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 气晕了, 并没有什么大碍,孟军把她扶到沙发上, 她就醒了。
睁开眼, 孟母抬起手就给了孟军响亮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得孟军七晕八素。孟军难以置信地捂住被打的半边脸, 怔愣地看着孟母:“你打我?”
作为独生爱子,孟军从小到大都长在蜜罐里,父母非常疼爱他, 尤其是孟母, 特别溺爱这个儿子,别说扇耳光了,就是孟军小时候调皮闯了祸, 把别的孩子打得流血了, 她也没碰过孟军一根手指头。
小时候都没挨过打,长大了,爸爸都当了,反而挨了揍,孟军当然没法接受。
孟母看着他受伤和愤怒的眼神, 这大半年积累下来的郁气和不顺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我打你怎么啦?你是我生的, 我养大的,我还不能打了?为了个女人,你傻得都找不到北了,房子说过户就过户, 问过我的意见吗?那套房子可是我省吃俭用买的,你却便宜了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
孟母一出狱就沦为了保姆,天天辛辛苦苦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儿媳妇却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班、逛街、跟小姐妹约会,买衣服、喝咖啡。她心里能平衡才怪了,说她几句,结果发现自己在监狱里时,儿子竟然把房子过户给了儿媳妇,她能不愤怒吗?
孟军本来有点理亏,但挨了一巴掌,又被他妈这一通训,火气也上来了,站直了身,气哼哼地说:“你不就给我出了三十多万的首付,贷款是用我的名额贷的,还贷也是用我的公积金和工资,我自从上班,每个月都给你一半的工资,首付款早还给你了,也就是提前还贷问你拿了四十万,回头攒两年,我把这笔钱还给你就是!”
“还?你拿什么来还?你上班六年,刚开始只有几千块一个月,自己都不够花,经常问我要,你拿了几块钱回家?更别提,跟沈容离婚,你给了她四十万,这笔钱是谁出的?”孟母对儿子的反抗非常不满,一桩一桩,掰着指头跟孟军算账。
孟军被她一提,才想起还有四十万的支出,不过:“要不是为了让沈容她妈出具刑事谅解书,我才不会给她四十万呢!这四十万是为了给你减刑,让你早点出来所花的,凭什么算到我的头上?”
听他把钱推到自己头上,孟母更不满:“我当初去找沈容的麻烦,砸她家的店是因为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把蒋丽妃的肚子搞大了,我用得着去找沈容吗?又怎么会摊上牢狱之灾?”
孟军不乐意了:“搞大怎么啦?我当时又没想离婚娶她,是你要孙子,是你说蒋丽妃比沈容会来事,又有稳定的工作,你让我离婚娶她的!”
……
这笔烂账完全没法算,母子俩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彼此都觉得这是对方的错,自己是无辜的,最后孟军拿起手机和车钥匙摔门而去,这场战火才暂时消停。
孟母倍觉委屈,坐在沙发上伤心地哭了起来。等孟父回来时,客厅的垃圾篓里已经堆了大半篓用过的卫生纸,而孟母两只眼睛快哭成核桃了。
“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哭什么?”孟父带着酒气,坐到孟母旁边,关切地问道。
孟母吸了吸鼻子:“还不是你那好儿子!为了个女人,就不要妈了,老话说得果然没错,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对于家里最近的矛盾,孟父心里门清,不过他比较传统,大男子主义思想,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是女人的事,他也懒得插手,反正回家有饭吃,有衣服穿就行了。所以也没管,想着老伴抱怨几句就完了,哪晓得会爆发。
他摸了摸下巴,和稀泥:“回头我好好说说那小子。没有你这个当妈的,哪有他,待会儿我就让他给你赔礼道歉,母子没有隔夜仇,你也别生他的气了!”
以往,家里有矛盾的时候,孟父这么说,孟母的心情就会变好,等他再意思意思地说孟军两句,父子俩赔小心,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但他今天着实低估了孟母的火气。
孟母停止了哭泣,把手里的卫生纸丢到了垃圾篓里,抬起头盯着孟父,把火烧到了孟父身上:“是你同意把房子过户给蒋丽妃的?”
孟父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一起过了三十多年,他老婆的控制欲和支配欲有多强,他比谁都清楚,这事怎么就让她给知道了呢?
斟酌了一下说辞,孟父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是事出有因,当时亲家母提出这个事的时候,我也是不答应的。可是小进是咱们盼了好几年才得来的孙子,这不准备彩礼就算了,婚房也不出,说出去也难听啊。反正咱们就这一个儿子,以后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大军的,大军的以后都是小进的,一家人,左手转到右手,也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那你把家里的房子都转到我名下啊!”孟母大声截断了他的话,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拍到孟父的脸上。
本来抱枕软软的,没什么杀伤力,可孟父鼻梁上架了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眼镜掉到地上踩了一下,把框架踩得金属架变形了。因为孟父的度数比较高了,不戴眼睛面前都是模糊的,他就想先戴着,明早等眼镜店开门了再去换个镜框。
可孟母这用力一打,眼镜歪了过去,变形的那截金属戳到了孟父脆弱的眼球上,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孟父的耐性告罄,他一手扶着眼镜勉强戴上,一手拽过抱枕,摔到了沙发上:“够了!这么点小事,你有完没完?名字都加了,你现在吵有用吗?”
他很少这么发火,每次一发怒,孟母都有点怵得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在那儿不吱声。
沉默了一两分钟,孟父的火气消了一些,耐着性子劝孟母:“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孙子吗?现在咱们孙子有了,白白胖胖的,双眼皮跟大军小时候一模一样,多可爱,这不如了你的愿吗?你还有什么好闹的,天天在家带着孩子去小区楼下,跟别的老太太唠嗑唠嗑,多有意思!”
一点都没意思,今时不同往日,孟母因为坐过牢,加上以前性子就不好,尖酸刻薄,得罪过不少人。小区里的老太太们并不待见她,她一过去,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然后过不了一分钟,大家就各自收拾东西,找借口回家了。压根儿都不愿意跟孟母打交道。
孟母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被人这么明晃晃的嫌弃,几次下来,她也没兴趣再往她们身边凑了。没有工作,天天苦闷地守在家里干家务,带孩子,等丈夫、儿子回家,连一句好都没落,他们还处处拿她跟蒋母比,嫌她干得不好,孟母心里能痛快吗?
她坐在沙发上,赌气地说:“我觉得一点都不像,孟军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比蒋丽妃生的可爱多了!”
孟军小时候都是快三十年前了,不看照片谁还记得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这是故意找茬嘛,孟父心里不痛快,见老两口在客厅里说了这么久的话,儿子儿媳妇都没动静,他瞥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问道:“大军和丽妃呢?”
孟母斜了他一眼,嘲笑道:“走了,你的好儿子,好儿媳,两句话不中听,就丢下孩子自己走了。这也就是你惯的,把房子过户给了蒋丽妃,现在她底气可足了,两句话不如意就直接去云锦那边住了!”
丢下这句话,孟母也懒得理孟父,起身回卧室,手刚碰到门把手,隔壁的婴儿房里就传来了孟进的哭声。
孟母的身形一顿,气哼哼地甩开了门把手,恼怒地说:“哭哭哭,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要哭找你妈去!”
孟父最疼这个小孙子,见不得人说他,立马走了过来,对孟母说:“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说他做什么?”
孟母本来是要去给孟进冲奶粉,换尿不湿的,一听孟父这话不干了:“我天天伺候他,还不能说两句了?你这么心疼你孙子,那今天晚上你去照顾他!”
孟母说到做到,马上折身回了卧室,留下孟父吹鼻子瞪眼。
孟父一向不怎么管家务事,更何况前面五个月都是蒋丽妃母女俩在带孩子,一个是亲家母,一个是儿媳妇,为了避嫌他也不好意思往旁边凑,因而,他几乎没给孩子冲过奶粉,也没换过尿不湿之类的,完全无从下手。
可孟进不知是饿了还是拉大便了,躺在婴儿床上呜呜呜地哭个不停,见没人理,他哭得更来劲了。
孟父伸了伸手,摸了摸孟进的小屁股,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解开了尿不湿,上面果然有大便。孟父把尿不湿扯了下来,可孟进的屁股上还有大便,他没给婴儿洗过屁股,不知道该怎么弄,只好冲卧室的方向喊道:“大军他妈,小进拉大便了,你快过来帮帮忙!”
但孟母装死不吭声,也不出来,没办法,孟父只好自己抱着孟进去了浴室,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把他的小屁股给洗干净。但因为操作不熟练,水溅到了孟进的衣服上,浅色的和尚服下摆都是水。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可家里开着空调,温度并不是很高,唯恐把孩子弄感冒了,孟父赶紧把上衣给孟进脱了,将他抱回婴儿床上,用薄毛毯裹起来,然后再去给他找衣服。
这一通忙活,等他给孟进穿好衣服,已经是十几钟以后的事了。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和尿不湿,孟进仍在哭。
孟父求爹爹告奶奶,抱着孩子哄了半天,急得满头都是汗,孟进还是瘪着嘴哭个不停。
孟父真是要给跪了:“我的小祖宗呢,你别哭了行不行?咱们去找奶奶,好不好?”
搞不定孩子,孟父只好厚着脸皮,抱着孩子去了主卧,朝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孟母说:“好了,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这总行了吧。咱们大人的事,别波及孩子,你说是不是?小进一直在哭,你快过来看看,他是哪里不舒服?”
开始孟母听到前面一句,心里舒坦了一些,可她的气还没消,孟父又添了后面一句,她顿时明白了,说这么多,还是让她去照顾孩子。
孟母冷哼了一声,不搭理孟父。
手里的孩子哭个不停,老婆还在使性子,孟父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是不想管小进了吗?”
孟母背对着他,气哼哼地说:“他有亲爹有亲妈,他妈自己不知道带?”
这是要撂担子不干了,孟父想发火,但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大晚上的吵架,被邻居听了去不好。更重要的孩子这么一直哭,哭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于是,他按捺着脾气说:“好,你不带就不带,等他们两口子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你先来看看小进怎么样了?别是哪里不舒服,要是生病了,花钱不说,孩子还遭罪,先把今晚过了再说吧。”
孟母总算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爬了起来,瞪了孟父一眼:“他什么毛病都没有,只是肚子饿了,去给他冲点奶粉喝就行了。”
孟父马上奉承道:“还是奶奶懂咱们小进!”
孟母没理他,趿着拖鞋,出了卧室,泡了一瓶奶,递给了孟父:“喝完就睡,半夜还要起来喝一次。你自己弄吧,奶粉罐子上有说明!”
说罢,回了卧室,拉起薄被盖在身上,关了灯睡觉,留下孟父一个人在客厅里唉声叹气。
这一晚,把孟父给折腾得够呛。喂完了奶,好不容易把小进哄睡着,但他只觉得刚躺下没多久,大床边的婴儿床里又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孟父认命地爬了起来,检查孩子的尿布,给他换尿布,喂奶,因为不熟练,他忙得手忙脚乱的,这一晃,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晚上,孟进总共醒了两次,孟父每次躺下刚睡熟,他就开始哭,孟父不得不起来。带了一晚上的孩子,他深深地体会到带孩子有多不容易,这才一晚上,他都感觉有点吃不消,也难怪他老婆那么大的怨言。在办公室都想打瞌睡的时候,孟父准备回去跟儿子媳妇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他们两口子晚上带着孩子睡,让孟母晚上歇一歇。
但不等他动作,孟母已经自己开始行动了。
上午,蒋丽妃刚到单位,打开电脑,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侧头一看,见是孟母的来电,顿时不想接了,她按了一下音量键,手机铃声自动消声,过了大约十几秒,没人接,电话自动挂断。
吐了口气,蒋丽妃把手机丢进了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刚放进去,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孟母。
蒋丽妃有点心烦,知道拒绝不了孟母,只好拿起手机去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接起了电话。
“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自己带,什么时候过来把孩子带走?”电话里,孟母的声音阴沉沉的。
蒋丽妃听了心一沉:“你什么意思?小进可是你的孙子。”
自以为威胁到了蒋丽妃,孟母不无得意地说:“他还是你的儿子呢,以后他是孝顺你还是孝顺我,给你养老还是给我养老?你不是不跟我住在一块儿吗?那你自己把孩子抱走,你自己带!”
蒋丽妃意识到她是来真的,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给孟军打了过去:“你妈说不带小进了,让我去把孩子抱走,你怎么说?”
睡了一觉,孟军的脾气消了一些,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老婆,他自是希望双方和睦相处,便打起了圆场说:“妈可能还在气头上吧,我给她打个电话,好好说一说,她那么疼小进,不会不带的。丽妃,看在我和孩子的面上,你也别跟我妈对着干,她前一阵子吃了不少苦头,心里苦闷,你就让让她,等这事过去就好了,行吗?”
蒋丽妃冷笑,过去?能过去吗?两句话不对付就拿果盘砸她,动不动就摆婆婆谱,要让人供着的婆婆,她可受不起,否则哪天惹她不高兴了,搞不好小命都没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也绝不会答应跟孟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不过蒋丽妃不傻,丈夫都这么说了,总得给个面子,自己要是一口拒绝了,孟军又不高兴。她拿着手机,和气地说:“那行,你自个儿跟妈说去吧!”
孟军能说得过他那个老妖婆似的妈才怪了!
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蒋丽妃忙自己的事去了,也不管孟军到底能不能搞定他妈。反正无论怎么说,她都不会回去住。
***
孟军这边进展果然如蒋丽妃所预料的那样不顺利。
他打电话过去,孟母就阴阳怪气的,开口就说:“翅膀长硬了,不要我这个妈了,行,你什么时候来把你儿子抱走?”
把孟军准备好的说辞全堵在了肚子里。
孟军无奈地喊了一声:“妈,咱们一家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孟母顿了片刻,冷哼道:“好好说话也可以,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交八千块给我,免得被那个女人都给骗去花了。”
八千块?他一个月到手也就一万来块,交了八千他花什么?光是养车一个月就得一千多,更别提还有应酬,身上怎么也得有点钱吧!更何况,孟母坐牢的这半年,一直没人让他交钱,孟军自己随便花,大手大脚惯了,再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怎么可能会情愿!
“妈,我总共才那么点钱,在外面身上总得留点钱吧,不然遇到事,身上一点钱都掏不出来,你这样,别人怎么看我?我知道,你辛苦了,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三千块好不好?”孟军讨价还价,他自觉不低了,以前丈母娘来帮忙带孩子,他一分钱都没给,也就换季逛街的时候,给丈母娘买了一套不错的衣服。
但他忘了,半年前,他可是每个月交五千到家里,当时家里还只有三个大人,大家都是上班族,也就是早上和晚上再加吃饭。如今家里多添了两口人,还有个孩子,每个月奶粉、尿不湿、换季的衣服、玩具之类的,少说也要一两千,还有物业水电网,四个大人的伙食费,这些哪样不要钱?三千块远远不够。
以前孟母有工作,每个月还有几千块的收入。如此,孟母沦为了家庭主妇,每个月只能问儿子、老公要钱,儿子给的钱还不够日用,连他们一家三口的费用都不够,还要让她贴,她肯定不同意。
“你马上回来把孩子抱走。反正你媳妇儿也嫌弃我,不愿意跟我一起过活。”孟母气哼哼地说。
孟军扶额,长叹了一声:“妈,我还在上班呢,能不能等我下了班回去再说?”
回去?两口子为了躲避带孩子做家务,天天老晚才回家,能说什么?她不高兴地说:“随便你,昨晚就是你爸带的孩子,你不管,今晚照旧给他带吧,要是你们爷俩都不回来,我也把孩子搁家里,自己出去住了!”
“不会,我一下班就准回来。你先看着小进吧,晚上我回来带孩子还不成吗?”孟军只得妥协。挂断电话后,他气得狠狠踢了一脚走廊里的柱子,这tm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想到母亲跟老婆之间的矛盾,他就直想叹气,连上班的心思都没有,浑浑噩噩熬到下班,孟军回了家。
孟母抬头往后一瞧,见只有他一个人,脸拉得老长:“就你一个人?你媳妇儿呢?”
孟军挠了挠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丽妃单位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行,那你自己看孩子,我要出去跳广场舞了。”孟母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拿起钥匙和手机就走了。
留下瞠目结舌的孟军看着孩子直叹气。开始还好,他逗孟进玩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孟进就突然开始哭了起来,婴儿又不会说,孟军带得少,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在哭什么。
“哎呀,你别哭了,你要什么?是肚子饿了吗?还是拉便便了?”孟军低头扒开了尿不湿,干干的,才换没多久,那就是肚子饿了,他去冲了点奶粉给孩子喝,可喝完之后,孩子还是哭。
搞得孟军头都大了,正好孟父回来了,他赶紧抱着孩子去问孟父:“爸,你看小进这是怎么回事,一直哭,怎么都哄不好!”
孟父问:“是不是拉大便了?或者饿肚子了?”
孟军直摇头:“不是,我刚看过了,没拉,又给他喝了一瓶奶!”
“要不,让我抱抱?”孟父接过孩子,抱着边走边哄,可还是没用,孩子一个劲儿地哭个不停。
哄了十来分钟都没用,孟父没辙,扭头对孟军说:“你打电话给丽妃或者你妈,让她们赶紧回来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孟军给蒋丽妃打了电话过去,说了孩子的情况。
蒋丽妃一会儿就赶了回来,掀起孩子的衣服,找了一遍,总算找到了症结:“天太热了,小进背后长痱子了,太痒了,他才会哭。孟军,你去超市买盒痱子粉,我给小进洗个澡,抹上就好了。”
孟军拿起车钥匙点点头,狐疑地嘀咕:“怎么会长痱子呢?家里开着空调,凉快着呢……”
这话问出了蒋丽妃的心声,她低头心疼地看着孩子背上那一片红色的疹子,冷哼道:“你说呢?就你妈那性格,舍得一直开空调吗?我妈带就一直没事,你妈才接手一个星期,孩子就成这样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孟母一向节约过头,甚至有点抠门,这绝对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可现在气温有三十多度,就是坐着,什么都不做都出汗,不开空调,孟进小孩子火气旺,很容易长痱子。
孟军无话可说,闷闷地开车去把痱子粉买了回来给孩子抹上,孩子这才不哭了。
蒋丽妃把孩子哄睡着后,走出来对坐在客厅里的孟军父子道:“爸,孟军,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不带孟军。这样吧,我们搬到云锦那边去住,让我妈过来照顾小进,以前也一直是她在带小进,小进也熟悉他了。正好云锦那边离爸的学校也不远,也方便爸下班后来陪小进玩一会儿,等吃过晚饭,路上车子没那么挤了,你再回家。”
孟父很心动,自家老伴不愿带孩子,总得找个人带孩子,平心而论,亲家母带孩子做家务都是一把手,孙子交给她带也放心。大家各退一步,总比这样天天闹的强。
“只是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亲家母了?”孟父担忧地问。
蒋丽妃听明白了,他是愿意的,只是还需要一个台阶下。
“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小进也是她的亲外孙,外婆带孩子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我妈一直都很喜欢小进,舍不得他。再说我妈也快到退休年龄了,提前一两年退也没什么影响。”蒋丽妃笑道。
孟父听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孟军你给你丈母娘打电话好好说说,以后可记得要孝敬她。”
孟军连忙点头。当天晚上就给蒋母打电话过去说了这事:“妈,我跟丽妃打算搬到云锦去住,那边离丽妃上班的地方更近一点。我妈不愿意过去,恐怕得麻烦你来帮忙带小进了,你看成吗?”
蒋父前两年走了,蒋母本来就想愿意跟着女儿女婿过,现在有了孩子,正好名正言顺地过来帮忙带孩子。她辛辛苦苦把孩子带大,在女儿的小家庭里扎了根,以后女儿女婿还能不孝顺她吗?
她当即就表态:“你们年轻人要忙工作,拼事业,咱们老一辈的当然要支持。行,我明儿就向单位递交提前退休申请,不过因为我还要过一年才到法定退休年龄,才能领退休金,恐怕家里的家用得你们出。”
孟军还以为是啥呢?原来只是让他出家用,他当即表示:“这是应该的,妈来帮我们带孩子辛苦了,哪能让你又出力又贴钱的。这样吧,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块做家用。”
有个孩子,三千块怎么可能够!蒋母心里有意见,面上却半点都不显露出来,微笑着说:“出家用就免了,这样吧,把你的信用卡放一张在我这儿,现在买菜交水电物业费都能刷信用卡,家里的开支,我就刷你的信用卡。这样每花了一笔钱,你心里也有数。”
孟军的信用卡绑定的就是他的手机号。这样一来,蒋母每刷一笔钱,他都能收到短信提示,知道钱都花哪儿去了。这样做确实更透明,不过这么对来帮自己带孩子的丈母娘似乎不大好,孟军有点不好意思:“这就不用了吧,妈,我还是拿钱给你吧!”
蒋母笑道:“没什么不好的,这样我也不用记账了,省了不少事,你就当给我减轻负担呗!”
她都这么说了,孟军只好答应。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孟母是第二天才从孟父嘴里听说的,她马上就炸了:“这么大的事,经过我同意了吗?”
孟父无语了:“不是你说带孩子太辛苦,不想带了吗?现在丽妃她妈愿意带,给你减轻负担,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带孩子辛苦是其一,孟母之所以天天闹,天天作,也不过是想在这个家里寻求存在感,让大家都围着她转,听她的,哪晓得儿媳妇干脆怂恿儿子搬出去住了。而且连丈夫都不向着自己。
她深深的觉得,自从坐牢出来,她在这个家就完全没地位了。孟母非常不高兴,但又拉不下脸不让儿子搬走,毕竟,当初放狠话的是她自己。
于是,到了周末,孟军夫妇就带着孩子的东西和衣物,搬到云锦去住了。
有了丈母娘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带孩子,孟军这日子又舒心起来了,每天万事不愁,只顾上班,下班回家跟蒋丽妃一起逗逗孩子,哄孩子睡觉,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信用卡好像刷得频繁了一些,一天至少几十,很多时候都上百,甚至有一天还刷了七八百,那是给孩子买奶粉。孟军虽然觉得这花销似乎有点超出他的预算,但这些似乎都是必不可少的开支,免不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连孟父的日子也跟着滋润起来。云锦小区离他的学校不远,每天放学,他都到儿子这里抱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趁着他带孩子的时间,蒋母把饭做好,留他在这里,等孟军两口子回来一起开饭。这仿佛又回到了前几个月的那种生活模式。
相比较之下,孟母一个人的生活就凄惨多了。
她现在没工作,孩子也不回家,丈夫天天很晚才回来,回家洗完澡就睡觉,邻居嫌她坐过牢,不愿意跟她来往。过去的朋友,也都有自己的事忙,没空陪她。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找不到事做,也找不到能谈心的人说话,这种像死水一般的日子几乎能把人给逼疯。
闲了一阵子,孟母就再也坐不住了,她想找份活干,一是打发时间,二能自己挣钱以彰显自己存在的价值。
可她又不好意思去找以前的朋友。她有案底,又五十岁出头的年纪了,工作非常不好找,她自个儿去职介所里找了半天,竟然只有保姆、清洁工这一类的工作愿意招五十多岁的妇女,就连工厂,都不愿意要这个年纪的女工。
孟母找了几天都不如意,最后中介跟她说,有一家饭店现在急缺人,推荐她去应聘洗碗工。这个活没什么技术含量,谁都能干,工资虽然不高,但上班时间也比较短,从中午十一点开始上班,下午七点下班,工作八小时,还给买社保。
最后一个条件诱惑了孟母。因为□□人事局有文件规定: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受开除处分或者刑事处分的,其工作年限和工龄均应从重新参加工作之日算起。受开除处分之前的工龄不计算连续工龄,不能视同缴费年限;但之前实际缴纳养老保险费的年限,可以与重新就业之后的缴费年限合并计算。
事业单位,个人是从14年开始才交社保的,也就是说,孟母被开除后,以前的工龄不算,也不能算入缴费年限。只能从14年自己参保后,缴纳的开始算起,算下来,她也就只交了5年,距离领养老金的最低年限还差10年。
这期间,她也可以个人参保,自己去社保局缴纳保险。可一想到一年一万多块,孟母就心疼,如果能找个工作,一能挣点钱,二能把社保给带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她以前是过过苦日子的,洗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思忖再三之后,孟母决定去饭店应聘,按照中介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叫“容记”的饭馆。
孟母去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饭馆里面坐满了人,外面还排起了不短的队伍。生意这么火爆,难怪要招人呢!
孟母走了进去,问一个在收拾碗筷的服务员道:“姑娘,你们老板呢?我来应聘洗碗工。”
服务员妹子正忙得慌,端起碗筷,往收银台的方向努了一下嘴说:“我们老板娘有事不在,老板娘的妈妈在收银台,你去找她吧!”
孟母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收银台前,低声说:“我是来应聘洗碗……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猛然顿住,眼睛睁得大大的,诧异地望着从收银机面前抬起头来的沈母,脸色大变。
沈母猛一瞧见孟母也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讶异地问道:“你说你是来做什么?”
是她听错了吧?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孟母会来干以前她最看不起的“下贱人”才干的活儿?
孟母盯着沈母瞧了几秒,见她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花衬衣,头发剪到齐耳的位置,规规矩矩地用夹子别了起来,非常普通,态度也是软趴趴的,一点都不像是在自家店里。遂即放下心来,哼道:“你也在这里打工,做什么事?搞清洁扫地?你们老板呢?”
沈母还没说话,刚才收拾桌子的服务员妹子将碗放下,拿了一张抹布匆匆跑了出来,瞧见孟母杵在收银台旁边四处张望,她马上停下了脚步,热心地对孟母说:“阿姨,你不是要应聘洗碗工吗?那,这就是我们老板的妈妈梁阿姨,她人很好的,你跟她说就行了!”
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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