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远远地, 洛钦就把烟抛给了老洪, 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丢给了薛涛, “还有这个!”
烟盒打火机洛钦都是突然丢过去的, 速度极快,在这两样东西刚要砸到薛涛和老洪身上时, 他忽地出其不意地从包里摸出一把黑森森的手、枪,对准了老洪就扣动了扳机,啪啪啪的三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乍然响起, 惊得树上休憩的鸟儿慌乱地扑打着翅膀赶紧飞走, 免得殃及池鱼。
老洪和薛涛可不是派出所没经验的小民警,两人的警觉性极高,本就没打算接洛钦丢来的东西, 在他掏出手、枪的那一刻, 两人就一个翻滚,飞快地躲到了已经撞得破了车盖的汽车前,蹲了下去,躲在后面。
三颗子、弹放了空,洛钦本想追过去, 忽地一道枪、响在侧面响起, 砰,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臂。洛钦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蹲下了身,躲过了又一颗飞快的子弹, 然后迅速抬起右手将枪、口对准地上的老秦:“不许动!”
两人的枪口相对,相距不过三四米,形势危险极了!
洛钦磨了磨牙,背靠在车身上,垂着火辣辣,疼得他冷汗都冒了出来的左臂,阴沉地盯着老秦,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大吼:“不许过来,不要动歪念头,不然就让你们老大跟我一起死!”他这话是对躲在车头的薛涛和老洪说的。
这个家伙竟然是警察,他看走眼了!
梦姐也意识到了老秦三人的身份不同寻常,素来俏丽镇定的脸筱然变色,一排雪白的牙齿死死咬住鲜红的唇,身体不露痕迹地往后缩,试图重新回到车里。
老秦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嗤了一声:“洛钦,梦姐,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的!”在梦姐两个字上,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以暗示队友。
洛钦睁着血红的眼,死死地瞪着他,握住枪的右手颤了颤,疯狂地说:“我要死,就拉你们陪葬!”
他真想死吗?肯定是不想的,否则,他早开、枪,如他所说的那样同归于尽了,而不是在这里磨嘴皮讨价还价。他这样子不过是色厉内荏,装腔作势罢了!
沈容撇了撇嘴,在第一道枪、声响起时,她就吓得蹲了下去,藏在了驾驶座后面,等枪声渐渐停了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来,悄悄观察了一眼外面的形势。
现在明显是洛钦这方显颓势,他们应该只有一把枪,就是洛钦手里那把,可他左臂中了一枪,行动大打折扣,子弹肯定也是有限的,不可能随便乱开枪。因为车头前还躲了两个警察,四周也不知道还埋伏了多少警察。
所以洛钦现在的举动应该是吓唬警方,拖延时间,然后想办法逃走。硬碰硬,他们肯定杠不过警方,那只能逼警方不得不放他们走,要逼迫警方就范,还有比抓自己做人质更好的方法吗?
所以这就不难理解,梦姐为何会偷偷往车里钻了。
她应该是想趁着洛钦拿着枪吸引了其他的人注意力,悄悄潜回车里,挟持自己做人质。
沈容看了一眼另一侧的车门,距她有半米远左右。梦姐手里没有枪,中间又隔了一排座位,挡住了她的行动,自己若是迅速推开车门,肯定能逃下车。但这样一来也会激怒洛钦,他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开、枪。
就在沈容思忖的时间里,梦姐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驾驶座,背部贴在椅背上,扭头冲沈容露出一抹瘆人的微笑,然后把洛钦刚才递给她的那个包拿了起来,朝沈容伸出了手:“洛钦的东西拿着!”
沈容缩了缩脖子,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声音带着哭腔,很低很低:“究竟怎么回事?阿钦手里怎么会有枪?”
她战战巍巍地伸出了右手,似乎想去接那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但可能是因为太害怕的缘故,手抖得不成样子,抬了好几下,都在快擦到包包边缘时又颤抖了一下,落了下去。
梦姐看着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老天爷真不公平,就这么个一无是处,又蠢又懦弱的女人,生下来却什么都不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她和洛钦呢,脑子比同龄人灵活聪明,长得也出类拔萃,却要哄着这种蠢货,真是没天理。
时间紧迫,她可没功夫跟沈容这个傻不拉几的女人在这里耗。梦姐弯下腰,从两个座椅之间往后挤,硬是将包往手里塞,藏在包下面的针头也跟着活动了起来。
但那针头还没扎到沈容就被沈容一手给推开了,紧接着沈容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对着她的脸就喷,梦姐想躲,但迟了一步,红红的液体喷到了她的脸上,溅进了她的眼睛,她发出痛苦的叫声。
可沈容的叫声比她更急更快更尖锐凄厉,生生盖过了梦姐的呼痛:“啊啊,阿钦,阿钦,我觉得肚子好痛,孩子,孩子,我们的孩子,快送我去医院!”
洛钦听到这声音,免不了走神。
从老秦拔枪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今天恐怕就要栽在这里了。依照他犯下的罪行,即便不是死刑,也要将牢底坐穿,哪还有以后可言。
但他还有孩子,人要死的时候,往往会把希望寄托在后辈身上。仿佛那个身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长大以后,就如同自己也获得了永生一样,生生世世不止。
所以听到沈容凄厉地说孩子出事了,他免不了走神了那么一瞬。
这种时刻,一瞬间就会要人命!
老秦洞察到了他的走神,迅速从地上翻身爬了起来,扑过去,一把将洛钦扑倒,将他握住枪的右手死死按在地上。洛钦使劲儿挣扎,可他哪会是训练有素的刑警的对手,更何况他的左臂还中了枪,根本使不上劲儿。
仓皇中,他扣动了扳机,啪啪啪……枪里余下的几发子、弹杂乱无章地打了出去,打在马路上,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全放了空。
枪、里没了子、弹,洛钦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没几秒就被老秦给制服了。
老秦踹了他一脚,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拉了起来,掏出手铐,将他的两只手全拷了起来,交给了冲上来的崔晋几个,往车里走去。
在老秦动手的那一瞬,悄悄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和后座车门旁的薛涛和老洪马上从外面拉开了车门,冲进去,一把抓住梦姐,将其从副驾驶座上拖了出来。
梦姐被喷了一脸的防狼喷雾,火辣辣的辣椒水钻进她的眼睛里,疼得她龇牙咧嘴,更严重的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她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可那些辣椒水已经进了她的眼眶里,根本擦不干净,眼睛里还是生疼生疼的,疼得她恨不得晕过去。
以至于,她被人从副驾驶座上拽了下去时,也不管抓住她的很可能是警察了,她张着嘴,不停地喊:“水,水,给我水……”
见这个凶残狡诈的女人就这么轻飘飘的束手就擒了,老洪和薛涛都非常意外,他们可是连枪都准备好了,如果这个女人拒不逮捕,或者抓住了沈容,他们会隔着玻璃对准她的脑袋开、枪,将她一击毙命。
结果她被一瓶出其不意的辣椒水给搞成了这样。不过也可以理解,咱们平时切了辣椒,没洗干净手,再去揉眼睛,眼睛都会非常难受,更何况她这种直接被辣椒水喷进了眼睛里的。
虽然现在的梦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凄惨极了。不过老洪和薛涛可没忘记资料上关于这个女人在县医院的狡诈行径。
所以哪怕觉得她现在这幅模样挺惨的,两人也没掉以轻心,先给她戴上了手铐,限制住了她的行动再说。
跟洛钦对峙的老秦并没有看到车子里这一幕,他走到车子边,看了一眼梦姐红通通,满是辣椒水的脸,挑了挑眉:“咱们局里什么时候有这武器了?”
薛涛和老洪不由笑了:“队长,你就别嘲笑我们俩了。这是沈小姐的杰作!”
老秦似乎也有点意外,扭过头,正好看到崔晋把洛钦交给了其他刑警,然后弯腰钻进车子里,把沈容扶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事吧?你要有个好歹,局长、廖飞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他刚才可是听到了沈容在车里的惨叫。
沈容站直了身,摇了摇头:“没事!”
戴着手铐,左臂还在流血的洛钦看到沈容完整无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往她的裙子下面望去。
沈容今天穿了一条纯白色的长裙,但凡有点血迹,都会非常显眼。但她的裙子只有胸口因为喷防狼喷雾的时候,溅了一点点,臀部以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再看她若无其事地站在车子旁,跟那个警察说话的样子,洛钦如遭雷击,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骗我!”
沈容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牵着裙摆,轻巧地转了一圈,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说这个啊?”
见洛钦涨红了脸,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她笑眯眯地说:“难不成我要给一个骗子,一个企图让我沾上毒瘾,控制我,谋夺我家产的男人生孩子?你觉得我脑子有这么不灵光吗?”
也就是说她从未怀孕!洛钦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沈容没怀孕,不光是打破了他的期待,更是颠覆了他的自信。在此之前,他自诩演技了得,把沈容哄得团团转,可现在事实告诉他,真正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是他,从头到尾,沈容就在欺骗他!所以他才是个失败的骗子,这是他出道以来最大的耻辱,而且这种耻辱这辈子都没法洗刷干净了!
洛钦心里难受极了,也愤怒极了!
他眦睚欲裂地瞪着沈容,身体不断地往前倾,一副要打沈容的模样。
老秦见了,直接踹了他一脚:“规矩点!就允许你骗财骗色,不允许别人反击?是个男人就有风度点,输不起就别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话说得洛钦更沮丧了,他的自信心备受打击!
被押过来的梦姐也听到了这话,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眼睛和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挫败地低下了头,呐呐地说:“水,请你们给我一点水!”
她放低了姿态,老秦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已经束手就擒的女人。他扭头对老洪说:“给她拿两瓶水过来洗洗脸!”
老洪去车上拿了两瓶水过来,拧开递给了梦姐。
梦姐狼狈地弯着腰,将水泼在脸上,尤其重点清洗眼睛。
两瓶矿泉水下去,总算把她脸上的辣椒水给冲走了,可那种火辣辣的痛觉并没有消失,相反还在灼烧着的她的肌肤,她的脸滚烫滚烫的,仿佛随时会燃起来似的。
梦姐难受极了,艰难地睁开眼,眼睛里马上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那双眼睛红得像鬼片里的女鬼一样,诡异又难看,关键是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睁眼就痛。她只能不停地眨眼,以分泌出更多的泪水来保护清洁眼睛。
见她没什么大碍,老秦不耐烦地说:“走了,薛涛,通知一下其他队伍,人抓到了,收队,让小刘他们把车子开过来!”
夜里的凉风吹过来,打在脸上,让洛钦模糊的脑子清醒了下来,他知道大势已去,没再看沈容,垂头丧气地被押送上了车。梦姐因为看不清楚,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快上车的时候,她抬起手,想摸自己的脸,又缩了回来,扭头问押着她的老洪:“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的脸,我的脸好痛,不会是毁容了吧!”
老洪不理她的幺蛾子,嗤笑一声:“我觉得防狼喷雾不是喷在了你的脸上,而是喷进了你的脑子里。”
他在讽刺梦姐是脑子进水了。
梦姐听懂了他的嘲笑,默不作声地被押上了警车。
沈容上了另外一辆警车,被送回了b市公安局。
一下车,沈望山夫妻就马上迎了上来,抓住沈容的手,责备道:“你这孩子,真是胡闹,不要命了!你可吓死我和你妈了……”
沈夫人眼睛都哭肿了,眼底一片青黑,显然这一晚上都没睡着,估计是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一直在哭。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沈容歉疚地说,她就是不想牵连到原主的父母,但没想到还是让他们担惊受怕了。
沈夫人握住沈容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这孩子,真是吓死……”
说着说着,她忽地往后一仰,身体软趴趴地倒了下去。站在她旁边的沈望山连忙扶起了妻子:“老婆,老婆……”
女儿才平安归来,老婆又晕倒了,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沈望山赶紧抱起老婆,放到车后座上,然后跟着坐了进去,沈容也跟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司机迅速将车子开出了公安局。
路上,沈容安慰紧张的沈望山:“放心吧,妈没事的,她每年都做全身检查,身体很健康,可能是太激动了,都是我不好。”
沈望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可老婆就这么晕倒了,他能不急吗?
司机将车子开到了沈家人经常看病的私立医院,早得到通知的医务人员马上过来将沈夫人扶上了担架,推进了医院,医院过来正要给沈夫人做检查,沈夫人就醒了。
她看到白色的墙壁,狭窄的病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嗔了丈夫一眼,笑道:“我没事,就是看到阿容平安回来,太激动了,没事的,走吧,天快亮了,咱们回家吧。”
沈望山当然不同意:“突然晕倒,肯定不是小事,医生,麻烦给我夫人做个检查。”
沈夫人还想说什么,沈容握住了她的手说:“妈。你就检查一下,也好让我和爸放心,你刚才不知道,爸在路上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催陈叔开快点。”
说不过他们,沈夫人只好去做检查。
先做了最基本的检查,抽血验小便。
过了不到五分钟,结果就出来了,医生拿着单子过来,脸上带着笑:“恭喜沈先生,沈夫人怀孕了,孕期五周!”
沈望山傻眼了,沈夫人的脸爆红了,沈容也惊呆了。
沈夫人这算不算老蚌含珠?毕竟她已经四十多岁,女儿都结婚了。
可能觉得不好意思,沈夫人狠狠剜了一眼沈望山,气得咬住了唇,这个老不休的,让他注意点不听,这下好了,女儿都这么大了,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沈望山在短暂地惊讶过后,回过神来,朝医生笑了笑:“好的,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看出了这两口子之间的微妙气氛,点点头,退出了病房。
没了外人,沈夫人拧了丈夫一把:“你……”
当着女儿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把年纪再生孩子,让别人怎么看她,最关键的是女儿能不能接受?她家阿容从小娇气独占欲强,现在又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正是伤心敏感的时候。沈母欲言又止地看了沈容一眼。
沈父看懂了她的眼神,眼底的高兴渐渐退去,女儿从小霸道,婚姻爱情受挫,能接受一个幼小的生命来分享她的父爱和母爱吗?
沈容看懂了他们的顾虑了,忍不住笑了。
对于这个消息,沈容非常喜闻乐见。原主已经死了,她并不想继承原主的人生,去继承沈家偌大的家业,再找个男人生个孩子,满足两老的心愿。现在沈母怀孕,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毕竟沈家虽然没有皇位需要继承,但也是有矿要人继承的啊!
“爸妈,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你们看,我不是块做生意,管理公司的料,就算再找个丈夫,那也始终是外人,哪有自己的亲兄弟姐妹可靠。你们把弟弟或者妹妹生下来,好好培养,等爸退休就有人接班了,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地领我的分红,爸妈,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沈容虽然很高兴沈母怀孕了,但该提醒的也要提醒,免得他们以后把这个小孩也宠得跟原主一样天真废柴,岂不是白养了。
见她真心实意接受了这个未知的小生命,沈父沈母都很高兴。
沈母已经44岁了,高龄产妇,沈父不放心,又让医生给她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告诉他们,沈母的身体很好,以后按时检查就行了。
沈家三口回了家,沈父不放心妻女的身体,特意高价聘请了一个营养师和大厨回来,给母女俩做健康美味的食物。
在家休息了两天,安抚好了沈母的情绪后,沈容在崔晋的陪同下去了郊县医院。
老常、张琴母女都在前一天脱离了危险,醒了过来。
沈容先去看了老常。老常头上缠着纱布,脸上还有几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疤,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他最严重的伤是那条腿,因为拖延了时间,又在有很多细菌的池水里泡了近半个小时,他的腿虽然好了,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以后走路会有些瘸。
也就是说,老常成了残疾人!
听到这个消息,沈容非常难过。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属老常,但老常却因此落下了终身残疾,她心里觉得愧疚极了。
走进病房,沈容把带来的营养品放在床头上,扬起笑容看着老常说:“谢谢常叔叔!”
老常被她这个称呼惊了一下,然后挥了挥宽厚的手,不以为意地说:“谢什么,这是我该做的,也不是多大一点事!”
真是豁达!沈容抿了抿唇,笑着说:“常叔叔,你太尽职尽责了,我爸爸非常欣赏你,想请你去公司里做保安队长。”
老常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腿,自嘲一笑:“这就算了,我干不了这个。”
可修家电已经没有生意了,他又落下了残疾,还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沈容知道,老常需要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是他的自尊心受不了别人的施舍,他也不想作为一个废人被人养着。
要劝服他就要知道,请他并不浪费,他也不是废人。
沈容笑着说:“常叔叔怎么干不了?论责任心,你比其他人差吗?论身手,公司里那些保安小青年也不会是你的对手。而且雇佣残疾人,是会减税的,这对公司、对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双赢的事,我们家公司里每年都会雇佣一批残疾人。”
她把老常的顾虑直白地讲了出来。
老常有点意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自从醒来,亲人、朋友,还有以前局里面的老同事见到他都不敢提他的腿,生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这个姑娘,倒是敢说。
但不可否认,她这样平平淡淡非常自然地提起他腿受伤的事,反倒让他觉得更自在一些,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在沈容眼里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好,我考虑一下。”老常想了想,松了口。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老婆孩子考虑。
沈容笑了:“那我等常叔叔的好消息。”
看完老常,她又去看了张琴母女。
张琴母女在一间病房。
张母已经知道了张琴所做的事,看到沈容,羞愧得不敢看沈容的眼睛:“都是我跟小琴她爸无能,从小到大让小琴跟着我们吃苦,同龄人有的,她都没有,才让她生出了贪念,害了你。小沈,对不起!”
张琴看到已经有白发了的母亲躬身低声下气地替她向沈容道歉,心里难受极了。她掀开被子,扶着床沿下床,朝沈容深深地鞠了一躬:“沈容,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不关我妈的事。是我被洛钦的那二十万给诱惑了……”
说对不起有用吗?死了的人就能复活了吗?
她今天之所以过来是怜张母的一片慈母之心。
“阿姨,你安安心心地养病,住院费和治疗费我都已经替你结清了。”沈容微笑着对张母说。
张母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又错愕又感动又惭愧:“小沈,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你是个好孩子……”
张琴也意外极了,咬住下唇,纠结地望着沈容。她做的事足以沈容恨死她,可沈容却以德报怨,帮他们付了医院费和住院费。也许这笔钱对沈容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可对他们这样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而言,却是一笔沉重的负担。为了挣钱,在他们脱离危险的第二天,她爸就匆匆回了工地上。
“沈容,谢谢,等我出来了,我会努力工作,尽快把这笔钱还给你!”张琴郑重地保证。
沈容没理她,对张母笑了笑:“阿姨,你多保重,我回去了!”
张母目送她离开,回头对张琴语重心长地说:“小琴啊,以后咱们做人可要坦坦荡荡的,切不能做坏了良心的事,这样哪怕是吃糠咽菜,妈和你爸也觉得安心!”
“妈,我知道了!”张琴情绪低落地说。她已经从这件事中受到了教训,害母亲受伤,工作丢了,名声坏了,同学们也不理她了,还会面临刑事处罚。
不过哪怕如此,她也觉得安心多了,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不像以前,因为做了亏心事,老是惴惴不安,睡觉都不安稳,也许这就是老一辈所说的踏实。
等张家母女和老常相继出院后,洛钦的案子也开审了。
在此之前,警方根据分开审问,各个击破,还查到,他们先前在港台、安市、林市等地犯下个六个案子,共计骗得人民币高达两千多万,但都被他们挥霍一空了。
三年前,他们盯上了沪市一大富豪的遗孀,拍下其跟洛钦的艳照,以此为要挟,勒索一个亿。却不料碰上了硬茬子,这个遗孀年纪轻轻就能上位,还哄得大富豪把大部分的资产都给了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知道中计后,她一面跟洛钦他们周旋,一面悄悄报了警。
最后导致洛钦的师傅,也是收养梦姐和她的人,还有另一个同伙老贺被当场被击毙。洛钦、梦姐和老九仓皇逃过一劫。
但这次他们钱没捞着,一下子死了两个成员,还耗费了一大笔启动资金,损失惨重。也是这一次让他们知道,久走夜路必闯鬼,继续干这个,他们迟早也避免不了他们师父和老贺的命运。几个人都有了收手的念头,可挥霍惯了,让他们踏踏实实上班赚钱,他们哪愿意。于是,他们决定干最后一笔。
就是这时,沈容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中。
b市大富豪沈望山的独生爱女,偌大家业的第一继承人,关键是还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单纯好骗!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不下手都对不起他们的职业!
所以三人开始观察她,并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慢慢渗透到她的朋友圈中,了解她的喜好和性情,再让洛钦扮演成符合她各种喜欢,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男子再跟她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引其上钩。三个人都计划好了,干完这一票大的,拿到钱,他们就金盆洗手,远走高飞,再也不干了!
可不曾想踢了铁板,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三人以巨额诈骗罪、非法持有枪、支,袭警,杀人罪,多次杀人未遂,致人重伤,影响极其恶劣,被判处了死刑!
在行刑前,洛钦向警方提出要求,见沈容一面。
警方向沈容传达了他的要求。
沈容略一犹豫,答应了,她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
两人隔着铁窗见了面。
几个月不见,洛钦瘦了许多,头发剃得光秃秃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
沈容拿起话筒,言简意赅:“听说你想见我?”
洛钦定定地看着沈容,过了一会儿,才说:“临到死了,我发现自己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沈容,你看我随时随地都风度翩翩,礼仪无懈可击,甚至比你这个千金小姐还做得好,必定以为我出身良好对吗?但不是,我是个孤儿,出生在马来,不知父母是谁,整日在街上乞讨,后来是师父收养了我,给了我饭吃。同时教我礼仪,教我怎样讨女人欢心,教我怎么伪装……”
“你是想我同情你吗?”沈容打断了他的话,“作为一名差点被你诱骗吸毒,感染上毒瘾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对你产生同情心?即便我同情你又怎么样?难道我能去叫我爸到处求人托关系,放你一条生路?别说我爸没那本事,即便有,我也没那么蠢吧,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洛钦被沈容反驳得无言以对。
他定定地看了沈容几秒,神色复杂地说:“你……变了!”
沈容不接这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非常直白地说:“其实啊,我今天来看你,就是想看看你现在的惨状的。可惜了,现在死刑不允许家属旁观,不然我真想亲眼看着你吃枪、子,被一枪打破脑浆的画面!”
洛钦本来就怕死,被沈容这么一激,脸都青了,牙关打颤,握住话筒的手都差点捏不住!
“现在倒是怕了,拿枪指着别人,给别人的杯子里下药的时候呢?”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沈容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只留下洛钦双手抓住铁栏杆,绝望地跪坐在了地上。
半年以后,沈母在医院里顺利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可爱女孩。
再次得女,沈望山给小女儿取名沈瑾,希望这个女儿能成长为一块美玉,担起家业。
沈容也时时提醒他,女婿侄子再可信,都不如自己亲生的,现在是新时代了,女孩子也能撑起半边天!
因此对小女儿的教育,沈望山倾注了不少心力,比起对大女儿严厉了不少。
沈瑾一天天长大,聪慧懂事,小小年纪都非常自律优秀!
有了这个女儿承欢膝下,沈望山夫妻都非常开心,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见此,沈容也放心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沈家父母也有了新的希望和寄托,不用她操心了!
这次她主动呼唤了系统:可以进行下一个任务了吗?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随即物品一枚,请宿主脱离该小世界,进入下一个小世界!
沈容这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红色的喜床上,被子是大红色的缎面,绣着龙凤呈祥,玻璃窗上也贴着大红的喜字,床头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漂亮的婚纱照。
照片上,长相俊逸的男人穿着黑西装,容颜娇美的新娘穿着雪白的婚纱,两人亲昵地靠在一块儿,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任谁看了这照片,都要赞一声郎才女貌!
可惜,这个男人不好美娇娘,爱的是漂亮的小帅哥!
没错,照片上的这个新郎,也就是原主的丈夫苗小伟,是个同性恋!他之所以装成直男跟原主结婚,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向,并达成传宗接代的目的。
因为没有爱情,也没想过踏踏实实跟原主过日子,结婚没多久,苗小伟就开始各种作妖,打着生意周转不灵的借口,把原主从家里面带来的五十万嫁妆全给拿了,后来又问岳父借了一百多万说是应急。
其实这些钱,都被他拿出去泡小帅哥,花天酒地浪了。
结婚短短一年半间,他就打着做生意周转不灵的借口,问原主娘家借了两百多万,并且还将两人的婚房抵押了出去,此外虚构了要购买厂房,骗原主在银行贷了三十万,又用原主的身份证借了一大笔钱高利贷,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等债主找上门的时候,原主才知道自己的所有财产都没了,还欠下了一笔几百万的债务。
光这样,原主还不会崩溃。
更让她绝望的是,因为苗小伟的不检点,她被感染上了hiv病毒。
而在四个月前,她嫂子生孩子时大出血,因为医院里当时缺血,她正好跟她嫂子的血型相符,就去献了四百毫升!
原主知道自己感染上了不死的癌症之后,担心极了,让嫂子也去检查,然后发现她嫂子、侄子还有哥哥都感染上了hiv。
原主彻底绝望,去公安局报警,可警察告诉她,这是夫妻之间的财务纠纷,不能算诈骗罪,所以不能立案。
因为高利贷的追债,也因为对家人的愧疚,原主绝望之下,在除夕那个阖家团圆的日子纵身从二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去。一命呜呼!
现在是原主和丈夫刚结婚半个月,今天晚上苗小伟回来就会诉苦,说生意难做,周转资金不灵,以骗原主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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