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呵呵, 原来他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一大通, 又是扮苦肉计,又是诉衷肠, 刚柔并济, 卖惨就是为了哄她答应和离啊!
看样子,司马冲天应该是与小郡主搭上线了, 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不好说。不过想来,他是有几分把握能做宁王的乘龙快婿,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清楚掉自己这个原配发妻, 给小郡主挪位置。毕竟堂堂王府郡主, 断是没给人做妾的道理,只能委屈自己这个小小五品地方官的女儿让位了。
而无论是原主,还是沈容, 都没犯七出中的任何一条, 司马冲天就是想休也休不了,所以只能哄她答应和离。
想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沈容简直想笑。司马冲天,这是自己找死啊。以前,碍于两人的夫妻关系, 沈容一直有所保留, 不敢把他弄死,只能想通过这种弯弯道道的办法,给他设置陷阱,束手束脚的, 很不好发挥。
因为两人是夫妻,在古代,犯了罪,经常会判连坐,抄家什么的。一旦司马冲天获刑,她这个发妻铁定跑不了,他流放,沈容也得跟着去,断然没有留在家里享福的道理。如果犯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连原主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会被牵连。
而现在,司马冲天自己把这层牵连给解除了,没了瓜葛,不必担心危及自己和原主的家人,沈容以后可以放开手,做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见沈容伏在他的肩头一抖一抖的,司马冲天还以为沈容是太过伤心了,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抬起手环住沈容的肩,用恋恋不舍地口吻说:“阿容,我也舍不得你,咱们……咱们可以假和离。”
沈容揉了揉眼睛,把眼睛揉得红通通的像是哭过,很伤心的样子才从司马冲天的肩膀上立了起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假和离?怎样假和离?”
司马冲前赶紧握住她的双手,情意绵绵地望着她:“就是咱们名义上和离了,但还是不分开,你仍旧是我的妻子,我还是你的丈夫。我在外面给你置一处宅子,你安心住下,我有空就会过去看你,等度过了这一关,我再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说得这么好听,什么假和离,不过是诱哄她做外室罢了!外室这种玩意儿,在古代,连妾都不如,她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好好的正室不当,跑去做见不得光的外室呢!
沈容心里那个气啊,这司马冲天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真,这种不要脸的主意都说得出口,他好意思吗?他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和离了,都还霸占着自己,让自己给他卖命出主意,陪他睡,给他生孩子,他的脸有月球那么大吧?
见沈容睁着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伤心地盯着他,就是不说话,司马冲天心里很是忐忑,他握住了沈容的肩,把她圈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道:“阿容,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这世上唯有你对我最好,咱们是结发夫妻。如果不是出了这种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沈容压下心里的不屑,抬起头,用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深情地回望着他,满是希冀地问:“真的吗?你真的会来接我?”
“当然,我司马冲天发誓,待此间事了,必会接发妻沈容归家,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司马冲天信誓旦旦地说。
沈容在他快发完誓之前,按住了他的嘴:“够了,我相信你,天哥!只是,我回来了,那官家小姐怎么办?”
司马冲天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沈容是在问他,以后谁做大,谁做小的问题。小郡主怎么都不可能做小,只能委屈阿容了,不过他会加倍对阿容好的,让她过得不比现在差。
“阿容,你放心,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妻子。”司马冲天很狡猾,他这样子状似承诺了,但其实什么都没给,不过是设了个语言陷阱罢了。
沈容眨了眨羽扇般细密的长睫毛,忽地起身,抓过放在桌上的一叠白纸,放在了他面前:“那你把这句话写下来,按个手印,我去给你研磨!”
白纸黑字写下来那就做不得假了,万一沈容真拿这个去找事,这就是祸事一桩,那他麻烦就大了。司马冲天当然不肯答应,他以退为进,抓住了沈容的手道:“罢了,阿容既如此不信任我,那我就不娶她了,咱们不和离。要告官就让他们去告,大不了判我个流刑,发配边境,只是要委屈阿容了,你等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啧啧,装得可真像,信了你的邪。
沈容吸了吸鼻子,拿起手绢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水光,伤心地说:“你说什么傻话呢?边境地区,环境恶劣,还经常有胡人南下杀伤抢掠,多危险啊,你去了哪儿,是要让我日日夜夜担心,在家里不得安生吗?”
“对不起,阿容,让你挂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司马冲天握住沈容的手,放到唇边,虔诚地一吻。
吻得沈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就跟被一条阴毒冷冰冰的蛇舔了一口似的,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得亏现在天气转凉了,她穿得比较厚,不然肯定会被他看见。
沈容借着托起他的头的方式,无声无气地摆脱了他的亲吻,咬住下唇艰难地做了决定:“天哥,你不能流放判刑,你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人,身上不能背负这样的污点,咱们和离!”
司马冲天感动地将沈容按进了怀里:“阿容,你对我真好,我这辈子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如违此誓,我司马冲天生生世世坠入畜生道,不得超生!”
可别,让你变畜生是侮辱了畜生!
沈容推开了他:“天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司马冲天稍微往后退开,亲昵地替沈容将散落到鬓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温柔地看着她:“你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沈容不舍地看着他:“我就知道,天哥你对我最好了。我也不要其他,就把我当初的嫁妆带走。我爹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这人爱认死理,性格刚直,不畏强权,说得好听叫文人风骨,说难听点就叫不知变通,脾气又臭有拧。若是他知道咱们和离了,嫁妆没带走,铁定会找来找你,甚至还会跑到宁王府上去闹,把你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都给弄掉。我怕给你惹来麻烦,嫁妆我还是带走吧!”
沈容一副完全替他考虑的样子,其目的当然是嫁妆了。无论哪个时代,都是没钱寸步难行,离了司马冲天,若不把原主的嫁妆带走,她吃什么,喝什么?身无分文,还不得任司马冲天拿捏。况且,这是原主的嫁妆,司马冲天想当包袱一样把她甩掉,没道理,好处却他拿,沈容可没那么善良圣母。
司马冲天自是不愿。因为他家底薄,最近一阵子,花销又大,老本都快啃完了,再让沈容把她的嫁妆带走,家里这么多口人,每个月固定要支出那么多银子,拿什么去支撑?光凭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完全不够看。
而府里另外四个女人都是没嫁妆的,甚至小鱼和琯琯还是他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尤其是琯琯,作为名、妓,她身价不菲,光给她赎身,司马冲天就花了一笔不小的银子。这些女人自己没钱,但每个月的各项胭脂水粉、衣服、吃饭的开销却不小。
但沈容说得也没错,夫妻双方不和,平心静气地和离分手,女方带走自己的嫁妆是理所应当的事,说到哪儿,找谁评判都是这个理。司马冲天不担心说不服沈容,可他那个刚直不阿,性情怪异,又不大瞧得上他的岳父确实非常难缠,很难打发。
“过了这一关,我就去接你回来,这事,咱们先瞒着岳父吧!”司马冲天还想挣扎一下,把嫁妆留下,毕竟他以后要养一大家子,还有娶小郡主,哪里都得花钱。
沈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天哥,这事怕瞒不住,开春过后,我爹爹三年的任期已到,按朝廷规矩他得回京述职。过完年你就能把我接回来吗?如果这样,倒是可以瞒过他。”
对上沈容水盈盈,信赖的双眸,司马冲天说不出话来。三媒六聘,可要花不短的时间,就是一切都非常顺利,王爷也不反对,明年春天,他也娶不到小郡主,更别提把沈容接回来了。而且就是接回来,沈父也不会善罢甘休,好好嫁出去的女儿转了一圈由妻变妾,他怎么可能同意?一个搞不好恐怕跑到府尹那儿告他一状。
权衡思量了许久,司马冲天还是决定先暂时放弃沈容的嫁妆,让她带着嫁妆走,以后即便是沈父找上门,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是你情我愿,在官府备了案的事。至于家里现在缺钱的事,省着点呗,等他把小郡主娶进门,这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阿容,嫁妆你带着,你身上有钱,我也放心,房子我替你找,等这事一了,我就接你回来。”司马冲天想了想,到底是不大甘心,又说,“你一个女人家,单独住在外面,我不放心,我给你找两个护院!”
说什么护院,不过是找人看着她吧!
沈容不想在和离之前跟他撕破脸,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感激地说:“谢谢天哥,你想得真周到,你对我真好。等爹爹来了,我一定好好跟他解释,让他别生你的气,你也是不得已。”
等他成了宁王的乘龙快婿,沈父便是生气又怎么样?司马冲天不屑地想,嘴上却说得动听:“阿容,我此生必不负你。”
***
谈妥了和离之事,沈容就让雪雪把她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将她的嫁妆收拾清点好,准备带走。
雪雪和思思听到这吩咐,都吓得脸色苍白:“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收拾嫁妆?”
沈容拿着原主的嫁妆单子,低头翻开,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抛下一枚重雷:“我要跟庄主和离了。”
“这……你们昨天不还好的吗?怎么突然要和离?”雪雪急得丢下了手边的活计,不顾尊卑,上前抓住沈容的手,“夫人,万万不可,和离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在现代离个婚,很多老一辈都会反对,尤其是女方,阻力不小,就更别提这个时代了。雪雪这幅天塌下来的模样沈容可以理解,她放下了嫁妆单子:“这是我跟庄主商议之后决定的。你们俩的卖身契在我这儿,跟我走或者留在司马府上,又或者我去官府除掉你们的奴籍,你们三选一吧!”
此话一出,雪雪顿时明白,沈容主意已定,怎么劝说都没用。她没有多做犹豫,跪下朝沈容磕了个头:“奴婢跟夫人走,奴婢本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是夫人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思思也跪在她旁边:“奴婢也跟夫人走。”
“好,雪雪起来收拾东西。”沈容笑看着她们俩,“思思,你去把三位姨娘和香儿姑娘叫过来,我有事要跟她们说。”
“是。”两人退下做事。
过了一会儿,三个姨娘和香儿陆续过来了:“给夫人请安!”
沈容坐在榻上,指了指对面的几张椅子:“你们坐下吧,今天特意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事要知会你们。”
三个姨娘和香儿都感受到了沈容郑重的语气,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沈容抚着手上的碧玉镯,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伤感地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因为某些原因,我跟庄主要和离了。”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三个姨娘和香儿都惊惧地抬起头,惶恐不安地望着她。尤其是三位姨娘,她们就是再没见识也清楚,像沈容这样好性一点都不为难妾室的正室简直是凤毛麟角。而她们三个之间虽然时有龌龊和矛盾,但都是争风吃醋,无伤大雅的小事,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可若是换了严厉点的当家主母,这种好日子就到头了,她们以后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过惯了舒心的好日子,谁愿意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三个姨娘你看我,我看你,都忘记了往日的嫌隙,紧张不安地说:“夫人,你跟庄主好好的,怎么就要和离呢?”
雪莲最是惶恐,蹭地站了起来:“夫人,是不是奴婢惹你生气了,你责罚奴婢吧,千万别跟庄主和离。”
小鱼胆子小,缩了缩脖子跟着哭道:“夫人,你别走,奴家舍不得你!”
只有琯琯一脸冷艳地看着沈容,心绪复杂。她比雪莲和小鱼聪明,很楚,既然沈容把她们都叫了过来说这事,表明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只不过是通知她们一声罢了,哪有她们置喙的余地。
沈容的目光一一扫过四人,在香儿脸上停留了片刻,相比她们三人的慌乱无措,香儿算是最冷静的了。不过一段时日不见,香儿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板着脸,像是谁欠了她多少钱一样。
沈容收回视线,将宽大的袖口抚平,温声说:“大姐姐妹一场,多少有些情分。我将你们叫过来,也是想问问你们以后有何打算,你们若是准备留下,那我祝福你们,你们若是有其他打算,趁着我现在还有身份还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去留,你们提出来,但凡是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事,我都答应你们。”
沈容这意思很明确,她们若是不想做妾,想要自由,她就成全她们。
这是沈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这三个妾室说到底也不过是无辜女子罢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们想找个依靠,因而跟了司马冲天,再正常不过。大家彼此没有任何仇怨,因而沈容愿意放他们一码,免得以后万一哪天司马冲天出事了,连累到她们。
如果她们愿意走,她也可以给她们一笔银钱,或是想办法安排她们回老家、在京城做工都行,权当是对同性的怜悯和帮助吧。这世道,女子生存多艰,相互之间就别倾轧了,能扶一把是一把,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对比起沈容,她们显然更相信司马冲天,三人对视一眼,皆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琯琯说:“多谢夫人美意,奴家这命是庄主救的,自是要追随庄主一辈子。”
小鱼怯生生地绞着手指,声若蚊蚋:“奴家是庄主买回来的。”
雪莲把下唇咬得煞白,吞吞吐吐地说:“奴婢,奴婢已经是庄主的人了。”
她们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
沈容叹息了一声:“既如此,那咱们就此一别,大家多保重。雪雪,礼物拿来!”
雪雪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有四对银手镯,分量很足,都是实心的。
沈容示意雪雪把银镯子分给她们:“姐妹一场,我备了些许薄礼送大家,权当全了这份姐妹之情。”
“多谢夫人!”琯琯四人感激地说,就连香儿也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沈容一眼,似乎不理解,沈容为何要对抢她丈夫的小妾这么好。
沈容站了起来:“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里乱糟糟的,还要收拾呢,就不多留你们了!”
琯琯和小鱼最先走,雪莲落在最后,快到门口的时候,忽地回头,握住手里的卖身契,跪下用力给沈容磕了三个响头,喊出了沈容还未出嫁时的称呼:“小姐大恩,奴婢没齿难忘,以后每日当沐浴更衣,敬香祈福,求菩萨保佑小姐顺顺当当,平安喜乐!”
“多谢,你也多保重。”沈容伸手扶起了她,“回去吧,以后改改这性子,别太争强好胜,掐尖冒头了了。”
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希望雪莲能听得进去。
“嗯。”雪莲擦了擦眼泪,一步三回头,伤心地走了。
最后只剩一个香儿还在这里。沈容看着她,笑道:“香儿姑娘要帮我收拾吗?”
香儿皱着眉,似是不甘心地问沈容:“你就这么容易放过司马冲天?”
沈容瞥了她一眼,非常不走心地劝道:“说什么傻话呢?什么放过不放过,香儿啊,我知道你还在生天哥的气,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气也该消了,既然无处可去,就好好跟天哥过日子,等有了孩子,这日子就踏实了。”
提起孩子儿子,沈容不由皱眉,心底闪过一团疑云。司马冲天身体好好的,琯琯、小鱼、雪莲也都是正值妙龄的女子,身体也没问题,她们三都进司马家半年左右了,怎么就没一个人传出喜讯呢?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原著里,这三人可都是有孩子的,不起眼的小鱼甚至生了两子一女,把原主和身份高贵的小郡主都给比了下去。
罢了,她都要摆脱掉司马冲天了,管她们有没有孩子呢,没孩子更好,正好让司马冲天绝后。
“什么孩子,他配吗?”香儿发出尖锐的笑,目光落到沈容身上,眼底都是嘲讽和鄙夷,“你可真是懦弱,永远都这么软弱无能,难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现在更是连正妻的位置都守不住,窝囊!”
字字诛心,若是原主听到还不得气得暴跳如雷。沈容拉下脸,指着门口说:“司马冲天还没签和离书,我还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这里以后都不欢迎你,你出去!”
香儿一甩衣袖,将那对银镯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转身就走:“你当我稀罕!”
雪雪看到这一幕,气得脖子都红了:“这个女人当她是谁?夫人还没走呢,她就变脸,不行,我要给她好看……”
眯起眼瞥了一眼香儿离去的背影,沈容拦住了她:“不必理这种疯子,银镯子她不要正好,你跟思思一人一个,便是用不上,压在箱子里,缺钱的时候也可以变卖典当了应急。”
雪雪捡起银镯子抱怨:“夫人就是太好说话,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咱们一脚。”
“你都说是阿猫阿狗了,犯的着跟畜生生气吗?”沈容反问。
这个比喻惹得雪雪转怒为笑:“夫人真厉害,骂人不带脏字。”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把嫁妆清点好,若是有不对的,你去找康伯。”沈容打了个哈欠,“嫁妆的事就交给你了。”
雪雪忠心护主,脾气比较暴躁,若是司马冲天想贪她的嫁妆,让雪雪去打头阵再合适不过。这个时候,她还不宜跟司马冲天撕破脸面,就让她唱白脸,让雪雪□□脸呗。
果然,雪雪得了沈容的吩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午饭都没吃,花了大半天,把沈容的嫁妆整理了出来,最后发现布料、首饰还有压箱底的两百两银子都在,唯有一副魏晋时期的古画和一只天青釉的古董花瓶不见了踪迹。
这两样东西都是沈母的陪嫁,沈容出嫁时,她又送给了沈容。盛世古董,如今太平盛世,这种年代比较久远,又保存完好的古董很受文人墨客的喜爱,稀有的甚至有价无市。
雪雪一瞧不见了,马上去找了康伯:“这可是我们家老夫人祖传下来的宝贝,我家小姐嫁人时,老夫人送给她压箱底的。康伯,这宝贝要是找不到,那你就等我家老爷来了京城,把你们告到府衙去,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因为司马冲天要跟沈容和离的事,雪雪极为不待见司马家的人,说话也是非常的不客气。
民怕见官,尤其是这事是他们理亏,便是闹到官府,也要判他们还嫁妆,康伯头大不已,忙安抚雪雪:“我再找找,你别着急,一定能找到的。”
找得到才怪了,那只古董花瓶还好,只是被司马冲天当了,只要舍得花银子,就能弄回来,可那副画却已经被司马冲天拿去送了小郡主,博佳人欢心,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康伯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将这事告诉了司马冲天。
司马冲天没料到沈容会查得这么仔细,心里有点不舒服:“我去看看。”
他来到主屋找沈容:“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吧?”
沈容打了个哈欠:“我这身子骨不好,没精神,都是雪雪和思思在收拾整理。当初我出嫁时,就是我娘手把手教雪雪整理的,以后也让她去跟我爹娘交代吧。”
沈容一副甩手掌柜,万事不管的模样,让司马冲天气结。
他也摸不清楚,沈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咳了一声说:“那副魏晋时期的画没找到,或许是丢了,也可能是被老鼠叼走了,这可怎么办?”
“画?魏晋时期的那副画?”沈容蹭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室内踱来踱去,不停地捶手,“这可如何是好,那幅画是我爹最喜欢的,当初若非我娘执意要让我带走,我还不肯。等我爹来了京城,他一定会查看,若是找不到,这麻烦可就大了。哎,天哥,你再派人找找,一定要找到,不然到时候我都拦不住我爹。”
沈父还真是好使,搬出他来,司马冲天顿时歇了赖账的心思,也不知他究竟想了什么办法,总之第二天,画和古董花瓶都找回来了。
清点完了嫁妆,两人去官府登记,办了和离。
沈容就揣着热乎乎的和离书,带着嫁妆和雪雪、思思搬走了。
临走时,雪莲三人都出来送沈容,雪莲给沈容熬夜做了两双鞋子,她的针线活很扎实,鞋子做得好看穿着又合脚。小鱼送了沈容一坛子她老家做的腌菜,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独在风味比较独特开胃。琯琯送了沈容一把自己做的团扇,精美极了。
谢过她们,沈容坐上马车搬家了。
其实搬得也不远,离司马冲天现在的府邸也就三条街。这是司马冲天替沈容租的一处一进的院子,沈容只带了雪雪和思思,司马冲天不放心,给她找了个驼背的江湖中人帮忙看门。
下了马车,他指着院子介绍:“阿容,你们就主仆三人,住这一进的院子正合适,若是太大我怕你会害怕。这是正房,这是耳房,还带了一间厢房,再过来是厨房……”
就没见人把穷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舍不得花钱还要充面子。沈容偷偷撇了撇嘴,脸上却是一副感激的傻白甜模样:“天哥,还是你想得周道。咱们就三个人,加上看门的洪叔,这也足够了,再大住不了不说,还要辛苦打扫。我看这房子就很好,院子蛮宽敞的,等来年春天,天气暖和了,我可以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等到夏天,满院子都是漂亮的花儿!”
“好,那我给你留意一下有没有稀奇的种子。”司马冲天抬头看了一眼天,“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当值了,有事你让洪叔去找我,我不在就找康伯。”
“嗯,我送你。”沈容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了门。转身就回到房里,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再让雪雪备了一份礼物,“走吧,我要去拜访张老太太。”
***
沈容一般都是上午去拜访张老太太,这过了下午还是头一遭。
张老太太刚睡醒,人还有点乏,软绵绵地倚在榻上,瞥了一眼外头火辣辣的阳光,她招呼沈容坐下,又让下人去端了一盘冰镇过的西瓜进来:“外头热,你吃点西瓜解解暑。”
“谢谢老太太。”沈容拿着手绢擦了擦汗,接过一片西瓜,啃了下去,冰冰凉凉甜甜的,非常舒服,确实是夏天解暑的好东西。
因为天气热,张老太太也没做东西的心思,沈容就陪着她窝在房里聊天说话。
一聊就是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沈容站了起来,对张老太太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老太太,改天我再来看你。”
张老太太跟着站了起来,让下人去给沈容拿一只西瓜过来,让她带回去晚上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吃。
“谢谢老太太,挑个小的,太大的吃不完,浪费了。”沈容也不跟张老太太客气,欢喜地应了。
张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什么人少?你家里人比我这儿还多,冬梅,挑个大的,最大的那个。”
“老太太,真不用,小的就行,大的吃不完。”沈容赶紧阻止她。
张老太太听出了不对,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了?家里那几个惹你了?”
“没有的事。”沈容连忙否决。
旁边的雪雪一直替沈容委屈呢,见她否认,忍不住说道:“老太太,我们家夫人,不,小姐和离了!”
“什么?和离,怎么回事?”张老太太忙把沈容拉了回去,“你先别走,好好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前几天你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呀。”
沈容垂着头,苦笑着跟她进了屋,坐到榻上,吸了吸鼻子,默默垂泪。
张老太太瞧得那个着急,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闺女啊,听我的,别哭,好好跟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沈容擦了擦眼,抽泣着说:“我夫君他……”
沈容把司马冲天的那副说辞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张老太太听后,急得直骂司马冲天不像话,又嗔了沈容一眼:“你这孩子也是老实,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和离呢?你知不知道,和离意味着什么?你以后咋办啊。”
“天哥说,等过了这一关就接我回去。”沈容故意抛出这一句,激起张老太太对司马冲天的反感。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生气:“回去?回去做什么?你这傻闺女,他肯定是得罪了了不起的人,你回去也只有挨磋磨的份儿。不行,我得给你想想办法。”
沈容在心里向张老太太说了一声抱歉,站起来说:“老太太,你别替我着急了,我爹年后就上京城了,大不了我跟他回去就是。天快黑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诶,我让管家安排人送你。”张老太太也不方便留沈容,只好让人把她送了回去,并记住了她新家的地址。
到了晚间,张衡回去后就发现,今天他家老娘非常不开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坐在院子里,一边摇扇子一边叹气,短短半刻钟,她就叹了不下十次气。
张衡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到旁边,接过丫鬟手里的蒲扇,让她们下去,自己替老娘打扇,然后问道:“娘,遇到什么难题了,说给儿子听听,儿子帮你想办法。”
张老太太眼睛一亮,兴奋得一拍大腿:“对哦,你不是号称足智多谋吗?衡儿,你帮娘分析,有没有办法帮阿容。就是阿容的丈夫……”
“娘是说,司马冲天酒后不小心轻薄了一名官宦人家的姑娘,对方要他负责,否则就要告官,于是司马冲天就与沈容合计,和离了娶那姑娘?”张衡眯起眼,慢悠悠地将中心意思提炼了出来。
张老太太说:“对,就这么回事。你得帮帮沈容,人好好的夫妻俩,就这样被拆散了,作孽啊!”
张衡很干脆同意了:“行,让我想想办法。”
张老太太高兴地拍了拍他的手:“这就对了,阿容那孩子跟我投缘,她在这京城举目无亲的,咱们得帮帮她。”
她只顾着高兴,全然没留意到张衡嘴角那抹讥诮的笑。
官家小姐,赖上个不入流的八品武官,这么荒谬的事,也就这些深闺妇人会相信!
他倒要看看,这司马冲天搞的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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