欢上个女人这么简单！”

“我觉得小年儿既然铁了心跟陆芷柯，两个人就应该料得到吧——”方格欲言又止。

柳雪重重地放下水杯，“这才是我要说的事儿！这件事情真抖出来对陆芷柯那就是不痛不痒！我先前没棒打鸳鸯，也是看在陆芷柯虽然名声在外，但对顾小年儿好歹像是真心。更可况她们这种人，流言绯闻也不能全信。可现在——”她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下来，“知道她和赵进的事儿后，我算是看出来了。陆芷柯这女人顾年年真心惹不起——顾小年儿那么冷清个女人，在知道她和赵进的事儿后竟然还能被那个女人牢牢锁在身边！你想想这女人得是什么手段！转身就能扑上自己床上客的女人，她是真不在乎啊！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顾年年有什么资本就能让她一直上心了！顾年年不小了，她都快三十了，你说她这三十年来哪天过得舒坦过？就算爹妈没了那也是爹生娘养的人，她也知道疼啊，如果再来这么一次——格子，我真怕她......”

说到这里，柳雪压抑住即将溢出喉咙的哽咽，靠到了方格怀里。方格望着怀里这个既强悍又柔弱的女人，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怀里的这个女人。

“你呀！还真是.......明明看着比谁都强悍，怎么就这么爱哭呢？而且次次都不是为了你老公我哭，我可真是伤心了！”格子温柔地搂住她，调侃着笑道。

柳雪闻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抹了把脸，白了他一眼，“你少跟我提这个。好像我和顾小年儿有点什么似的！”

方格撇撇嘴，微酸道：“你还别说，有了这件事儿，我还真有点怀疑你们俩的关系......”

柳雪想象了一下她和顾年年含情脉脉地对视，而后互执双手，最后在漫天粉色泡泡的围攻下互喷的情景，顿时一个寒颤。她僵硬地转头，抽动着嘴角：“你能先脑补一下那个情景然后再说话么......”

方格微微脑补了一下，而后内牛满面地看着柳雪，“我想太多了。”

公司下面那帮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要聚餐，撺掇着肖子语和秦楠两个人试图把总裁也勾搭出来，被陆芷柯轻飘飘一句“家有小菜”堵得严严实实。无视他们揶揄的目光，陆芷柯笑得一脸幸福。

笑容一直持续到回家，门打开的那一刻，屋里是暗的，没有熟悉的饭香味。

昨晚顾年年告诉她说今天她正好批完卷子，回来的也早。可现在这个样子......出什么意外了么，一想到这里，她心脏猛地一紧，迅速打开了灯。屋里摆放整齐，却没有什么人气，顾年年在——这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此刻正背对着她端坐在沙发上。

她无来由地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却仍是笑着走到顾年年面前，熟练地揽住她，调笑道：“怎么不开灯？黑灯瞎火的，不会是打算玩儿情趣吧。”

那个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陆芷柯这才惊觉对方的身体是不正常的冰凉，她莫名地心慌起来，急忙转到顾年年面前。

顾年年面色苍白，看不出什么表情，愣愣地看着她。陆芷柯一阵揪心的疼，她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温声问道：“年年——发生什么事了？”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顾年年轻微地颤了一下，她看向眼前这个女人，仔仔细细地看，就像欣赏一副真迹一样地看着，生怕漏掉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陆芷柯瞧她的样子，心底更加不安，只好安抚性地攥紧她的手，将自己的忧虑焦急透过眼神传递给对方。

窗外蝉鸣不休，纵然是在小区里也听得清楚，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掀起一角白纱窗帘。

顾年年觉得时光可能停驻了，短短几分钟，她竟然恍惚以为是几个世纪了。她看着眼前失去了那份从容温和的女人，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轻轻反握住对方的手，疲惫地靠上对方的肩膀。

陆芷柯一愣，顾年年虽然脸皮不薄，却鲜少有这样主动的亲昵。她松开对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带进了怀里。这样的情况下，顾年年既然不愿意说，她就不会死缠烂打地问。她只需要这样静静地守着对方，等到一切平复下去。

熟悉的气息袭来，顾年年闭上了眼睛，手却环住了对方的腰，紧紧地勒住。陆芷柯被她勒得有些疼，却不出声，只是把对方抱得更紧。

“陆芷柯啊——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

仿佛从喉咙里抠出来的声音，顾年年说得极低，却声嘶力竭。

不是不伤心——柳雪那一巴掌打得她脸上一片火热，心底却冰凉入骨。她没有想到，柳雪的反应这么大。她更没有想到，对于陆芷柯——原来不是不介意。可当这个女人将温暖毫不犹豫地尽数倾注于己身的那一刻，什么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陆芷柯，我得试试，就算走不了一辈子，我也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