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冯的到来, 打乱了陈律师和丽娟的计划, 东西没能拿到手。陈律师不甘心,警方现在已经盯上邱钰平了, 这次没能拿走, 下次恐怕更难。关键是这东西一直放在沈容家,夜长梦多, 他怕会出事。
因而出了沈容家的小区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将车子开到了小区外面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躲在车子里准备等小冯一走, 他就让丽娟动手。
但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看到小冯出来,陈律师有点坐不住了,他烦躁地拿了一支烟点燃, 坐在车子里吞云吐雾, 朦胧的烟雾中,他看到两个穿着t恤的男人走了过来,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小区门口晃来晃去的,扎眼得很。
凝神看了几秒, 陈律师发现, 这两个男人身上的肌肉虬起,身板非常结实,有点像练家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而且这两人的眼神还飘忽不定,明显是在四处张望。
这又是哪条道上的家伙,来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干什么?
他疑惑,小区的保安也疑惑,两个身份不明的壮年男子在小区门口晃悠,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完了。
基于职责,小区保安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询问两人。
然后隔着几十米远,陈律师就看见那两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本摊开,给小区保安检查。保安一看证件,态度就变了,原本板着的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绽放的菊花,笑着对那两个男人说了什么,两个男人摇头。
小区保安退回了值班室。而这两个男人也合上了证件,塞回了口袋里。
隔着几十米远,陈律师只看到一个金色的国徽模样的图案在阳光下滑过,刺得人眼花。虽然没看特别清楚,但结合保安看到证件前后的反应,陈律师心里隐隐有谱了,这两个男人是便衣警察。
便衣都来沈容家楼下蹲守了,陈律师的心不住地下沉,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一边抽烟,一边盯着小区大门的动静。
等了十几分钟,两个便衣都还在门口绕圈圈,不时地还掏出手机,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打电话,也不知是不是给他们的顶头上司汇报情况。
跟警察比耐心,陈律师知道自己比不过,对方人多,随时都能替换,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都没问题,他们可耗不起。这不,才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他就心浮气躁了。
抬头穿过车窗,陈律师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西垂的夕阳,犹豫片刻,陈律师做了决断,还是先撤。
不管警方是盯上了沈容还是丽娟,现在让丽娟把东西拿出来都不合适,万一警察盯的就是丽娟怎么办?作为刘大海的女朋友,她肯定是警方的重点盯梢对象之一,被警方发现那东西就完了。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不如暂时放弃把东西拿走的念头,反正沈容也不知道她家里有这东西,放在她家还安全一些。等风声过了,或者是警察对这边的盯梢结束了,再来把东西取走是一样的。
于是陈律师给丽娟打了个电话。
当时丽娟见小冯走了,正在琢磨着找借口把沈容支走,自己好去拿东西,突然就接到了陈律师的电话。
丽娟有点不开心,问道:“陈律师,还有事吗?”
陈律师握住手机说:“我这边有点关于代理合同的事想跟你谈谈,你有空吗?咱们约个地方见面。”
他们俩有鬼的合同要谈啊,丽娟马上明白了,陈律师这是叫她走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沈容,有点不情愿,故意歪曲陈律师的话:“有东西要我去拿啊?我身体不大舒服,我让沈容去帮我拿,可以吗?”
陈律师一听就明白,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沈容听的,并想以此为借口支走沈容。揉了揉眉心,陈律师语速极快地说道:“小区门口有两个便衣盯梢,你时间内不会离开,你不怕出来被他们逮个正着你就尽管动手!”
听到这句话,丽娟慌了,怔了片刻,马上改口道:“好,既然很急,那我现在就来,你在哪里?今天喝茶的茶楼吗?行,咱们约在那儿见面。”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挂断了电话,走的厨房门口,对还在里面忙活的沈容歉疚地说:“抱歉,本来说今天要陪你吃晚饭的,但陈律师说关于大海的案子,有很着急的事要跟我讨论,我得先过去了。今天的事谢谢你,咱们改天再约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沈容放下了锅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盈盈地走过来说:“没关系,大海的事要紧,你去忙吧,回头咱们再联系。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也别客气,钰平吩咐过我了,大海是他的好兄弟,他现在不方便,你有事就找我,能帮的我就帮。”
闻言,丽娟握住沈容的手,表情那个感激:“沈容,我能叫你阿容吗?真是太感谢你了,邱哥能娶到你这样一个贤惠、漂亮的老婆,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联系,就是没他们臭男人,咱们也要经常联系,一起逛街美容。”
“好,你不要着急,路上小心点。”沈容微笑着把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她进了电梯,这才折回去,关上了大门。
丽娟沉着脸,快步出了小区,站在小区门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坐上去,报了茶楼的地址。
出租车一走,站在小区门口的两个便衣中的一个便匆匆地跑到马路对面,拉开一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发动车子,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车子里看到这一幕的陈律师,把头磕到了驾驶座上,吐了口气,果然,警察已经盯上了丽娟,幸亏刚才让她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消化了一下这个坏消息,陈律师敲打着键盘,瞥了一眼还留在小区门口转悠的便衣,知道这会儿警方还没消除对沈容的怀疑,只好打消了自己再进去找沈容拿东西的想法。
他给丽娟打了个电话:“抱歉,我这边临时有个客户要过来,咱们改天再约时间吧。”
“你……”丽娟有点不爽,想质问他两句,但电话已经挂掉了。
盯着挂断的电话,看了几秒,丽娟咬住下唇,思考了一会儿,对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改一下地方,把我载到新世纪广场,谢谢。”
既然陈律师不跟她见面,还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古怪理由,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还是小心谨慎再小心,暂时什么都不做了,老老实实去上班吧。
通知了丽娟,陈律师两手握住方向盘,发动车子,离开了沈容家的小区。
对面马路边,杨花看着陈律师将车子开走了,侧头问马副队长:“副队,要跟他妈?”
同一时间,守在门口的便衣也给马副队长打了电话:“副队,那小子冒充律师,要不要把他带会局里审问一番?”
刚才他们已经接到局里同事传来的资料,陈律师根本不是什么律师。他确实是法学专业毕业的,但在学校里不务正业,混日子,成绩非常差,差点毕不了业,毕业论文都是花钱请人写的。司法考试更是屡次不过,进不了律所的大门,也没资格参与公检法这一类公务员的考试。最后只能到企业里混日子,企业是不会强制要求有这个证书,但企业更不会养吃白饭的人。
陈律师上了两个月的班,就因为专业知识不过关,自己又懒惰,不肯认真学习,工作中屡屡出纰漏,被老板给开了。
接下来他的好几分工作都这样,基本上干不了三个月,不是他自己辞职,就是老板开了他。几次下来,他干脆也不上班了,跟刘大海混在一起,整天不务正业,但日子却一直越过越滋润,穿着笔挺的西装,装得人五人六的,有需要的时候就被刘大海他们拉出去一溜,说是他们安平贸易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
一个一年就做三四单生意的皮包公司,狗屁的法律顾问,也就忽悠不知情的人。
这陈律师不过是个喽啰而已,犯不着因为他而打草惊蛇。
“不用管他,让周安盯着丽娟,跟到晚上等她下班回去就撤了。”跟丽娟本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没必要这样一直浪费警力。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沈容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邱钰平在拘留所里都不放心,特意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让丽娟和陈律师去把东西取走。
马副队长又给小冯去了个电话:“人来了吗?给我也准备一套物业的衣服。”
小冯登时明了,马副队长是要亲自去见沈容,随点头道:“好的,那我这就去准备。”
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马副队长挂断了电话,对杨花说:“你在车里盯着,发现有可疑的人过来就通知我,我进去一趟。”
“好的,副队。”杨花点头,打起精神盯着小区门口。
马副队长推开门下车,跟着一个买菜回家的业主混进了小区,找到了小冯,跟着他去了9栋的楼梯间,避开监控套上了一件物业的制服在外面,然后跟局里派来的两个生面孔一起上去,敲响了沈容家的门。
沈容在猫眼里看到马副队长这个跟她打过好几次交道,默契十足,但却没正儿八经交流过的警察,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她就知道,这个警察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她的意思。这不,丽娟前脚才刚走,他们后脚就来了。
轻轻拉开门,沈容笑着对三人说:“你们是来拆净水器的内胆的吧,请进。”
一进屋,关上门,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警察马上拿出仪器在屋里检测起来,沈容诧异地看着他们。
马副队长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冲沈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容默不作声,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要做什么。
很快,靠近餐桌旁时,仪器铮鸣起来,马副队长赶紧过去把放置在餐桌下面的那个监控设备取了出来,关掉了。两人继续拿着仪器在客厅里地毯式的搜索,客厅、洗手间、书房、卧室都没放过。
等仪器进了书房时,再次发出铿锵的铮鸣声,那个警察马上根据仪器的指示找到了藏在书架上的监视器,取了下来。
找了一周,最后就找到了这两个玩意儿。
因为藏在书房里的监控器被找了出来,沈容自然明白了警察手里拿的那仪器是什么东西了,应该是反监控的高科技玩意儿。她的目光落到马副队长的手里,眉心微蹙,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装在家里的?
她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邱钰平和丽娟,尤其是后者,她今天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有好几次都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偷偷动个手脚再容易不过。
“这是丽娟放的?”
马副队长怔了一下,沈容这个误会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一件。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地把这口锅推到丽娟和陈律师的身上,但这个念头刚滑过就被他否决了。
轻轻摇头,马副队长摊着手,把监控器放到了沈容面前:“不是,是我装的。”
沈容的瞳孔骤然放大,怒瞪着他,一脸恼怒,任谁都不会喜欢这种被人监听的感觉。
马副队长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警方怀疑邱钰平参与了一起非常重大,危害性极强的案子中,根据刑侦犯罪的需要,经过上级批准,可以对他家采取一定的技术侦查措施。”
“那你们去监视邱钰平啊,他是嫌疑人,我又不是,你们凭什么监视我?”沈容不爽地说。
马副队长咳了一声:“其实在今天之前,你也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正收起仪器的两个警察听到这句话,对视一眼,都相当无语,难怪他们家副队三十几了还打光棍呢,在女人面前这么不会说话,谁都要被他气死。
果然,沈容气得脸色通红,都不想跟马副队长说话了,转身指着另外一个警察:“你,麻烦你跟我来一趟。”
马副队长见了,苦笑了一下:“沈容同志,这事是我的错,等这个案子破了,我会如实将此事上报上去,接受应有的处罚。”
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呢,沈容有火没处发,一把从旁边民警手里抢回自己的监控设备,走回书房,安回了书架上。
瞧见她这动作,马副队长马上明白了:“这是你装的监控?”
沈容话都不想跟他说,拿起手机,打开,找到今天陈律师进书房的那段视频,递给了马副队长。
马副队长看了她一眼,接过手机,盯着视频看了起来。
视频中陈律师进了书房,等沈容一走,他马上弯下腰,蹲在书桌旁,然后拉开了最后一格抽屉,取出里面银色的保险柜,埋头蹲在那儿输入密码。
过了一会儿,保险柜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他激动地拉开了柜门,把手伸了进去。就在这时,视频里响起了丽娟刻意拔高的声音“我去给这位警官倒杯水”。
听到这句话,陈律师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公文包,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今天为了装得像那么回事,他带了一个扁平的公文包,放点文件资料什么的还可以,如果是装其他东西,公文包会鼓得高高的,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藏了东西。而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弄了。
犹豫了几秒,他反手将保险柜关上,推了进去,然后站起身,这时正好沈容进来了,他拿着公文包夹在腋下微笑着说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提出告辞。
视频到这里就完了。
马副队长顿时明白沈容让他们上来拿什么东西了——藏在书桌下的那只保险柜。
“重新认识一下,马成玉,西城区公安分局刑警支队副队长。”他把证件掏了出来,展示在沈容面前,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
这代表着他对沈容的认可。
沈容虽然不想搭理他,可转念一想,双方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站在马副队长的角度和职业来看,他这也不算什么。
不过轻轻握了一下手,一触即开之后,沈容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就不自我介绍了,相信我的生平履历,你们警方比我本人还清楚。”
马副队长不做声,他们确实调查过她,甚至现在还在调查她。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沈容是重大嫌疑人邱钰平的结发妻子,还三番两次去见邱钰平和其他几个嫌疑很重的人,并且出现在了安平贸易有限公司。他们此前对她有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沈容同志,感谢你的帮助。”马副队长诚心诚意地说。
沈容点头,侧开身,让他们去拿保险箱。
两个警察去把保险箱从书桌下面拿了出来。
保险箱并不大,就比成人的鞋盒要大一半左右,正方体,四四方方的 ,分量不轻,警察托起来,估量了一下,恐怕有二三十斤。
检查了一下保险箱的锁,一个警察对马副队长说:“副队,这个锁很精密,我们打不开,必须找专家和相应的工具。”
“带回局里,连夜找专家来开锁。”马副队长果断地说。
然后他扭头对沈容道:“在天明之前,我们会把保险箱复原还回来,你不用担心。”
沈容点头,把他们送到门口,快开门的时候,她问道:“刘大海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
从马副队长亮明身份那一刻,沈容就确定了,刘大海他们犯的罪不小,不是寻常的走私案。因为刑警支队的副队长都亲自出马了,刚才这位马副队长还说了邱钰平有可能涉及一起危害性极大的案子。寻常走私还构不成危害性极大这个标准。
马副队长听到这个问题,有点诧异:“你不知道?”那她这么极力忙活是为了什么?他还以为她什么都清楚了。
沈容抱胸嗤笑:“我跟邱钰平结婚才半年,你觉得他会把这种事告诉我?要我什么都知道,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
这倒是,马副队长想了一下,严肃地说:“这个案子危害性非常大,现在还处于刑侦保密阶段,恕我不方便告诉你。而且你不知道最好,在丽娟和邱钰平他们面前才不会露出破绽。”
说到底他就是不肯告诉她嘛!走私严重到危害极大,刑警都出马了,也就那几种可能,他就是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二。
沈容拉开了门,话都不想跟马副队长说,等他们一出门,她马上把门啪的一声关了。
马副队长见了,挑了挑左边眼皮:“我得罪她了?”
两个警察……
他们家副队不愧是局里的钢铁直男。
下了楼,小冯从旁边走了出来,兴奋地问道:“成了吗?”
“成了,走吧,回去了。”马副队长带着三人回到了车上。
一回到局里,老于就找上了门,大着嗓门吼道:“老马,我正想跟你打电话呢,就听说你回来了。”
马副队长给小冯挥手,让他去找专家开锁,然后把老于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问道:“有结果了?”
老于隔着办公桌,脖子伸得老长,然后把一叠资料拍到了桌子上:“还真被你给猜中了,这是沈容的病例档案,这是妇联的调解记录。她身上的那些伤是邱钰平打的,最严重那一回打得牙都掉了一颗,这王八羔子,打女人,真不是个东西!”
马副队长没说话,接过资料看了起来,沈容一共报过两次警,每次邱钰平的认错态度都非常好,民警也好好把他批评了一顿,他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去没多久就会故态萌发,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妇联的调解批评也一样。
这个人要么是心理扭曲了,要么就是有病。难怪他出了事,沈容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要落井下石呢。
“你不知道,我还发现了什么。”老于坐到办公桌上,把玩着马副队长桌子上的那支中性笔,神秘兮兮地说。
把资料放到一边,马副队长喝了一口冷茶,没耐性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于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可是个重大新闻,你真的不想知道。”
故作神秘,吊人胃口,马副队长踢了他一脚:“你很闲?没事,就出去,把门给我带上,我这几天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没时间跟你磨蹭,我眯一会儿。”
老于跳下车子,敲着桌面:“真不听,这可是关于沈容的。”
“沈容,她咋啦?”马副队长勉强抬起他,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是很重要的人物,快点说。”
老于低下头,一双泛着精光的眸子直视着马副队长的眼:“盘查农贸批发市场那一片监控同事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刘大海他们的货车出事那天,沈容也曾在那一片街区出现过,视频截取到了两个她的镜头。”
马副队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有呢?”
老于耸了耸肩:“没有了,你知道的,马路上的监控高度不够,拍不到二楼。那辆遥控飞机也是市面上到处都能买到的玩具遥控飞机,没办法根据这个找出背后的人。我看这个案子要成悬案了。”
马副队长顿了一下:“知道了。”
等老于关上门后,马副队长顿时没了睡意,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在嘴里吸了两口,重重地吐出一口浓雾。
老于怀疑沈容了。沈容也确实值得怀疑,她家离农贸批发市场有一二十公里,远远超过了农贸批发市场的辐射范围,更何况事前几天,她还去在安平贸易有限公司所在的工业园区出现过。
他先前还一直没弄明白,沈容为何要去安平贸易有限公司,如果老于的猜测属实,那倒是解释了这个问题。
沈容这个女人聪明,有魄力,有手段,如果用到正处,是好事一桩,就怕她剑走偏锋,走错了路。
算了,下次提醒她一下,至于农贸批发市场的事,就像老于所说,他们没有证据,暂时就到此为止。
为了等消息,马副队长不敢回家,就窝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趴了一会儿。
忽地,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力撞开了,小冯兴奋地跑了进来,大声嚷道:“队长,打开了,打开了。”
马副队长马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眼一边跟着他出去:“都有些什么?”
小冯一一数来:“好家伙,都是值钱的玩意儿啊,里面藏了五十根一百克的金条,还有十万美金现钞,另外你猜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手木仓,两把手木仓,三十发子、弹。这些玩意儿简直是跑路的标配啊。”
全是硬通货,还有两把国内禁止拥有的武器。
马副队长停下脚步问道:“就没其他的了?”
小冯摇头:“还有一张花旗银行的卡。”
“这些蛀虫倒是蛮会算计。”马副队长嗤笑了一声,利落地吩咐道,“把卡号记下来,再把卡放回去,在美金中藏一个米粒大的微型追踪器,将子弹都换成空包弹,扳机破坏。将这些东西复原,放回保险箱里,将保险箱也恢复原样。”
小冯马上去办了。
等忙活完已经是午夜了,照旧是他们三人,拎着东西去找沈容。
沈容从猫眼里看到是他们,打开了门。
马副队长让另外两个警察把保险箱放回原处,然后站在沈容面前说道:“你既然去过安平贸易有限公司,那应该知道,这家公司的法人叫徐安平。从刘大海被逮捕开始,这个人就人间蒸发了,警方暗中派了不少人出没在他家和他平时经常出现的场所,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应该是听到风声躲了起来,这个人是案子中的关键人物,必须将他引出来。”
警察不是不方便向她这个外人透露案情吗?这会儿他又主动提起,沈容顿时明白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马副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微型定位芯片,递给沈容:“此事有一定的危险性,这是一枚植入性定位芯片,只要不取下芯片,我们就能随时查到你的位置。如果你遇到了危险,警方可以尽快赶到。”
沈容没有意见:“可以,你们安排吧。”
“你明天上午去你们小区隔壁街的那个老苗诊所,会有人帮你把芯片植入体内。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丽娟他们联系你就行了。”马副队长有条不紊地说。金条、美金、手木仓还有银行卡都在这边,估计他们的大半家当都留在邱钰平家,跑路需要钱,他们不可能放弃这么一大笔钱。
沈容瞥了一眼书房门口,勾唇浅笑:“钓鱼行动玩得很溜啊!”难怪连夜就把保险箱给还回来了。
沈容也不问保险箱里什么,就如马副队长所说,不知道她能表现得更自然,更逼真。不清楚未必是一件坏事。
马副队长默认了沈容的猜测。他就是要用这一保险箱的钱来引徐安平这条蛇出洞。
结果第二天没引来徐安平和丽娟他们,倒是先等来了邱钰平的电话。
从沈容口中知道刘大海失踪出事后,邱钰平就一直很不安,寝食难眠,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他实在按捺不住,向拘留所的警察申请给家属打电话。
拘留所这边得了上边的吩咐,邱钰平要见谁,给谁打电话都开绿灯。所以他一申请,警察就答应了,按照正规的流程走了一遍,就让他打电话了。
不过拘留所打出去的电话也是有监控的,而且旁边还有警察盯着,邱钰平并不敢乱说话。
沈容看到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本市座机,犹豫了一秒,接起了电话。手机里马上传来邱钰平有些艰涩的声音:“阿容,你还好吗?”
沈容:大哥,昨天才见过好吗?
深吸了口气,她故作欢喜地喊道:“钰平,是你啊,这是拘留所的电话吗?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很好,你怎么样了?一日三餐要好好吃,不然等你出来瘦了一大圈,我会心疼的。”
谁想听这个!邱钰平有点厌烦沈容这种没完没了的讨好,如果是平时,他可能还觉得这蛮有情趣的,把一个不驯的女人驯服,匍匐在他脚下,惟他的命是从,任打任骂,想想就蛮有意思的。
可现在他心里装了一肚子事,又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谁都不能见,谁也不能联系,焦虑得整晚都睡不着,哪还有闲工夫听这个。
“知道了,你在家也好好照顾自己。”随口敷衍了沈容一句,邱钰平迫不及待地把话题转向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去找丽娟了吗?怎么样,有大海的消息了吗?”
他这是又想套路自己,从自己这儿打听消息吧。
沈容弯弯的睫毛翘了起来,脸上满是笑意,语气却很焦虑:“找到丽娟了,听说大海好像犯了什么事,被抓了。”
如遭雷击,邱钰平那一刻失声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明面上他跟刘大海来往不是特别密切,但安平贸易有限公司通关的所有货物,都是他办理的手续,如果刘大海招了,他也跑不了。这可要命的大罪!
冷汗爬上了邱钰平的后背,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既然警方现在好没提审他,那就说明大海还没把他供出来。大海应该知道,只有什么都不承认,还可能有一线生机,要是承认了,凭他们做的事,大海也死定了。
所以他得冷静,对,冷静。
过了好几十秒,邱钰平才平静下来,惊讶地说:“被抓了?大海做了什么?怎么会被抓?”
沈容摇头,苦恼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因为这批货物的问题吧。丽娟请了个律师,姓陈,听说是国外回来的,很有经验。丽娟是想让律师帮忙,查找一些线索,看能不能把大海取保候审,先把人弄出来。为了这个,丽娟和陈律师还来我们家找一找有没有线索,可惜没找到,正好警察来了,他们就先走了。对了,钰平,你都没告诉过我,原来你跟刘大海是中学同学啊……”
沈容说的一切,邱钰平都听不见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警察找上他家,怀疑上他了。他死死攥着手心,才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警察来干嘛”。
千万不能让警察从他家搜出东西,否则,他就完了。书房里那玩意儿必须尽快送走,一来能避免让他被警方抓住把柄,二来,他出去后,如果事情败露了,要跑路,手里也得有钱。
求生欲极强的邱钰平努力冷静下来,强挤出一抹笑,用平生最温和的语气说:“中学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有什么好提的。不过好歹同学一场,能帮的就帮,我当时接了他的单子,如今他遇到了事,就当还他这个人情。你回头打电话给丽娟,多安慰安慰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主动点,就当是为了我,老婆谢谢你。”
最后一句,他说得那个情深款款。
沈容听得恶寒,嘴上却乖巧地应道:“好,我会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丽娟,也好让他们知道,你为了大海操了多少心,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整天惦记着这个老同学。”
似假还真的抱怨了一通之后,沈容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很及时,现在不用像马副队长说的那么麻烦,被动地等鱼儿上钩了,她现在有充分的理由主动打进丽娟他们内部,成为他们的自己人。当然这一切都得感谢邱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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